执意留在救赎小说里的第八年，我跟陆昭结婚了。
小说里的女主慢了一步，只能泪眼朦胧地看着我们亲吻。
然而我低估了女主的光环，也高估了男主对我的爱。
当我接受系统的惩罚失去双乳后，陆昭的目光频频落在女主身上。
我心如死灰脱离系统从小说里死去后，陆昭翻天覆地寻找我。
系统却反复告知他。
书里没有我这号人。
切除双乳手术前，陆昭红着眼睛死死地握住我的手。
“我会一直在手术室外为你祈祷，我爱你。”
陆昭弯下腰，眼里盛满了对我的疼惜。
在家属签字的地方签下名字的时候，陆昭的眼泪滴在了手术风险告知书上。
印象中，他只在我面前掉过三次泪。
第一次是许多年前，他犯浑跟别人打架的时候，我无力劝阻。
便替他挡了一棍。
那铁棍砸在我的脑后，鲜血淋漓。
陆昭送我去医院的路上，抱着我落了泪，他说：“沈繁，我以后再也不犯浑了。”
好了后留了块疤痕。
每次欢爱的时候，他总喜欢亲吻那块疤痕。
第二次是我告诉他我不是这里的人，如果他不爱我了，我就会消失。
陆昭害怕极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把我用力地抱在怀里，仿佛要把我嵌入他的骨血中。
我在黑夜中摸到了他的泪，笑骂他：“傻子，你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他说我故意吓他，执意要我补偿他。
那晚，我被他压在身下缱绻索取。
我们的呼吸交织成一曲激情的乐章。
他意乱情迷地咬着我的耳朵：“不许走，不许离开我。”
第三次就是现在。
这个世界是一本救赎小说。
陆昭是这本小说的男主角。
我因为误打误撞绑定系统，必须完成救赎男主角的任务才能回到我的世界。
然而完成任务后，我却跟男主角陆昭两情相悦，深深地爱上了彼此。
我向系统提出想留在这个世界。
系统告诉我，执意留下会受到惩罚的考验。
但如果通过考验，我就能永远留在这里。
惩罚要么陆昭失去记忆，要么我患早期乳腺癌，需要做切除双乳手术。
我害怕陆昭失去记忆会被女主角趁虚而入，便选了后者。
系统的动作很快，我跟陆昭婚后仅仅甜蜜了半年，我就住了院。
医生说病灶蔓延到双乳，穿刺结果为恶性，建议尽快做手术。
陆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明明前一个月我还做过检查，一点问题也没有。
结果出来的前一夜，我跟陆昭黏在一起。
恨不得长在他的身上。
我告诉他我的害怕和担忧，他一再发誓此生只爱我一个人。
“阿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爱的样子。”
我吻着陆昭的嘴角，在进手术室之前在他耳边道：“你要记住我最美最完整的样子。”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手术后，我失去了每个女人都有的双乳。
虽然难看，至少保住了命，还能留在他的身边，我很知足。
陆昭在我手术后，小心翼翼地安抚我的情绪，无微不至地照顾我。
一切如常。
但在我闭上眼睛休息后，我却总能听到他在跟女主角林溪然打电话。
从最开始义正言辞的拒绝，到越来越难以抗拒。
出院前一天夜里，陆昭被林溪然叫了出去。
2
我从黑暗中睁开眼睛，偷偷地跟了出去。
“陆昭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我只想跟你多说说话，你高中的时候不是最喜欢我的吗？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
林溪然哭得梨花带雨，是男人无法拒绝的绕指柔情。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了你的梦想离开了我，所以，我有了沈繁。”
我心神一定，微微扬起笑容。
“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白月光杀伤力最强，你一定还爱我！你要等失去我才后悔吗？”
“不止她得癌了，我在国外也确诊了抑郁症。”
林溪然抬起手，让陆昭清楚地看见她手腕上的旧伤。
下一秒，林溪水然突然踮起脚尖亲在了他的嘴唇上。
我的指甲狠狠地嵌入了掌心。
因为陆昭没有推开她。
按照小说里的剧情，我在救赎了男主角后就该离开。
毕竟原文里本来就没有我这号人。
剩下的剧情是陆昭跟林溪然破镜重圆。
陆昭在发现林溪然得了抑郁症后，在林溪然的攻势下渐渐重新接纳了她。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病房的，回过神的时候，脸颊上都是冰凉的泪。
