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桂花 素材/ 文娟
（声明：为了方便阅读，本文用第一人称写故事，部分情节虚构处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昨天早上，我和老公还在睡梦中，7点不到，就被大姑姐的电话给吵醒了。
老公开着免提，他按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大姑姐带着哭腔的声音：“明博，咱爸这样子，他拉屎尿不懂方向，房间、客厅到处拉，我刚收拾完毕他又拉了。昨天到现在，我几乎一刻没有停过，不是给他处理屎，就是给他处理尿，我一整天不停地洗洗刷刷，阳台上挂满了他的衣物，快没地方晾了。”
“我腰本来就不好，这几天为了照顾他，我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咱爸是太能作了啊！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他折磨死的。”
“明博，咱们还是把老爸送到养老院去吧，那里有专门的人照顾他。不是我不愿照顾他，我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昨晚睡到半夜，我起来看他，打开他房间的门，感觉到臭气冲天，我一拉开被子，一看他弄得满床都是。”
“我一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起来，给他换裤子的时候，他怎么也不愿意换，好不容易把他的裤子脱下，结果我不注意，他用力一扯，又把那纸尿片撕扯出来，弄得我脸上、头发上到处都是屎，我给他收拾完毕，自己又收拾完毕，已经是凌晨5点了。”
“好不容易眯了一会眼，他又在房里大喊大叫，把我吵醒了，邻居都上门投诉他太吵了。我好言劝说，打发了邻居，然后进他的房间一看，他又拉了一地，我真是崩溃呀。”
说到最后，大姑姐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哭腔。
老公听了大姑姐的哭诉，也顾不上换衣服了，穿着睡衣，拿了车钥匙，就直奔公公所居住的小区而去。公公住在老小区，离我们这里只有8公里远。
公公失能有几年了，以前婆婆在世的时候，都是婆婆照顾的。自从前年婆婆去世后，我们两口子就一直照顾着公公。
照顾了他两年，我们夫妻俩已经精疲力竭了，年前和大姑姐、小姑子商量最后决定，轮流照顾他，要不然都我们一家子照顾他，太难熬了啊。我们俩口子也要歇歇了啊，不能整天围绕着一个失能老人转。
大姑姐听了我和老公的诉苦，她自告奋勇说，今年回来照顾公公一段时间。大姑姐能这样想，我和老公感到很欣慰。
大姑姐能为我们分担压力，在她父亲失能的情况下，她还乐意照顾他，她心里还是装有她父亲的。
大姑姐是远嫁女，她这几年，很少回娘家，前几年，大姑姐娶了儿媳，媳妇生了孩子，她帮儿子带了三年孙子。
她孙子今年可以上幼儿园了，而小姑子孩子才初三，今年考高中，是最关键的一年。他们几个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让大姑姐先回来照顾公公一段时间。
没想到才照顾几天，大姑姐就崩溃了。其实，大姑姐现在不愿照顾公公，我是理解她的，因为大姑姐是公婆最不待见的一个孩子。
公婆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大姑姐1971年出生，我老公1975年出生，小姑子1979年出生。
婆婆生大姑姐时，肚子痛了几天几夜，把婆婆折腾得死去活来，才生下了大姑姐。
生下大姑姐后，婆婆就落下了头风痛和腰痛的毛病。
公公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婆婆头一胎生了大姑姐。公公就嫌弃她了，一般来说，头胎生的孩子，父母疼爱才是，可公公并没有多疼爱大姑姐，他很少抱她。
大姑姐也是时运不济，她一出生就遇到了大旱天，那年春耕，两个多月都没下一滴雨，农作物没有雨水种不下。到了饥荒天，家里的粮食早就吃光了，没办法。
婆婆只好带着两三个月的大的大姑姐，到野地里去挖野菜充饥，因为长期缺奶水喝，大姑姐长得面黄肌瘦的。
