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野趣

以前的农村，虽然在物质上极为缺乏，但人们的精神世界却极其丰富，大人们以彼此爱好的娱乐方式举行活动；孩子们的娱乐、游戏方式就更多了，如；放牛、野炊、嬉水、砍柴、讨猪草、摸螺蛳、摘茶叶、挖野葛等等。他们在做这些事时也不会忘了游戏，并且每种游戏的规则都不一样，可谓花样百出，各得其乐。家中有牛的小伙伴，他们会约好今天要去哪里放牛，轮到谁谁准备野炊的食材。野炊的食材一般都是从自家带去的干凉菜为主；有茄干、南瓜粿、豆豉粿、锅片、番薯片等。他们每两人每次各出食材和食用油，用铁皮自制成小锅仔，用来炸这些干凉菜。他们先在稍高处挖一小槽坑，将“小铁锅”放在坑面，点上柴火从坑烧锅，锅内倒入食用油，油温升高放于凉菜下去炸，炸至金黄酥脆，用硬实的草杆作筷夹起，放在干净的草坪上由其冷却，待全部炸好冷却后，按人数的多少分配而食，每个人都有份，真正做到绝对公平。

很多时候，小伙伴们拿不到干凉菜和食用油，因为物质紧张，大人们不舍得孩子们这么浪费，特别是食用油，那是家常必需且又金贵，所以母亲都会将油入厨柜锁起，孩子们也就偷拿不到了。有时虽然没有炸的干凉菜吃，但这难不到小伙伴们，他们各自分工，摘野果的摘野果，挖野葛的挖野葛，所有的劳动成果都会拿出来进行分配，决不藏私。葛根是一味非常好的中药材，孩子们把葛根外皮撕掉后，再一丝丝地扯下葛筋塞进嘴里慢慢地嚼，葛筋里的葛粉嚼出满嘴清香，味道好极了。都说肚子饿了野葛无渣，伙伴们在野外逮着能吃的就不放过，这不光饱了口福，野外生存能力也是一种提高，对大自然的热爱和认识更是受益良多。秋天季节放牛更是好时候，满山的野柿（也称鸟柿，因个小树高，只有鸟能吃到）黄澄澄的，虽然柿子树高，可难不到他们，他们基本上都是爬树高手，树上的人摘到柿子会扔下，小点的伙伴会捡起来收集到一起，最后按人数分柿，个个都能吃个够。

煨番薯是伙伴们野炊活动少不了的乐趣。秋季的红薯已经灌浆成熟，调皮的伙伴们会去乡亲们的红薯地里“偷挖”几条来煨，他们不会光在一处的同一块地里挖，会在每一处不同的地里挖，以免光挖到一家人的红薯而影响别人的收成。煨番薯是门技术活，首先得挖一个稍大些的沟槽，槽上架好湿枝棒，枝棒上摆放好番薯，番薯用柴草遮盖住，沟槽中点火烧柴开始煨番薯。常说人要实心，火要空心。煨番薯的沟槽两头是空的，这样烧起火来才会很旺，红薯受热就更熟的快。待煨到一半时间时，这时需要把番薯翻过面来，虽然上面有柴草遮盖，不至散热太快，但番薯的这面也只是只热不熟。翻过面的番薯烧火煨，有时直接烧柴火煨，有时会烧干牛屎去煨。牛屎又称百草浆（因为牛吃百草），晒干的牛屎可以燃烧，燃烧时的牛屎有股天然的草香味，这种味道被吸入煨熟的番薯里，吃起来味道特别的香。红薯不但营养丰富，还有消食、润肠通便的药用功效，一直以来，在荒年时还是人们度荒的主食。煨番薯是小伙伴们放牛和野外玩耍时最喜欢做的事，所以人们才会说：放牛得嬉，放马得骑，放羊跌破脚板皮，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些乐趣。

我们这有句老话；无肉不算有大荤，无姩（女儿）不算有真亲。意思是招待客人时，桌上再多的好菜，如果没有猪肉就是没有真正的大菜，表示不出主人的热情。家里没有生女儿，就是没有真正的亲眷，因为老时没有女儿家去伸伸脚走动，别的亲戚家是很难受到用心待见的。由于条件有限，一直以来，人们除了过年和重要节日有猪肉吃，平常日子是舍不得吃的，因为怕家里来客没有肉吃怠慢了客人。在平常日子时，要食用荤腥之类的大人们会去捕鱼，田里、水沟里去抓泥鳅和挖黄鳝，以改善伙食和增强家人的营养。孩子们也不闲着，三五成群地约起，拿着盆儿去池塘里摸螺蛳。俗话说：远怕水，近怕鬼。本地每个水域的深浅情况他们是了如指掌的，加上有大孩子带着，一般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摸螺蛳是在大热天做的事，水性好的到深水处去摸，年龄小点的伙伴只在池塘浅水处摸捡。