出院后，陆昭开始频繁不回家吃饭。
“陆昭，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鲍汁虾滑……”
他冰冷地打断了我的话。
“你吃吧，我今晚要加班。”
我等到了夜里十二点，一盘鲍汁虾滑热了几遍，终于喂了垃圾桶。
陆昭终于回来，我在他身上闻到了白桃香水味。
那是这本书里的女主角林溪然惯用的香水。
我心里悲凉一片，女主角的光环果然强大。
出院后的第五天，我发起了高烧。
伤口发炎了。
我给陆昭打电话，但是陆昭一直没有接。
我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日历，这才想起今天是林溪然办画展的日子。
前几天我在陆昭的口袋里发现了画展的门票。
当时陆昭当着我的面撕了。
我颤声喊道：【系统，他是不是在看画展？】
系统不答，直接让我看见了画展的现场。
我看到陆昭陪着林溪然欣赏她的画。
林溪然笑着给他介绍自己作画时的心境和感受。
偌大的画展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溪然拉着陆昭的手放到她的胸前。
我看到陆昭终于忍不住，将她抵在巨大的画作旁亲吻。
真可笑。
为了追逐梦想放弃了陆昭的林溪然，在梦想实现后，又回过头想要爱情。
那我呢？
我对陆昭这八年的陪伴仿佛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自己煮了热水，喝了消炎药。
陆昭回来后，看见我烫伤的手，急道：“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都发烧了还这么不小心。”
我虚弱道：“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
陆昭看到十八个未接来电的时候愣了一下，解释道：“抱歉，阿繁，我最近工作忙。”
“把这几袋东西扔了。”我轻声道。
陆昭打开一看，顿时怒不可遏。
“沈繁，你在干什么？好端端的你把这些东西都剪烂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在意吗？我说我会对你一如既往，你是不是一个字都不信？！”
袋子里的东西是我的内衣。
有几件很漂亮很贵，是陆昭送的。
在等他回来的时候，我统统剪烂了。
3
“不是我在意，在意的是你。”我冷静道。
陆昭咬牙：“你是病人，我不想跟你吵架。”
“结婚典礼上，你看着她坐在台下哭，你后悔了吗？”我问道。
“没有，林溪然只是过去，你是我的现在和未来，我知道你情绪不好，别闹小脾气了。”
我笑道：“我不闹，只是这些东西反正我也用不上了，扔了吧。”
陆昭将那几袋东西扔了，抱我回房。
半个月后，我跟陆昭回陆家跟他爸爸吃饭。
吃饱后，他们进书房谈事。
我经过书房的时候听到陆父说：“她少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你还能忍？”
“你确定你看到现在的她还会有性致吗？”
“离婚吧，沈繁是个好女人，我会补偿她的，反正从一开始她只是为了钱跟你在一起。”
陆昭恼怒地拍案而起：“你是负心汉不代表我也是！我是真心爱她！她不为钱，她只想救赎差点被你毁了的我！”
陆父发出一声冷笑：“男人都一样，你能接受现在的她再说这大话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从曾经的傲然变成一片平坦。
不仅如此，还留下了难看的术后疤痕。
我自嘲地笑了笑，连自己都觉得难看。
我凭什么有自信，他会待我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
多么美好又残忍的成语。
回家的路上，陆昭一言未发。
回到家后，陆昭进了书房，我拿着黑色的蕾丝睡衣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后，我赤着脚进了他的书房。
坐上他的大腿的时候，陆昭僵住了。
“怎么也不擦擦干头发？”
我撒娇道：“等你帮我擦。”
陆昭抬起手，温柔地用毛巾替我擦头发。
我白皙的腿环在他的腰上轻轻磨蹭，他呼吸变重了。
陆昭急不可耐地吻住我，下意识将手探向我的胸。
当他摸到我的疤痕的时候，犹如被人泼了一头冷水。
陆昭将我抱起来，走进主卧，轻轻地将我放在床上。
“你身体还没恢复，早点儿休息吧。”
