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南国唯一的镇国女将军,
手执长枪灭敌数万。
却甘愿投敌,被相爱多年的男人视为玩物。
我忍辱负重,
就是为了等到子夜的号角。
号角吹响,
南国的铁骑将荡平敌国!
1.
歌舞升天举国同庆,
今日是北国皇帝林风的生诞日。
我从接到密信后,
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北国皇宫的大殿内,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是最后一件贺礼,南国皇帝献上的千年琉璃盏。”
太监呈上锦盒,
坐在上端的林风随手拿起。
“不愧是千年琉璃盏,在光下能映出七彩之色!”
“这可是难得的珍宝啊!”
“俗物。”
林风却是毫无兴致的随手丢回锦盒中。
“这南国曾经多强盛,还不是被圣上打得跪地求饶!”
“是啊,连那个女将军都自愿投降沦为玩物,哪还有之前的半分傲气。”
下首的官员哄笑。
“不是说有好戏吗?什么时候上场。”
乐声停止,大殿中台上的舞姬退去。
中台升起,是一个巨大的铁笼。
里面关着的是一只一人高的金毛雄狮,
以及传说中的南国女将军苏安。
我看着面前的赤目的雄狮只觉悲愤。
“这不是苏安的坐骑吗,这是被下了药?”
“这畜生罪大恶极,咬死了不知多少将士!”
“把苏安跟她的坐骑关在一起能有什么好戏,那头畜生最听苏安的话了。”
为首的太监高声道:“这头畜生吃了药师的秘药,听到乐声就会发狂。”
高昂的乐声响起,
密集的鼓点如同我的心跳。
面前的雄狮一声长啸向我冲来!
张口快要咬上之际,我借力一跳,骑在狮背上。
“美人大战狂狮!好画面,来人啊,给朕画下来。”
雄狮试图将我甩下,狂躁地在笼中乱撞。
手竭力的紧抓,指甲深嵌。
背部又一次撞到笼边,我猛地吐出一口血,染满狮背。
剧烈的痛意又一次袭来,我无力松手跌落狮背。
“这女将怎么连一刻钟就坚持不住,真是虚有其表。”
“没准这将军之位就是睡出来的,你看那张脸啧啧。”
“你还别说,这南国女将还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啊!”
“你看那身姿,小腰盈盈一握。”
众人有戏谑有嘲弄,像看着砧板上的鱼肉。
我想起身远离失去意识的雄狮,
陪行多年,我不忍心要杀死它。
密集的鼓声再度敲响,
“吼!”
一声怒吼,带着血气的狮口再度向我袭来!
腰部一紧,
我竟被一个长鞭锁住,牢牢定在原地。
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它死死地咬住我的左手。
我听见左手臂断裂的声音,
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脸上。
不予多想,我抽出藏在脚边的匕首刺向雄狮的心脏。
重物倒压在身上,泪水混杂着血液落下。
我伸手遮盖那双赤红的眼。
这只雄狮是我自幼养大,曾救过我无数次。
投敌前我将它放归山林,
没想到它竟被北国人抓来受尽折磨!
我抚摸着它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喉头哽咽。
“真是有趣!”
林风丢下长鞭轻笑鼓掌。
是他!
是他方才锁住我,
险些害我命丧狮口。
我盯着坐在上端的男人,
只觉得无尽的凄凉。
铁笼打开,雄狮被拖走,我被架着抬到他面前。
“想不到曾经威风凛凛的镇国女将,如今竟沦落到这般田地。”
林风伸手握住我的脖颈,猛的收紧。
我悲悯地着眼前的男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
窒息的感觉汹涌。
我和他相识于江南,还未当上女将军的时候。
温柔小姐爱上落魄书生,
助他功成名就、平步青云。
二人恩爱携手,
一段佳话。
只可惜一切都源于欺骗。
就在我以为要死在今日之时,林风忽地松手,将我摔在地上。
“今日的管教还没完成吧,开始吧。”
所谓的管教是一种为我而制定的酷刑。
林风说我满嘴谎话,需要每日管教才能放心。
我被人压住,嘴被迫张大,
专门管教我的嬷嬷领着一个铜壶上前。
热烟在空中挥散,
滚烫的热水尽数灌入我的口中。
我尖声哀嚎,
嘴里瞬间长满水泡。
想挣扎出压制,身后却被人一脚揣在膝盖处直直向前跪下。
小腿被人踩住,卡在下颚的绳索向后收紧,
继续着今日的管教。
无法呼吸的挣扎伴随着接踵而至的剧痛,
脱出口的惨叫被热水堵在咽喉。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感觉灵魂飘离躯壳,
回到遥远的曾经。
林风也曾视我如珍宝小心呵护着,
有一日我不慎被人推进湖中,
他不顾对方位高权重,
抛下本能高升的机会,也要提着长鞭冲去讨要说法。
他在城门口跪了整整一日才得到皇帝召见,
领了一顿鞭刑和降罪的圣旨才作罢。
而现在,
在他的旨意下,
我的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再一次被拖到林风跟前。
我跪着攥紧他的衣袖。
他掐住早已麻木的下半张脸,
“怎么,想求饶?”
林风的目光讥讽,用力撬开我的嘴,左手拇指摁在长满水泡的舌头。
“啊!”