贪玩是孩子们的天性。他们刚开始会认真地摸，待摸满一盆后，便开始嬉水，他们在水中做各种动作，蛙泳、狗刨、踩水、钻捂脉（钻进水底）等等。不会游泳的，在大家的教导下也很快学会，刚开始学时，被呛水是免不了的。池塘是有主的，人们会在池塘里养鱼。在两种情况下是不许摸螺蛳的；一是天旱，塘中水少，这时把水搅得浑浊会翻塘（死鱼），因为天热水浑导致缺氧，鱼会受不了。二是有个别鱼塘养了六月花（鱼苗），无论池塘的水多水少，绝不许有人下水去的，因为这是一家人的生计。螺蛳喜欢钻进淤泥里，不论水深水浅处，肉眼都看不见它，只有下水去在淤泥上摸索，故称“摸螺蛳”。以前小孩要么在脚踝上，要么在脖子上，大人都会用小红绳穿铜钱给他系戴着，一直以来的说法，认为这样可以“隔邪”，脏东西不敢靠近。人们都这样以为；铜是金属物品，鬼怪惧怕，铜钱上有皇帝的帝号和年号，带有王气，王气可镇邪魅，故而给自家孩子系戴以护周全。孩子系戴了红线铜钱，家长的心也宽慰些许，他们在野外玩耍，水中嬉戏，每次只是叮嘱一下也就是了。不是家长不疼爱孩子，只是大人们迫于生计，无暇顾及太多，故而以前农村的孩子大都是天生天养的自然成长。孩子们可不管这些，到哪里聚在一起他们就是王，除了游戏玩耍，该做的事也都能收获满满。摸了一下午的螺蛳，有的伙伴摸了满满一盆，小伙伴们也有大半盆，累了，在塘栋上休息一下，然后找一个有清水的地方将身上的污浊洗去再回家。



螺蛳，一直以来人们把它当作桌上的荤菜，因味道鲜美，营养丰富，是大家喜爱的一道美食。螺蛳摸回来倒入一个大盆里，然后倒进清水漫过螺蛳，再在水面滴些菜油，滴些菜油可让螺蛳快速吐出体内污浊。第二天将螺蛳搓洗，倒掉脏水，重新换上清水，过些时辰，盆里的螺蛳会娩出小螺蛳。他们把大螺蛳捞出放进小盆，将小螺蛳倒去附近水塘，让其长大、繁殖，这个行为，是人们对生命的尊重，对自然的敬畏，真正做到了生态循环。小盆里的螺蛳再次倒入大盆，再倒上清水漫过螺蛳，还滴些菜油，让其继续吐出体内污浊。这样反复用油水漫了两天后，再不断地将螺蛳搓洗，直到螺蛳内外基本干净为止。第三天就可以劖螺蛳了，拿块小木板放在平地，用菜刀将螺蛳的尾部劖掉，劖好的螺蛳再次用清水搓洗，把碎屑和残留的污浊清除。

螺蛳当作菜肴主要是用这两种烹饪方法；一是带壳炒，二是炒螺肉。带壳炒属于爆炒，将葱、姜、蒜切丁备用，锅烧热加油，油要适量多些，油温略高时放带壳螺蛳翻炒，炒至螺蛳出泥腥味再放葱、姜、蒜丁一起翻炒入味。待螺蛳炒至半熟加少许水，再加少许糖，放些薄荷叶一起翻炒，这样可以提鲜去味。螺蛳炒至快熟时，放入切丁的七星椒（很辣的一种辣椒）再翻炒几遍，辣味入进螺蛳壳里夹出薄荷叶，加酱放盐调味后出锅装盘。这道“炒螺蛳”味道鲜美，辣得够劲，餐桌上既是下酒的好佐菜，又是下饭不可多得的美味。老话说：闻到鱼腥，打破饭甑。意思是鱼的味道鲜美，家里有鱼吃时，大伙都会多吃饭，这道“炒螺蛳”不论营养上还是味道上，都不输于吃鱼。螺蛳肉与南瓜倪（小南瓜）是绝配，这道“南瓜倪炒螺蛳肉＂是农村地道的美食，烧法却很朴实。.姜丁少许，蒜丁略为多些，南瓜倪切丝，辣椒切碎备用；锅烧热加油，油温略高倒入螺蛳肉煸炒，炒至出味后加入姜丁蒜沫继续煸炒，待炒出的水份快干时倒入南瓜倪丝和辣椒一起翻炒。南瓜倪丝炒成软状时加少许水、糖、盐、酱翻炒调味，待香味烧至浓烈时起锅装盘。这道菜的特点是蒜香味浓，与南瓜倪的清香交融一起，着实勾人食欲。

毛小平 ：游戏篇（1）| 民俗专栏



*作者简介：

毛小平，上饶市作协会员，横峰县作协会员、诗词协会会员，喜欢中国传统文化，对传统民俗有所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