那年的秋天，因为减产，所以分得的粮食少了一半。粮食少了，就要节省着吃。
公公把那几袋稻谷收藏好，每碾一袋，他都要精打细算，今天吃多少两米，明天吃多少两米。不能多吃，多吃了就用其他的杂粮充饥。
他们勒紧裤带，吃稀粥，吃野菜粥，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别的孩子满周岁就会走路了，大姑姐因为长得瘦小，直到一岁半她才会走路。
1974年，婆婆身体好一些了，她才又怀上了我老公。10个月后，婆婆生下了我老公，公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为了让婆婆有足够的奶水喂我老公，公公忙完生产队的活儿，就利用中午那段空闲时间，到河里去抓鱼摸虾。
运气好的时候，他能摸到三五条鱼回来，公公这时他很宠爱婆婆，摸回来的鱼虾，他亲自弄干净，熬汤给婆婆喝。
婆婆的奶水比生大姑姐时充足多了，我老公喝了她的奶水，长得虎头虎脑的，我老公的爷爷奶奶很疼爱他，我公公也对他这个儿子也十分疼爱。
我老公长到一岁的时候，能吃鸡蛋了，我婆婆每天早上，会煮两个水煮蛋，一个给我老公吃，一个给公公吃，因为公公吃了才有力气去干活，公公是家里的顶梁柱。
这时才5岁的大姑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爷俩吃着鸡蛋，而没有她的份，她只能咽着口水，但她没哭也没闹。
婆婆看着怯怯的大姑姐，就会对她说：“大妞呀，听话，我们家就两个母鸡生蛋，每天就够你弟和你爸吃，等以后鸡生多鸡蛋了，我再弄给你吃。”
公公从小就不待见大姑姐，在他的观念里，女儿长大了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儿子才是家里传宗接代的人。
养儿子就要养得壮实，大姑姐高矮胖瘦，在公公的眼里都不是最要紧的，只要她没长歪就行了。
正是因为公公的区别对待，养成了大姑姐从小就胆怯听话的性格。大姑姐很小就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弟弟才是爸妈最疼爱的孩子。
大姑姐和我老公从来不会争抢，有好吃的，她甚至会主动的让给我老公多吃，为的就是讨她父母对她多一点爱。
但公公和婆婆都认为，大姑姐作为姐姐让她弟弟是她应该做的，他们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大姑姐内心的感受。
1979年七月，婆婆又生下了小姑子，小姑子出生时粉嘟嘟的，样子十分可爱。
也不知为啥，婆婆对这个小女儿十分疼爱，从此以后，公公疼爱我老公，婆婆疼爱小姑子，只有大姑姐没人疼也没人爱，不过她习惯了。
她从小不会对父母撒娇，她甚至听话得让人心疼，有了妹妹后，大姑姐每天早上公公一起床，她就跟着起来帮忙干家务活。
做饭、喂猪、喂鸡、洗衣服，干了一样再干另一样，每样她都干得井井有条，婆婆对她很满意，公公也难得夸奖了她。
看到父母对自己付出的认可，大姑姐慢慢感受到来自家庭对她的温暖。小小年纪的她，心里想，维有更勤奋，父母才会更喜欢她。
大姑姐开蒙比较晚，直到10岁那年她才上一年级。每天一放学回家，一回来就忙着干家务活。
去地里薅猪草回来，再弄猪食，再喂家里的两头肥猪。忙完这些，还要烧热水给弟弟洗澡。
而我老公啥也不用干，6岁的他只顾玩他的。而大姑姐忙完这些，吃了晚饭，她还要点着煤油灯在灯下写作业。
因为勤奋好学，大姑姐的成绩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不错，每个学期她都能获得奖状回家。老公老家客厅的一面墙上，贴满了大姑姐读书时获得的奖状。
小学毕业，大姑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镇上的初中，初中离家有六里地远，为了节省伙食费，大姑姐上了初中后。
她晚餐回家吃饭，吃了再返学校上晚课，为了赶时间，一放晚学，她就必须小跑着回家，吃完晚餐洗完澡，再小跑着去学校。
夏季时间长没问题，来回她都赶得及，不会迟到，可是冬天一到，日子短了，她回来吃了晚饭，再返回学校时天就黑了。
冬天日子短，五点半钟左右，天就黑了，大姑姐去学校，要经过一个村庄，再经过一段坟地，然后再走两里路才到学校。
