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又一次为了别的男人，将我丢在下着暴雨的郊外后，我向她提出了离婚。

她冷冰冰地睨着我，“程斯凡，如果你要离婚，儿子只能跟我。”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行啊，我同意。”

儿子我已经不想要了。

因为我听到六岁的儿子对那个男人说：“秦叔叔，如果你是我爸爸，那该有多好啊！”

假期，带周珊和儿子雷雷来郊外散心。

下午回程前，我去了趟洗手间。

十分钟后我从洗手间出来，却发现母子俩消失不见了。

周珊的电话始终打不通，我急得团团转，焦灼地寻人，生怕两人发生什么意外。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眨眼的功夫我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我根本顾不上自己，顶着暴雨奔走找人，可四处都没有周珊和雷雷的踪迹。

一小时后，就在我濒临绝望之际，周珊终于回了电话。

“斯凡，秦议被广告牌砸伤进了医院。

“他在海城也没个亲戚，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我就想着带雷雷来看看他。

“抱歉，走得匆忙，忘记跟你打招呼了。”

浑身湿透的我站在雨幕里，听到她的解释，心口忽的一窒。

又是因为秦议。

秦议一受伤，她就心急如焚地赶去照顾他，全然忘记我的存在。

眼眶泛起酸意，我狼狈地抹了把脸，声音哑涩：“珊珊，你是不是爱上秦议了？”

她愣了一下，随后否认：“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和秦议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

我没来得及再开口，便听到秦议在那端卖惨：“珊珊姐，我左手臂疼得厉害……”

周珊一听就急了，“怎么又疼了？我马上叫医生来看你！”

她甚至没再跟我打声招呼，就掐断通话。

胸腔一阵闷痛，我紧攥着手机，无力地垂下手臂。

2

接下来的两天，周珊都没带雷雷回家。

许是淋了雨的缘故，第二天我就感觉整个人混混沉沉，浑身酸软无力，一量体温居然烧到了39度。

吃了两天的退烧药，体温非但一直降不下去，胸闷的状况愈发严重，咳嗽也越来越厉害，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从胸腔里咳出来了。

无奈之下，我拖着虚弱的身体，打车去了医院。

一检查，竟然是严重肺炎，需要住院治疗。

护士给我输液后，建议说：

“你这病得太严重了，一个人怎么行？最好叫你家人来照顾你。”

我苍白着脸，倚着病床床头，给周珊打了电话，说明了我的病情。

可周珊却冷笑：

“秦议大前天受伤进医院，你今天就肺炎住院，有这么巧吗？

“程斯凡，你为了不让我照顾秦议，还真是大费周章啊，都开始装病了？”

她压根就不信我。

胸腔里的积郁愈演愈烈，我控制不住地咳嗽，咳得青筋暴起，眼泪横流，人都快晕过去。

周珊啧了一声：“你这演得还挺像，什么时候上了演员培训班，我怎么不知道？”

心头越来越凉，我捂着胸口，艰难地开口：“珊珊，我是真的生病了……”

周珊耐心告罄，嗓音充斥着烦躁：

“行行行，我就当你是真生病了，可是肺炎跟发烧有什么区别？吃个药输个液不就好了？

“秦议可是脑震荡，外加左手臂骨折住院了啊！

“他伤得那么严重，根本离不开我照顾，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跟他争？”

秦议受伤，她心急火燎。

我肺炎，她置若罔闻。

孰轻孰重，清晰可见。

我克制不住情绪里的激动，颤音道：

“周珊，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我对你而言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秦议才是你的丈夫！”

这段婚姻简直是可笑至极，我郁闷地阖了阖眼，

“如果你真这么在意秦议，咱们俩还有什么继续走下去的必要吗？”

她愈发不耐烦：

“程斯凡，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能不能别胡搅蛮缠？

“你明知道我是因为对秦格的愧疚，才对秦议好的！

“秦格的死和咱们俩脱不了关系，我们欠他一条命，我不求你跟我一起赎罪，只求你别拖我后腿，行吗？”

冷不丁提到车祸去世的秦格，我和周珊一时都沉默下来。

几秒钟后，听筒里隐约传来雷雷和秦议的对话。

两人声音不大不小，我听得还算真切。

我万万没想到，我的亲生儿子竟会说：

“哎，我爸爸好讨厌，动不动就吵我和妈妈，我真的快受不了他了！

“秦叔叔，还是你最好了，雷雷最喜欢你了，如果你是我爸爸该有多好！

“如果我爸爸妈妈离婚的话，你跟我妈妈结婚好不好？”

刹那间，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我冷得打了个寒颤。

根本没有勇气再听下去，哆嗦着手指按下结束键。

缩着身子裹紧了被子，却依然挡不住透骨的寒意。

我深爱的妻子和儿子，同时为了另一个男人抛下我，我怎么会将自己置于如此悲惨的境地？

3

我们一家三口和秦议的纠葛，还要从秦格开始说起。

秦格、我、周珊从小就是邻居。

三个人一起读书、玩耍，感情相当好，跟亲人没什么分别。

读大学后，我和秦格同时钟情于周珊。

而周珊说，她的心里只有我。

我和周珊确定情侣关系那天，秦格因为情绪低落，开车时分神，意外发生车祸身亡。

因此，这些年我和周珊始终对秦格心有愧疚。

周珊时常在深夜从噩梦中惊醒，抱着我哭泣说——

她梦到秦格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朝她喊救命。

秦格的死，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所以半年前，当周珊遇到和秦格没有血缘关系、相貌却有六分相似、甚至连姓氏都相同的秦议时，她认为，这是老天给她的赎罪的机会。

