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朝万历年间,怀庆府河内县有一员外,名字唤作张怀义。此人经商多年,可以说是万贯家财,尽管说张怀义不缺吃喝,不过他却有一个心病。张怀义今年五十有六,妻子早亡,儿子张耀祖也成亲多年了,但是和妻子柳燕一直没孩子。
众所周知,古人的寿命都比较短,张怀义至今没抱上孙子,张家没续上香火,他的心中一直放不下,整日担心自己哪天撒手人寰,如何见列祖列宗呢?因此,张怀义一直催促儿子儿媳赶紧生孩子。
张耀祖也挺无奈,这种事情也不是说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一切还得看天意。他心中有怨气,但是又不敢跟父亲顶嘴,只能默默答应。不过柳燕可不像丈夫那样好脾气,一来她是女子,公公当面老说这种话,她没法忍着。
其次,张怀义老说抱不上孙子,不给他们好脸色,时间久了就会伤害亲人之间的感情。第三,张耀祖性格有点内向,不善言语,在生意上也帮不上父亲什么忙,所以不招张怀义待见。这几个原由加在一起,让柳燕心中十分憋屈。
她思来想去,打算报复一下这个精明过头的公爹。有一天夜里,张怀义在外面应酬时喝了些酒,有些微醉。柳燕看到此状,脸上生出笑容,心想:“机会来了!”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碗醒酒汤来到了张怀义的房里。
张怀义见来人是儿媳,有些不高兴,说道:“这么晚了,你来我房里成何体统!”柳燕笑着说道:“爹,您误会了!儿媳见您喝了酒,刚好锅里还有点醒酒汤,我就给热了一下,给您端来了。”张怀义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放在桌子上吧。”
张怀义抬头一看,见她还没走,疑惑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柳燕睨了他一眼,道:“爹,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张怀义道:“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事情你便直说。”柳燕道:“您可知道我和耀祖为什么没有儿子吗?”
张怀义疑道:“莫非这中间有什么隐情?”柳燕道:“我的身子......没毛病......”她一说这话,张怀义立刻就明白了,柳燕说她没毛病,岂不是说耀祖有问题?张怀义有些震惊,道:“那为何耀祖要瞒着我?何不早些医治呢?”
柳燕道:“耀祖很早就找郎中诊治过,但是未能治好。耀祖担心您伤心,于是就一直没有说出真相。”张怀义心中失落至极,正要起身去找张耀祖,却听柳燕又道:“儿媳有一个办法,爹爹您老当益壮,不如您代替耀祖,说不定会老来得子也未可知啊......”
张怀义忽然愣了一下,而后恼羞成怒,斥道:“胡说八道,你一个女子怎能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便让耀祖休了你!”话还未说完,只见柳燕忽然扑向了张怀义。巧的是,张耀祖听到父亲在房中嚷嚷,便进来询问,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顿时,张耀祖目瞪口呆,浑身打颤。张怀义推开柳燕,正要解释,忽听柳燕哭着说:“耀祖,我没脸见人了,你爹他......他非礼我......”张怀义狠狠跺了一下脚,怒道:“你真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
张耀祖这时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任父亲怎么解释也听不进去,满脸通红,道:“爹,你干的好事儿!怪不得这些年你不续弦,原来是在打柳燕的主意!”张怀义生性脾气大,也懒得解释,骂道:“住嘴,你爹我能干这种违背人伦之事吗?再不住口,都给我滚出家门!”
张耀祖心中的怒火已然到了顶点,他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父子便公堂相见,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向县令解释。”三人来到县衙,刘县令也是一脸茫然,他素知张怀义为人,断不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可是他儿子亲眼所见,又不能不信。
这时,张怀义走到刘县令身边,在其耳边低语几声,说完之后,摇头苦叹。刘县令会意,立即命人去抬一口水缸。四个衙役匆忙而去,不久之后却抬到一个浴盆,刘县令摇了摇头,知道衙役是在偷懒,毕竟浴盆要比水缸轻的多,不过也能使。
随后一个衙役往浴盆中注满水,刘县令指着柳燕道:“你跳进去!”柳燕惊慌失措,道:“大人这是何意?”刘县令又道:“休要多问,他使了个眼色,两个衙役一把抬起柳燕,将其扔进了浴盆。”不一会儿,柳燕从水中出来,竟然变了一个人。
只见她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显露,其年龄与张怀义年纪相似。张怀义叹道:“素英啊,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了,只是我欠你颇多,我知道你对我有恨意,却没有拆穿你。只是我做梦都想不到,你竟然用这种方法,来离间我们父子。”
张耀祖也是茫然失措,赶紧追问父亲究竟怎么回事。原来这素英和张怀义从小就有婚约,后来张怀义娶了一个富家女子,抛弃了素英,从此素英怀恨在心。她甚至发了毒誓,一定要让张怀义断子绝孙,于是便易容成了一个美貌女子,嫁给了张耀祖。
刚开始张怀义并不知道,可是久而久之,柳燕的举止和神态便露出了马脚。只是张怀义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一直没有拆穿,只想着找机会将其休掉,不曾想她会这么恶毒。却听刘县令道:“你这个女子忒也恶毒了,来呀!先打五十大板!”
张怀义连忙恳求道:“还请大人饶恕她吧,她年纪也不小了,五十大板打下去只怕性命不保。此事乃家中私事,既然真相大白,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刘县令摆了摆手,道:“既如此,你们自己处理吧。”
情之一物最为负责,张华义也知道她是被情所困,又因情生恨,便说道:“素英,说到底是我对你不起!我夫人已然去世了,你若不嫌弃的话,不如做我的夫人如何?”素英看着他,忽然放声大笑,只是不知道这是高兴,还是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