我的眼角疼得溢出泪花。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林风满意的开始验收管教成果。
他的右手拿着一根银针,沾上盐水戳破口中的水泡。
泡液夹杂着血丝涌出。
“你看她的样子,哪有几个月前的半点英姿。”
北国将军的笑声大得盖过鼓乐。
“畅快!这娘们灭我手下数万精兵,如今却像一条狗一样偷生。实属畅快啊!”
“当年我弟弟不过是屠了一个村的贱民。她竟连夜追杀,还将他的尸身挂在城门十日!大仇已报啊。”
“看她那求死不得的样子,真是解气!”
与我有旧仇的官员都在下面高呼,
比起让我死,
他们都更希望我活着受尽折磨。
面前的林风亦是。
我确实要活着,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活着!
我听见亥时的钟鸣,
我闭眼,唇角勾起。
“你笑什么!”
我在笑子夜快要到来。
“苏安,你当年骗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日的下场。”
他双手紧攥着我的双肩,
紧盯着我,像是期待我说出求饶的话。
我看着他紧张的神色,轻笑。
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才能勾起他的怒火。
“林风,你在期待我说些什么。”
他瞬间暴怒,
抓住我的头发往外拖。
2.
林风将我拖到他寝殿的隔间,
这是他不让任何人进入的密室。
墙壁上挂满了画,
画中全是各种样子的我,
躺着的我、笑着的我、生气的我......
全是他眼中的我。
架子上摆满着一个个锦盒,
装着我送给他的各种东西,
大到送他的生辰贺礼,
小到出门喝茶时随手摘下的花。
他掐住我的后颈逼我抬头看着密室里的每一处,
看着曾经相爱的证据。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说话啊!”
我看着面前的物件有些失神,
成婚六年,原来我们之间互送了这么多东西。
这六年我们确实很恩爱,
晨起时他会为我描眉、贴花钿,
总是会在归家时给我带不同的小玩意。
怕他处理公务劳累,
我会亲自做他喜欢的赤豆粥去书房找他,
他时常生病躺在我怀里撒娇,
我便拿着蜜饯哄着他吃药......
如若这一切不是预谋的骗局,
我们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夫妻。
“爱过。”
我轻声低喃。
“你说什么?”
后颈的力道一松,我被推到在地上。
锦盒接连砸在我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
“骗子!你个贱人满嘴谎话!”
林风如同疯了一样发泄着,
修好的画轴一张张撕裂,
玉器叮当的破裂声,
所有的一切再次毁于一旦。
每次被我惹怒,他都会来这里闹上一通,
又会在事后一个躲在这里哭,
命下人想尽办法修好一切。
我突然想,
或许对于林风来说,我的回答根本就不重要。
他在意的是那段谎言充斥的过往,
他付出的爱意垒起的骗局。
他揪着我的前襟将我拽起,
双手掐着我的脖颈摇晃。
“你的嘴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一句真话!”
“林风,到底是我的嘴里没有真话,还是你不愿相信。”
我笑他的虚伪,盯着他慢慢吐出。
他像是受刺激般的收紧双手发狂,
“你说的都是假的!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听宫人说你私藏着一个玉佩,是哪个奸夫送给你的?”
“是不是顾怀瑾!我还没死呢你就爱上别人了?你这贱妇!”
争执间,
我藏在怀中的玉佩滑出。
看见玉佩他一怔,松开手将玉佩拿起。
双鱼同心佩,
是他给我的定情信物。
“林风不要!”
我睁大双眼,试图夺回。
这是最后完整的东西,
我那不被容纳的爱意最后的寄存地。
他猛地扯断,
颤抖的双手捧着玉佩缓缓站起。
我爬过去抱着他的腿哀声求着,
“什么都可以林风,这个不可以,求你还给我。”
“你还留着它。”
林风的语气温柔,仿佛回到两年前,我们还相爱的时候。
“唯独这个不行,林风,我求你了!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我攀附着他爬起,
失控的哭求,
就差一点就可以触及到玉佩。
哐当一声轻响,
玉佩碎裂。
“不!”
我慌忙爬过去想要拾起。
被咬断的左手毫无知觉,我只能用右手死死的护住玉佩。
纵然这段感情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可我也真心爱过他。
我就只是想守着残存的一点回忆,
为什么就如此的难。
“怎么可能是我的玉佩!你还在蒙蔽我!”
林风一脚踩在我护着玉佩的手上,用力向下碾。
破裂的碎片深深嵌入掌心,
鲜血汹涌。
我只能痛得哀嚎,头死死的抵住他的脚。
“你把那个奸夫的玉佩藏哪里了!”
“你就如此爱他,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松口!”
他抬脚将我踹飞,撞倒在曾经摆满锦盒的木架子。
我躺在满是碎片之上,
将嵌在掌心的碎片握紧,贴在跳动的心脏处。
“林风,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背叛我们感情的事。”
“你闭嘴!是你亲手打掉了我们的孩子!”
成婚第五年,
我意外怀上了林风的孩子,
林风很是欣喜,逢人就说他即将要当爹了。
我却接到了顾怀瑾带来的密令,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顾怀瑾警告我道:“苏安,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纵然百般不舍,我还喝下了堕胎药。
却未想到林风此时就在屋外,
听到了我们所计划的一切。
“是你为了那奸夫亲手杀死的!”
我咬唇沉默,
说不出一句话。
密室之内陷入死寂。
突然!
我听到响亮的号角声,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传报。
沉寂许久的眼眸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