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局:围炉煮茶之二

敏于行 2023-01-28 12:25:40
上一回提到了围炉煮茶的意境,可冰天雪地,群山深涧,清泉泠泠;可深夜行舟,天似穹庐,江水滔滔;可竹林深处,万籁俱寂,竹叶听风----

这一次,便聊一聊可围炉煮茶的处所。中国古建筑中讲究“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适合古人谈天说地,诗书漫卷的处所不外乎八种,分别是:亭、台、楼、阁、轩、榭、廊、舫。

何为亭?东汉末年刘熙在《释名》一书中提到,“亭者,停也。人所停集也。”亭是古代园林中重要的点景建筑,多建于路旁或水旁,供行人休息、乘凉或观景用。在建筑形态上的特征是“有顶无墙”。让我们对“亭”的印象比较深刻的,是977年前,宋仁宗庆历六年(公元1046年),因支持范仲淹、富弼等人推行新政被牵连,贬放滁州任太守的欧阳修在琅琊山麓游赏宴饮,酒至半酣,洋洋洒洒写下的《醉翁亭记》,那一年,欧阳修39岁。很多人喜欢其中的名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而我独爱“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这一句有五个“乐”字,背后却是欧阳修心底深深的忧愁,忧愁的是国家积弊不能消除,奸邪当道,自己无力施展抱负,眼前的秀美风景只能暂解心底之忧。

醉翁亭

“台,观四方而高者。”高而平的建筑叫台,一般筑成方形。是一种露天的、表面比较平整的、开放性的建筑。我们所熟知的是李太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天宝六年(公元747年),李白奉命“赐金还山”,被排挤离开长安,南游金陵凤凰台时作此诗,46岁的他叹息前途茫茫,又借凤凰台抒发朝代更迭,岁月变迁,兴了,亡了,但景观依旧不变,千百年来始终守在这里,“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凤凰台

东汉经学家、文字学家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楼,重屋也。”在园林中一般用作卧室、书房或用来观赏风景。不由想起了《水浒传》(第三十九回:浔阳楼宋江吟反诗梁山泊戴宗传假信宋)中的一段文字很是有趣,录如下:

宋江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阑畅饮,不觉沉醉,猛然蓦上心来,思想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功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不觉酒涌上来,潸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身观玩,见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睹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乘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挥毫便写道: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拿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宋江写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

感觉在这一回里宋江的真性情才让人一览无余,让人喜欢,在水浒传中更多时候的宋江是压着、忍着、装扮着的,所以不真。现在位于江西省九江市浔阳区九华门外的浔阳楼,是1987年重建的,古迹已寻不见,所以读读文字、赏赏江景即可,如何还能找回当年酒醉后的英雄义气?

浔阳楼

“楼阁楼阁”,阁与楼似乎总是连着出现。阁与楼近似,体量较小巧,可以看做架空小楼层。其特点是通常四周设隔扇或栏杆回廊,供远眺、游憩、藏书和供佛之用。提到“阁”,想起了金庸大侠在天龙八部第四十三回《王霸雄图血海深恨 尽归尘土》中提到的少林寺藏经阁的扫地僧,他见证了少林派半个世纪来发生的事迹,却仅在这一回中倏然而出,根据自述,在藏经阁中约有四十多年,藏经阁所发生之事也全都看在眼里,然而旁人对于他的存在却浑然不知。他精通医道,深明医理,由现象看到本质,极为高明。能将慕容博与萧远山打成龟息状态,又能将他们治好,并度化二人,使二人大彻大悟,皈依佛门。扫地僧气度雍容,和光同尘,尽显一代宗师风范。

藏经阁

1992年6月26日,程小东导演的电影《笑傲江湖Ⅱ:东方不败》中请黄霑填词的《江湖行》很有意境,录如下做为此文的结尾吧: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沧海一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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