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关,南宁北50公里之天然屏障,踞昆仑雄山之间,自古得关者得南宁,攻城者只需克关。1939年9月,德国入侵波兰,二战正爆发,日本趁欧洲列强无暇东顾之时,开启了侵华战争的下半场——封锁国际对华援助线,拿下南宁,切断从法属印度到中国南宁的交通线。史称桂南作战,日本大本营称为“和”号作战。

领旨作战者,是日本21军司令、55岁的陆军中将安藤利吉。他之前从徐州到汕头再到深圳,切断了我东南沿海补给线,现在他要再封我西南出口。其所用主力,乃日军最强精锐师团,直属于日本大本营的第五师团。
此师团是日本首批7大师团之一,兵出旧武士遗族之乡山口县,士风彪悍,七七事变后被派入中国,初由板垣征四郎带领,从八达岭到察南,从太原到武汉,从广州到三亚,2年横行大半个中国,犯下罪恶无数,创下“与中国70多个师”交阵的纪录,也因此,该师团有“钢军”师团的名号。

日军刚刚在广西钦州湾登陆,3万鬼子军队扛着太阳旗一路北上,仅用7天就攻陷了南宁——这条中国最后的输血管(法属越南至南宁的运输线,承担了85%的国际援华物资)。日本人得意洋洋地在报纸上宣布:“这是中国事变的最后一战!”
南宁失守,不仅华南补给线告急,还威胁贵阳!12月7日,中国召开最高军事会议,决定开启“桂南大作战”,主动进击日军,誓死收复南宁。这是中国14年抗战中少有的主动进攻战之一。担此大任者就是黄埔嫡系之王牌——中国陆军第五军。

第五军,中国抗战上第一支现代化的装甲部队,1939年元旦由新11军改为第五军,黄埔的军官、英美德的装备、苏联的顾问,是中国以举国之力打造的唯一一支机械化军,有中国军队之“铁马雄狮”豪称。终于在昆仑关,最牛日本“钢军”师团遭遇了中国最精锐的“铁马雄狮”军,这场战役打得格外酷烈。
此战与以往最大的不同在于:中国部队是主动进攻,而且是在地理位置非常不利的情况下,从下往山上的攻击。昆仑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防守天险,中国军队要想攻克它,在最强日军炮火和轰炸机的火线封锁下,其难度可想而知。

12月的昆仑关寒风刺骨,杜聿明蹲在战壕里,望远镜里是日军密密麻麻的碉堡群。他的第5军号称“铁马雄师”,但此刻连战车都裹着稻草埋伏在密林里,对面的日军第5师团是块硬骨头,从太原打到台儿庄,连八路军都在平型关吃过他们的亏。
18日凌晨,150门重炮突然在日军阵地3公里外开火。日军懵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中国军队居然敢把炮兵阵地怼到眼皮底下!炮弹像下饺子一样砸进碉堡,邱清泉的坦克趁机碾过铁丝网,直接把日军21旅团切成两段。
此战由荣誉一师的老兵们主攻,在战车炮火的掩护下,冒着敌人的毒气弹冲锋,攻下附近据点仙女山、老毛岭等,然后从昆仑关正面猛攻。敌人据险死守。打到红眼时日军疯狂反扑,危急时刻,我连长排长带头绑身上手雷冲入敌阵,与鬼子肉搏,鬼子伤亡殆尽,我军逐一拿下了653高地、600高地,第一次夺取了关口。

我军占领昆仑关后,日军派大批飞机轰炸,日军反扑,我军伤亡极大,上百架轰炸机贴着树梢俯冲,汽油弹把山头烧成火海。荣誉1师3团冲了7次,尸体堆得比战壕还高,我军被迫撤退关口。第二次攻夺时,我军埋伏关口所在的公路两侧高地,引敌入彀,打得日军作鸟兽散。

12月23日,转折点来了。我荣誉一师奇袭九塘据点时,意外发现日军正在公路旁集训讲话,当即开火,把训话的军官打倒在地,日军当场大乱,我军趁乱突击,再夺关口。后来发现,我军击中的正是21旅团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他左脸被子弹穿过,次日带伤再战,腹部又中弹。后来日军把他抬到附近村里做手术,又被我军一炮炸毁“手术室”,旅团长当场毙命。
日军凭借先进的武器从四周据点再攻昆仑关,我军无法迎战,被迫再撤离。为了彻底夺取此关口,我军总结教训,决定从关口四周的高山据点开攻,逐个拿下,最终再次夺回关口。
3次攻克,我军付出惨重代价。荣誉一师本是伤残老兵,治愈后被集结起来组成荣誉师,其杀敌和素质无人能挡,在此次战役中更是先锋中的先锋。攻克界首高地时,该师第三团分批组织敢死队,身绑手榴弹冲入敌阵,一阵肉搏后,拉燃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就这样倒下一批再攻上一批,直到攻下据点。

收缴敌军战利品
日方同样损失惨重,第五师团不仅死了一个少将,21旅团几乎被全歼。其85%的伍长以上军官全部被毙,102人被俘,战马山炮机枪和军需品等收缴物堆积如山。连日军战史都称这是“陆军最暗淡的时代”,并对中国军的英勇表示惊叹:“重庆军攻势规模很大,战斗意志旺盛,行动顽强,历来少见其匹。”
名声不是空来的,1.3万人的荣誉一师,前赴后继地冲锋陷阵、白刃肉搏、与敌人同归于尽,一批又一批,最后能战斗的最后只剩下700人左右。

陆军第五军昆仑关战役阵亡将士纪念塔
昆仑关战役,我军以30万比10万的投入、2.7万比4000的伤亡,换来了昆仑关大捷,这就是精锐对精锐,王牌对战王牌的结果。此战,我军三攻三克昆仑关,以血肉代价打出了王牌第五军的国际名声,打破了日军精锐的“钢帽”。
昆仑关没有奇迹,只有拿命填出来的尊严,今天站在昆仑关遗址,还能看到漫山遍野的弹坑。虽然这里的每一寸土都泡透了血,但毁不掉是一个民族的血性。昆仑关的英魂在告诉我们:当这个国家的人民咬紧牙关时,连钢铁都会崩断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