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胜利
维情之一字,亘古而难明,其为心之苗裔,志之灵根,感乎内而形诸外,动于中而发于声。今试以《红楼》之事,铺陈为文,阐幽情之微奥,叹缘分之缥缈。
观夫阆苑仙葩者,林黛玉也。其降于灵河岸畔,受神瑛侍者灌溉之恩,遂脱草木之胎,修得女儿之身。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似星子坠于秋波;娇喘微微,若柳丝拂于晓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此仙葩者,性本高洁,情亦幽独。
而美玉无瑕,贾宝玉是也。衔玉而生,貌似潘安,情如宋玉。生于富贵之家,长于温柔之乡。性喜无拘,心厌俗务。其于诸艳之中,独钟情于黛玉,以黛玉为知己,为灵魂之伴侣。
若言其无奇缘,则今生偏又遇着。想那黛玉初入贾府,宝玉一见,便觉似曾相识,惊呼“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自此而后,同处一堂,或共读西厢于花下,或悄诉衷肠于榻前。黛玉之泪,只为宝玉而流;宝玉之忧,亦因黛玉而起。春日则同赏繁花,秋夜则共对明月。以为情之所致,金石为开,终可成眷属,共守白头之约。
然若说有奇缘,奈何心事终虚化。贾府之家,规矩森严,礼仪繁复。婚姻之事,非独关乎情爱,更涉家族之利、门楣之荣。贾母、王夫人等,虽亦怜爱黛玉,然权衡之下,终择宝钗为宝玉之妻。于是乎,金玉良缘成,木石前盟碎。
黛玉闻此,泪尽而逝。想其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往昔之欢情,皆成梦幻;昔日之密语,尽化云烟。宝玉于洞房花烛之夜,方知所娶非黛玉,惊而痴傻,而后悟彻,出家而去。
一个枉自嗟呀,黛玉于幽闺之中,常叹自身之命苦,良缘之难就。寄人篱下,虽有宝玉之爱,然终觉飘摇无依。每念及与宝玉之情事,便悲从中来,不能自已。或对月长叹,或迎风洒泪,其情之悲切,可感天地。
一个空劳牵挂,宝玉虽钟情黛玉,然身处家族之网,不能自主。虽欲护黛玉周全,却力不从心。黛玉死后,宝玉之心亦死,往昔之牵挂,皆成泡影。其于尘世之中,徒留悔恨,终以出家,断却尘缘。
仙葩与美玉,本为天造地设,然命运弄人,竟成水中月、镜中花。水中之月,可睹而不可得,似近而实远;镜中之花,徒有其表,触之即碎。此二人之情,亦复如是。初时美好,终成虚幻。
噫吁嚱!红楼一梦,写尽人间情事之无常。情之深者,如黛玉宝玉,亦难敌命运之波折。世间之人,皆在情海之中浮沉,或得或失,或聚或散。而此段阆苑仙葩与美玉无瑕之情事,遂成千古绝唱,令人叹惋,引人深思。每念及此,未尝不掩卷而泣,为其情之真挚,为其缘之乖谬。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勿使情愁,如红楼之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