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顾晨旭在一起八年。
我们约定好不要孩子，只享受二人世界。
可是从手术室走出来的那一刻。
我看着他温柔注视我刚抢救接生出来的孩子，一脸慈爱。
而那个刚刚还哭得撕心裂肺的产妇，虚弱却娇嗔地叫他老公。
01
我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
明明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工作而累到虚脱。
可我必须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
[顾晨旭。]我听到我自己轻轻的叫他。
而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我。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可下一秒他便平静了下来，牵着女人的手也不曾松开。
明明是朝夕相处八年的爱人，我们之间却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
我们对视着，互相都明白如今的状况。
我低下眉眼，掩饰住眼眶中即将落下的泪水。
[乔小眠的家人是吗？产妇抢救及时，母子平安。只是孩子早产，需要住保管箱观察一周。]
转身离去，我是医生，而他是病人家属。
即使，我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02
回到办公室，我才整个人松懈下来。
双眼通红，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多日以来无休止的加班工作早就让我身心疲惫。
可最终让我撑不下去的，却是我一直以来最亲近的爱人。
拿出手机，我和顾晨旭的对话框里还停留在我们上次争吵。
他抱怨我只知道工作，连陪他去给他母亲扫墓都没时间。
我无法反驳，只能连连道歉。
可我的道歉换来他更多地指责。
[林悠悠！你看你现在还像做人妻子的样子吗！你今天如果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我没有回他，因为我赶着去救一个难产的产妇。
那个产妇的惨叫，整个走廊都能听得到。
她的丈夫跪在地上，哭着向我磕头，求我救救他的老婆孩子。
也许只晚一秒，就得一尸两命再也救不回来了。
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我没法再给顾晨旭回复一条短信。
更别说回去陪他给他母亲扫墓。
我以为他会理解我，毕竟，人命关天。
可等我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我却发现，他从那天吵架之后再也没回过家。
甚至将他所有东西都搬走了。
我给他发消息，他一条都不回，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拒绝接听。
我以为他只是一时闹脾气。
直到今天，我们才相隔两个月，又一次见面。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在陪他的情人待产。
03
[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我这才回过神来。
将手机锁屏，我试图不再让自己陷入情绪中。
[我还好，就是有点累了。]我冷静地开口，只是声音沙哑地不像我。
来的人是徐睿，急诊科的护士。
今天那个产妇就是他送来的。
如果不是他以一己之力抱着产妇跑上五楼，只怕今天这产妇便不会那么顺利生产。
我看向他关心的眼神，不由得心中带来一丝温暖。
他给我递来一份食堂打包的晚饭，到手还是温热的。
[我想着你给那个病人接生完，估计挺晚得了，就给你送份饭来。]
[今天那个产妇怎么样，还顺利吧？]
盒饭有肉有菜，甚至还有一份汤和水果。
能看得出打饭人的用心。
[挺顺利的，就是孩子早产了，还在保温箱了。]
顺着他的话，我又想到了那个产妇乔小眠。
她是那么柔弱又令人怜爱。
她进手术室的时候还心心念念要打电话给她的丈夫。
也就是我的丈夫。
谁能想到，我会为我丈夫的情人接生呢。
04
顾晨旭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时，我独自在办公室写今天病人的病例和报告。
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沉溺在悲伤和怨恨中。
即使我再怎么心痛，有太多的工作还等着我去完成。
所以他开口时，我还有些沉浸在工作中。
[我们谈谈吧。]
他清冷的眉眼透出薄情与决绝。
我知道，他是要对我们之间，做一个决断了。
夜晚的医院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孩子的哭声，在静默的办公室内显得突兀。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就放过彼此吧。]
[林悠悠，我们离婚吧。]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决绝的眼睛，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们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
顾晨旭那天晚上说了很多。
他说，乔小眠是他的秘书，刚毕业就进了他的公司，性格很温顺，偶尔又有些小机灵劲。
她会乖乖地陪他加班到深夜，然后给他送一碗自己做的小馄饨做宵夜。
即使偶尔他凶她，她也不会反驳，只是可怜巴巴地落泪。
他说，她为他挡酒，险些被合作方的老板强奸。
他说，就是她向他求救时的那一个眼神，打动了他。
他出手暴揍了那个老板，如同英雄一样带着乔小眠离开了。
当天晚上他们便情不自禁地发生了关系。
即使失去了那个合作方，他也不后悔。
他说，她是那么乖，那么听话，不要名不要份地跟他两年。
最重要的是，她还愿意为他生孩子。
顾晨旭提到乔小眠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带着温柔。
就如同他刚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一样。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时的我们。
05
我和顾晨旭是大学同学。
大学的时候，他是独自创业的学长，而我是励志要成为产科医生的学妹。
我们的宿舍住的很远。
可他即使再忙，也会每天给我送花。
有时候是一大捧玫瑰，有时候则是路边采的小野花。
那时候他的笑容就和现在一样，温柔带着怜爱。
顾晨旭说，第一次见我，我就像一个小兔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路，声音还是娃娃音。
他觉得我很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保护我。
