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戛纳红毯上,45岁的赵涛一袭墨绿旗袍挽着贾樟柯走过媒体区,这是他们第12次以导演与女主角身份亮相国际电影节。
当外媒追问"为何永远只用同一个女演员",贾樟柯望着妻子轻笑:"她就是我凝视中国的眼睛。"这个被批"演技呆板"的舞蹈教师,却成为第六代导演旗帜人物二十年的灵感源泉。
1992年的太原钢铁厂子弟小学,12岁的赵涛在水泥地上踮起脚尖跳《天鹅湖》,被路过的工会主席撞见。这个父亲是轧钢工的女孩,因暑假舞蹈班点燃艺术梦,初中毕业执意报考山西戏曲职业学校。在深圳世界之窗当舞蹈演员时,她常被游客误认为傣族姑娘——那份未经雕琢的野生美,正是贾樟柯日后追寻的镜头语言。
1998年北漂失败回太原师范教书时,赵涛不会想到,那个总蹲在排练厅角落的瘦弱青年,将改写她的人生。彼时的贾樟柯刚凭《小武》震撼国际影坛,为《站台》选角走遍山西艺校。当看到赵涛指导学生跳蒙古舞时,他激动得打翻水杯:"我要找的就是这种带着工业城市锈迹的生命力!"
2000年威尼斯电影节,《站台》放映结束后,意大利记者围着贾樟柯追问:"哪里找到这么真实的演员?"他们不知道,女主角赵涛在拍摄煤矿戏份时,曾因吸入过量煤灰咳血;为表现80年代文工团员的饥饿感,她连续三天只吃苹果。这种近乎自虐的创作方式,成就了电影中尹瑞娟拧着眉毛啃馒头的经典镜头。
连续合作《任逍遥》《世界》《三峡好人》后,赵涛形成了独特的表演体系:用舞蹈功底控制肌肉颤动频率,以0.5秒为单位的微表情变化暗合贾樟柯的长镜头美学。德国电影评论家赫尔曼指出:"她在《山河故人》中从青年到老年的26年跨度,完全依靠肢体语言完成,这是方法派演员难以企及的境界。"
2006年贾樟柯与首任妻子朱炯离婚前夕,赵涛正在汾阳老宅学做刀削面。这个被山西人戏称"导演家的童养媳"的女人,直至2011年才与贾樟柯在威尼斯领证。婚后她将婆婆接到北京同住,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和面,却因保持身材只敢闻面香。
争议始终如影随形。豆瓣网友统计,赵涛在贾樟柯电影中共有47次行走镜头,被嘲"汾阳马拉松冠军"。但正是这些贯穿《江湖儿女》《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的行走,构建起中国城镇化进程的肉身见证。2020年《纽约时报》剖析贾樟柯创作时写道:"赵涛的脸是一部行走的地方志,每条皱纹都镌刻着时代沟壑。"
如今这对影坛伉俪依然保持着独特的创作模式:赵涛不接其他导演邀约,贾樟柯的剧本总在餐桌上完成第一轮诵读。从钢铁厂到洛迦诺电影节,她证明了真正的电影艺术,从不该被标准化演技框架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