于是，她开始有意关心照顾秦议。

她说，她对秦议好就像在弥补秦格，这让她觉得心安，甚至不再做噩梦。

坦白讲，我不太能理解她的逻辑，毕竟秦议再像秦格，也并非同一人。

但她态度很坚决，我阻止不了她。

她关照秦议工作，帮他写策划案，给他介绍客户。

她关心秦议生活，出钱请保姆给秦议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她带秦议逛商场，给他置办新衣、品尝美食。

出差也不忘发信息提醒秦议注意休息、保重身体，还会给他带纪念品。

她对秦议的照顾，俨然超过了对我这个丈夫。

我也为此跟她起过争执，但她并不会因为我介意，就和秦议断了联系。

而且，由于她时常带雷雷，去见秦议。

时间久了雷雷竟也变得喜欢、依赖秦议。

平日里为了雷雷的身体着想，我会严格控制他喝饮料、吃零食的频率。

有一次我阻拦雷雷吃巧克力，他气愤地猛推了我一下，大嚷道：

“爸爸，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去找秦叔叔！

“秦叔叔比你好多了，每次见面他都会给我买可乐喝、买巧克力吃！”

在六岁的孩子眼里，谁给他买巧克力吃，谁就是好的。

这种让我难过的话，我听雷雷说过不止一次。

还记得上个月，他深夜不睡觉、躲在被子里偷偷玩pad，被我逮到四次。

我担心他视力受损，单纯的教育他又听不进去，就狠下心打了他的屁股。

他屁股红了一片，哭着握拳捶我胸口，声嘶力竭地喊：

“你太坏了，我讨厌你，为什么你是我爸爸！

“程叔叔就从来不会阻止我玩手机和pad，还会带我玩游戏机，为什么他不是我的爸爸！”

当时我心头一阵刺痛，却依然强忍着酸涩，安慰自己——

儿子是哭蒙了胡说八道、不能当真。

可直到刚才，听到雷雷对秦议说的话，我才明白，我这个儿子是真的想换爸爸了。

我心灰意冷地躺在病床上，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沿着太阳穴滑落。

过了会儿，手机微博小号突然弹出了消息提醒。

打开一看，是秦议的账号，发布了两条新动态。

第一个视频晒的是周珊亲手为他煮的山药排骨粥。

说来可悲，认识周珊这么多年，我还没喝过她煮的粥呢。

第二个视频录制的是雷雷为他洗葡萄的流程，“秦叔叔，葡萄洗好啦，我喂你吃吧！”

瞧瞧，我儿子对野男人多贴心。

犹记得之前我有晚应酬喝多了酒，胃特别不舒服，想让雷雷帮我冲杯蜂蜜水。

他特别不乐意，拧着眉地跺脚：“我写作业手很累，没力气倒水！你自己没有手吗？”

呵呵。

现在倒是有力气洗葡萄了？

时至今日，我是真的彻底失望了。

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我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不管是和周珊的夫妻关系，还是和程泽雷的父子关系，我都不想要了。

4

我住院那几天，周珊和雷雷自始至终都在陪秦议，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出院后，我很快向周珊提出离婚，

“所有的现金、股票和房产，咱们两个五五平分。

“至于这半年，你给秦议花的钱，我就不计较了。”

她却认为我在无理取闹：

“我最近真的很忙，又要处理公事、又要照顾雷雷和受伤的秦议，你别给我添乱了成吗？”

我嘲讽地扯了扯唇：

“我们离婚，你嫁给秦议，以后你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照顾他，不好吗？”

周珊不悦地蹙眉，

“程斯凡，你有完没完了？

“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我和秦议之间根本没什么猫腻，你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事不放？

“你就不能和秦议和平共处吗？他到底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了？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小肚鸡肠？”

她如此理直气壮地指摘我，倒像是我做错了事似的。

我气得冒火，拔高声调道：

“我现在不止看他不顺眼，看你也不顺眼！

“周珊，我求你们别再来我面前恶心我了，让我过几天顺心日子吧！

“这婚我离定了，如果你不肯签字，那我会考虑去法院起诉你！

“你那么爱面子，如果到时候闹得太难看，丢脸的人可是你！”

见我态度如此坚决，周珊也气急。

她冷眼睨着我须臾，威胁道：“程斯凡，如果你非要离婚，儿子只能跟我。”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行啊，我同意。”

没良心的儿子，我已经不想要了。

周珊愣了愣，“你连儿子都不要了？”

我点头：“对，不要了。”

她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

“程斯凡，你最好考虑清楚，如果离婚后你后悔了，再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语气很淡：“你放心，我不会后悔。”

她脸色愈发冰冷，冷笑道：“话别说太早，我等着你回来求我那天！”

她低头，握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又将协议砸在我身上，讽刺道：

“程斯凡，你最好撑得久一点，别让我看不起你！”

她觉得我深爱她和儿子，认定我只是因为秦议在跟她闹脾气，过不了多久就会后悔、低头求她跟我复婚。

她不知道，我是真的不想要她了。

5

办好离婚手续后，我回家收拾东西。

程泽雷臂弯夹着篮球，站在卧室门口，颐指气使道：“送我去上篮球课，我上课快迟到了！”

这臭小子对我的态度是越来越差了。

幸好我决定放弃这小白眼狼了，不然真的会被他气死。

我回头淡淡睨他一眼，“我没空，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收回视线继续整理行李。

他有些生气，不满地把篮球砸在地上，“哪有你这样做爸爸的！你比秦叔叔差远了！”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拖着行李箱走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肩，假笑道：

“正好，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你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