[小兔子，你乖乖的，等着大灰狼来吃你。]
从那以后，他便把我的备注改成小兔子。
而我给他的备注则是小狼崽。
那时候的我们，就和所有的校园情侣一样，甜蜜又无忧无虑。
甚至我们还熬过了最容易分手的毕业季，顺利结了婚。
他拿下他公司第一笔大订单时，他紧紧地将我抱住。
[小兔子，我们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我也热烈地回应他，如他所说的那样期待着未来的日子。
可是那时的我们还是太年轻了。
不知世间繁杂，更不知人心易变。
06
[悠悠，她和你不一样，她没有你那么要强。]
顾晨旭的一句话将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我眼睁睁看他脸上的表情从温柔到烦躁。
[你实在太要强了，每天只知道工作，你什么时候管过家里？]
[生日的时候你不在，过年的时候你不在，连我妈的忌日你都不回来。]
[你说你忙，忙得连孩子都不愿意生，却在医院照顾别人的孩子。]
[家不愿意回，孩子不愿意生，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要干嘛！]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可面对我平静又毫无波澜的眼神。
他的表情从烦躁到懊悔，逐渐又低下了头。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再不发一语。
我们双方都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这些事情，我们早已经吵过无数次。
自从顾晨旭创业有起色开始，他就总是在抱怨我的工作忙。
而偏偏我那时候刚转为主治医师，最是忙碌的时候。
他说我不干家务，不做饭，甚至有家不回。
他不理解，我一个每个月只赚几千块钱的工作，为什么会比他还忙。
就好像他不理解，为什么我作为一个妇产科医生，却不愿意生孩子。
他只知道，他要我辞职做家庭主妇，我不愿意，他要我生孩子，我不愿意。
他把我们越来越大的矛盾全部归咎与我。
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出轨了。
而当初的甜蜜和温柔，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07
沉默，在这个夜晚，显得如此悲凉。
最后还是他打破了僵局。
[离婚吧，眠眠生下了我的孩子，我要给她，给孩子一个家。]
[房子和钱留给你，公司是我一手创建的，公司给我。]
等他抬起头来时，他的表情已经平静如水了。
我点点头，任由他离去。
我知道，他和这个时间在病房里的所有丈夫一样，要去哄刚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睡觉了。
而我这个被厌弃的前妻，不值得再多费一句口舌。
走廊里孩子的哭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进来。
我又想起顾晨旭面对他刚出生的孩子那柔和的面孔。
孩子，我几乎天天都要接生几个。
可那不代表我自己愿意生孩子。
顾晨旭没有见过难产的产妇因为疼痛几乎要跳楼。
更有产妇，因为生产后剥离胎盘叫得声嘶力竭痛不欲生。
我可以冷静沉着地安慰她们，没事的，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可我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的情况。
更何况顾晨旭的母亲有遗传性心脏病，即使他没有，我也不能保证我们的孩子没有。
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希望我的孩子是带着痛苦出生的。
我和顾晨旭谈过，他的回复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几率又不高]。
可作为母亲和医生，我不想冒这个险，也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他出轨了，找了另一个女人为他生孩子。
08
顾晨旭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将离婚协议书发给我。
能看出，他真的很心急给他的孩子一个家了。
也许是早就在一次次的争吵中有了心里准备，我签字时并没有手抖。
我平静而淡然地接受了婚姻失败的解决。
然后将顾晨旭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我让自己投身于工作中，每天尽可能地忙碌起来。
有那么多产妇等着我接生，有那么多孩子等待来到这个世界。
我又怎么能浪费时间为这样一个失败的婚姻伤心呢。
可是，我还是会在巡房到那个孩子时失神。
也会在为乔小眠做出院检查时愣神。
[林医生，我没什么事吧？是不是可以准备出院啦？]
乔小眠出声打断了我的愣神。
[你没什么事，看起来身体养的挺好的。]
[你丈夫今天没来照顾你吗？]
仔细地观察她，我不得不承认乔小眠是漂亮的，甚至比我年轻时更多了一份楚楚可怜。
能看出顾晨旭将她养的很好，还没出院就已经恢复得不错了。
当我提起顾晨旭时，乔小眠脸上便挂着羞怯而又依赖地笑容。
我竟觉得如此刺眼。
[他去帮我做午饭了，他说医院的午饭不够营养，说要给我煲他妈妈教他的鲫鱼汤。]
09
是了，顾母是最想要抱孙子的。
在我和顾晨旭刚结婚时她便一直催促着我怀孕。
甚至当初还故意在我们的避孕套上扎洞。
只为了骗我生孩子。
就连她心脏病发临走时，还心心念念让我和顾晨旭赶紧生孩子。
她说，如果我们不要孩子，她就连死了都不瞑目。
就是从那时开始，本来答应好不生孩子的顾晨旭开始催我生孩子了。
他明明答应我，不生孩子也挺好的，我们两个二人世界更自在。
可她妈妈临死之言就犹如一把悬在他脖子上的利剑。
为了让他妈能走得安心，他只能将生孩子的压力转到我身上。
以致于我们后来越吵越凶。
吵到无话可吵。
......
[你丈夫很疼你啊，看起来你们感情真好。]
我仿佛不经意的一句试探，打开了乔小眠的话匣子。
她含羞带怯地和我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
在她的视角里，他们的爱情如同童话故事一般美好。
的确，女生娇美可爱男生帅气多金，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
而当初的那一场英雄救美更是比童话故事更梦幻。
可即使再怎么用华丽的辞藻描述，那也只是一场龌龊的婚外情。
[他那么辛苦，我只想好好体谅他，为他生孩子，照顾他的生活。]
听到这话，我讽刺地一笑。
我多想质问她，知不知道她所谓的爱情，是道德败坏，是伤风败俗。
她那温柔体贴的爱人是我的丈夫。
我多想一个巴掌挥上去，打醒她，打醒这个破坏我婚姻的小三。
可是我克制住了，即使我内心再不甘。
就在乔小眠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顾晨旭回来了。
他见我和乔小眠说着些什么，不由得有些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