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桂花 素材/ 程东强
（声明：为了方便阅读，本文用第一人称写故事，部分情节虚构处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我和赵军结婚已经30多年了。
我嫁他时，他家只有五间瓦房，他们仨兄弟及父母就挤在几间瓦房生活。
我嫌弃他家穷，他说你嫁进这样的家门，你这是往火坑里跳啊。但是，我非赵军不嫁，偷偷和他领了结婚证。
我爸见说我不听，只能得任由我了。他说，你自己选的，以后你过得是好是坏，都怨不了我们。
我和赵军是1988年国庆元旦结婚的。
1992年农历5月1日，我在乡镇卫生院生下了闺女。
护士用小被褥包裹着闺女抱出产房，对在外面守候的婆婆说了句：
“生了个小棉袄。”
婆婆瞅了一眼闺女，脸黑得像墨斗：
“还小棉袄呢，生了个赔钱货。”
当天婆婆在镇医院没停留多久就回家了。
第二天，赵军用木板车拉着我娘俩回了家。刚进院子，婆婆就对我说：
“西屋那间瓦房我给你收拾好了，你孩子小，晚上会哭闹，你搬到那屋去住吧。在那里，孩子哭了不会吵着我们大人睡觉。”
“赵军，你媳妇坐月子期间，你俩要分开住，不能同在一个房里住。”
赵军不解地问：
“妈，他们娘俩要我照顾，为啥我们不能住在一个屋里？”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你不能破了。”婆婆说。
赵军看看我又看看他妈：
“妈，西屋那里潮湿蚊子又多，还是我去那里住吧，让他娘俩在原来的屋子住吧。”
“我说在哪住就哪住，你哪那么多理由，她要是生了个儿子，我就让她在原来的屋子住。”
听了他们娘俩的谈话，我扯了扯赵军的衣角，小声对他说：
“算了，她已经收拾了西屋的瓦房了，我就去那里住一个月吧，一个月，时间又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
这时二嫂从她屋里抱着侄子走出来，坐在藤椅上，她生了侄子才两个多月，她一脸得意的说：
“还是我们阳阳有福气呀，妈生了你，不用去那潮湿的西屋睡。”
公公接过二嫂的话说：“你为我们老赵家延续了香火，理应得到优待。”
赵军听了，嘟哝着嘴说：“爸，都九十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了，你咋还活在封建社会里？”
“谁为我们这个家开枝散叶，谁就是我们这个家的功臣，你没听说过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多少年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懂不？生了个闺女还想得到优待？”
男轻女的思想，已经在公婆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了，要让他们接受生男生女的都是一样的，这辈子恐怕都实现不了。
“走吧，多说无用。”我让赵军把我扶到西屋去。
月子回婆家第一天，婆婆给我弄了一碗白稀粥，菜都没有一根，能照出人脸来。
赵军看了说：
“妈，家里不是有两只老母鸡正下蛋吗，好歹你给李燕弄个鸡蛋汤喝呀？”
赵军有些不满的对他娘嘟囔着。
“那母鸡下的蛋，刚好够你二嫂早晚各吃一个，你二嫂没吃，你侄子阳阳哪有奶喝呢？她生了个丫头片子，还想吃鸡蛋呢！想得美， 有钱自个儿买去。”
婆婆说完斜了一眼赵军。
这时，二嫂在外面喊：
“妈，我那个鸡蛋弄好了没有？”
“弄好啦，弄好啦。”婆婆应声走了出去，我吃没吃她都不管了。