我握住了他的手，脆弱地开口：“你当真不会嫌弃我？”
陆昭摸着我的头发：“怎么会呢？”
我一夜未眠。
陆昭坐在书房抽了一整夜的烟。
嘴里说着不会嫌弃我，可手术后，陆昭再也没有碰过我。
病假结束后，我回陆昭的公司上班。
同事们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因为林溪然在我休病假的时候经常出入公司。
不仅请大家吃下午茶，林溪然还明里暗里让他们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
而陆昭不知道。
他每次偷偷陪林溪然逛街、陪她吃烛光晚餐、陪她去治疗抑郁症的时候，系统都让我看得一清二楚。
4
又到了煎熬的夜晚，同床异梦。
我靠在陆昭身上，跟他念叨着我们的过去。
“陆昭，如果我当初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不爱我，我就会消失，你会怎么样？”
陆昭亲了亲我的额头：“你别吓我了，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消失呢，我没当年那么傻了。”
我笑着流泪，傻的人是我啊。
如果当初我选择的是让他失忆。
那么他就会经受一场残酷的车祸。
我怕他忘了我，更舍不得让他受伤。
所以我选择了自己承受手术的痛苦。
我歇斯底里地大哭一场，最后对系统道：“系统，我想离开这里。”
系统：【宿主，你可以挑选一个你喜欢的死法。】
“就明天吧，明天是我们的恋爱纪念日，也是他新工程剪彩的日子。”
陆昭是个建筑设计师，本市不少的建筑都是他设计的。
明天是银英大厦的剪彩日，他一定会永生难忘。
出门前，我替陆昭最后整理了一次领带。
等他走后，我翻出了以前高中时候穿的校服。
换上校服，扎起高马尾。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跟八年前一模一样。
我开车去了银英大厦，大厦前挤满了很多人，还有记者在报导。
我站在银英大厦的顶层给陆昭拨打电话，冷风猎猎吹起我的头发。
意料之外，他很快就接了。
“阿繁，我这边马上开始剪彩了，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他激动道。
“挺好的，我也进入倒计时了。”我笑道。
“什么？”陆昭茫然地问。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嘈杂的倒计时声……
五！
四！
三！
二！
一！
“再见，陆昭。”
随着礼炮声响起，我一跃而下。
坠落的时候，一些甜蜜的过往开始逐渐消失。
我仿佛回到了陆昭搂着我在山上看日出的时候。
又好像回到陆昭为了送我去医院飚车的时候。
我告诉他我不属于这里的时候，他梦魇了几天，嘴里一直念叨：“阿繁，阿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想起我们结婚的时候，看着台下流泪的林溪然，我傻傻地以为自己真的改变了剧情，俘获了男主角的心……
坠落的速度实在是快极了。
剧痛也只在一瞬间。
我以极其不堪的破碎样子，狠狠地跌落在地上。
血花绽放在我的身下。
死后一秒，我灵魂出窍了。
我手腕上戴的佛珠断了，圆滚滚的珠子飞弹得到处都是。
其中一颗溜到了陆昭的脚边。
那是陆昭为我求的佛珠，上面每一颗他都亲手镌刻了我的名字。
众人发出了尖叫声。
“这是谁啊？”
“天啊，新大厦刚剪彩就死了人，好晦气啊，谁还敢入驻啊？”
“你们快看，她的身上穿着建一中的校服，扎着马尾，看起来还很年轻……”
陆昭还在给我打电话，下一秒，一部手机重重跌落，粉身碎骨。
他怔愣地蹲下身，捡起脚边的佛珠低喃：“什么校服？”
“为什么会有学生跳楼，你都干什么蠢事了？”陆昭的父亲一把将他攥了起来。
陆昭脸色惨白，突然疯了似的推开他的父亲，挤进了围观的人群中。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猜到是我。
我跟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会像来的时候那样，穿着建一中的校服。
“让开，你们都让开！”陆昭狠声道。
终于，他看见了破碎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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