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迎着呼呼的北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行走，她能不害怕吗？
这时，大姑姐很渴望能有一辆自行车骑，因为她的同班同学吴晓丽已经买自行车了。吴晓丽家比大姑姐家去学校还远些，两人小学是同学，她买了自行车后，上学放学她就方便多了。
大姑姐很羡慕吴晓丽。她想，要是父亲也能给我买一辆自行车就好了。这个念头在她心底萌生了好多天后。
一天放晚学回家，她就壮着胆子 问公公：“爸，我们班吴晓丽买了自行车了，她现在上学放学回家方便多了，您能给我也买一辆自行车吗？”
公公一听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能跟人家吴晓丽比，她姑父在供销社上班，人家能搞到票子买自行车，再说了，买一辆自行车，少说也要花100来块钱，我们哪有余钱买呀。”
大姑姐怯怯的说：“爸，我们家不是刚卖了两头大肥猪了吗？咋就那么快花完钱了呢？”
大姑姐不相信家里没钱，但是公公不给她买自行车，她也不敢再说啥了。
公公说：“过几年，你弟弟也读初中了，我要存着钱，给他买自行车。你嫌走路去上学麻烦，那你就不读了，你要读书，你就必须要坚持走路去学校。”
听了公公的话，大姑姐想买自行车的希望彻底被浇灭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提买自行车的事了。
不幸的是，大姑姐还没念完初中，老公的奶奶就大病了一场，家里的积蓄很快就花光了，还借了不少外债，但他们的奶奶最后还是走了。
办完奶奶的丧事，家里又增添了一些新外债，初三下学期，大姑姐就被迫辍学回家务农了。
回家干了两三年农活，1989年，十七八岁的大姑姐经人介绍，到县里的淀粉厂做工人。
大姑姐很节俭，知道家里生活困难，打工挣的钱，除了留一些生活费外，其余的钱，她全部拿回家交给公婆。
在城里的淀粉厂打了三年工，大姑姐嫌工资低，90年代初，她辞了淀粉厂的工，跟着同村的人到广东去打工。
一打就打了很多年，期间，我老公读初中了，他读书的钱，都是大姑姐挣的，大姑姐供他读完高中，直到他考上了大学，大姑姐才谈了一个男朋友。
这时大姑姐已经23岁了，他们两人谈了半年恋爱，大姑姐就把男朋友带回家。公公一看，这男朋友长得只比大姑姐高一点，公公一看就看不上眼了。
对她男朋友各种挑剔，嫁这个普通男人，他又没有啥特长，普通打工仔一个，在家周围就有很多这样的年轻人，为啥不选近的嫁呢，偏要选嫁到外省去。
公公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准大姑姐远嫁，可大姑姐看重的是她男朋友的人品，他们相处大半年里，她男朋友对她嘘寒问暖，她被感动了。
虽然她男朋友个子不高，但是做事很精明，他眼看着坚持着没希望，他就先提前回广东去了。随后大姑姐又追随着他的脚步而去了。
两人回到厂里后，大姑姐不管公婆同意不同意，她跟着男朋友去了一趟湖南男友的老家，看了以后，两人回到广东，就旅行结婚了。
当然，婚前大姑姐给公婆汇来了5000块钱，并写信告诉公婆说她结婚了。对于大姑姐的决定，公公鞭长莫及，只能由着她去了。
婚后，大姑姐很少回娘家，因为公婆对她不怎么待见，有时候两年她才回一次，不回她就寄一些钱回来。
也许是公婆在她年轻时对她的态度和我老公及小姑子不一样吧，所以才造成了大姑姐对他们两人从始至终都有些冷漠。
公公失能时，大姑姐就回来过两趟看他，不过也不能怪她，那时候她正要看孙子，我和老公也理解她。
这两年都是我和老公照顾失能的公公，大姑姐、小姑子，我们没让他们照顾。
但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呀，公公也不只是生了我老公一人，年轻时公公虽然照顾他是最多的，但大姑姐、小姑子也有义务照顾他。
年前我们两口子提出，让小姑子大姑姐来照顾公公一段时间，让我们也歇歇，商量后大姑姐说她先来照顾吧。
因为小姑子还要照顾她的小孩子读书。我们能照顾她的我们尽量照顾，年初四那天，外甥送大姑姐回来拜年后就回去了。
年初六，大姑姐正式接过照顾公共的重任，没想到她才照顾几天就崩溃了。
我想，要是公公在她年轻的时候对她好一些，或许大姑姐又是另一种心态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