那晚，闺女因为没奶水喝，饿得哇哇哭。
第二天晚上，睡到半夜，闺女又饿哭了。
我抱着闺女正不知所措时，赵军轻轻的打开门进来了：
“李燕，来，把一碗鲫鱼汤喝了，你吃了咱闺女就有奶喝了。”
“这是我今晚到河里钓得的鱼，回来我就给你弄了，你趁热喝了吧。”
话刚说完，婆婆站在屋外头说：“李燕，你就不会好好哄你闺女呀，大半夜的在哭闹，把我们大家都吵醒了，你咋当娘的。”
婆婆隔着窗户抱怨完又回去睡觉了。
端着碗，我的眼泪又簌簌的流了下来。婆婆嫌弃我生闺女，没生儿子，老公赵军却对我这么好，这就够了。
我出了月子一个月不够，公婆便嚷着要分家。
婆婆说：“你们仨都成家立业了，我和你们爸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你们各人的孩子各人带，要是都让我一个人带，我真带不动，我也忙不过来。各个带各个的，这样就不会说我们做老人做得不公平了。”
晌午的太阳热辣辣的烤灸着大地，闷热得很，只有屋前那柳树上，几只不知名的虫子，还在那上面欢快地唱着歌儿。
“你们各人住的房子归你们，正屋归我们老两口，你们从娘家带来的东西，也可各自拿回去。”
“村头那一亩地，离家近一些，我们老两口种，剩下那些田地，你们再平均分，土地肥瘦兼容着分。”
婆婆说完，把那些锅碗瓢盆砧板之类的，都拿去归她所有了。
我拿回了我娘家人送我的一个搪瓷盘，一个铝桶，就这样分家了，婆婆啥也没分给我们。
大嫂眼快手疾，把那口大水缸挪过去了，二嫂也不甘示弱，怕自己吃亏，腌制酸菜的那个大坛子，她搬走了，她说她家阳阳喜欢吃酸菜。
十袋粮食，大嫂、二嫂两家都分了三袋，我家、婆婆家就分两袋。
婆婆说我家三口人，我闺女还小，吃不了那么多。大嫂二嫂他们4个人。公婆两个人，他们也要两袋。
“不就少一袋粮食吗？我们省着吃，熬熬就过去了”
赵军看着分得的粮食安慰我。
这年秋季，我和赵军种了一亩多水稻，为了增加收入，我俩还种了玉米，玉米地套又种红薯。
金秋十月，我俩种植的农作物获得了大丰收，一亩多收获稻谷1000多斤，玉米红薯也收获了五大筐。
这是分家后，我和赵军两人首次自力更生种出来的粮食。
第二年春耕时，赵军在外面干地里的活，我给他送午饭，想着闺女女刚睡着不久，不会那么快醒来的。
我去送饭的半个钟头功夫，回来时听到闺女在房里撕心裂肺的哭着，公婆就在院子里，可他们听到孙女的哭声却装聋子，公公吸着烟，婆婆吃着红薯。
也不去我的房间看看他们的孙女咋样了，等我回来，看到闺女在床上拉了粑粑。
席上、被子上、闺女的衣服上，都沾满了粑粑。
我把闺女儿从床上抱起，为她清洗干净身子。
公婆看着我做的一切，他们一声不吭。
这好歹也是他们的孙女呀，他们咋就那么忍心置之不管呢？
我想半晌就释然了，我生闺女的时候，他们都不待见她了，现在不待见她是正常的。
想明白这个道理，我对公婆重男轻女的思想看开了，他们不看好我闺女，他们不疼爱她，那我们两口子就疼爱她吧。
时间过得很快，闺女会走路了，会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但婆婆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有一次，我去外面摘菜回来，听到婆婆喊：
“阳阳，快来，奶奶给你两个蛋蛋吃。”
我闺女就在她面前，她没给我闺女，都给了阳阳，我闺女知道她奶奶不待见她，她在一旁怯怯的看着她堂哥阳阳吃鸡蛋。
她不哭也不闹，我看着很是心疼。
我怕闺女心里落下阴影，我拉着闺女的小手，和蔼地对她说：
“闺女，走，回家，妈妈也给你弄两个蛋蛋吃。”
两岁多的闺女听了，欢快的拍着小手，高兴得手舞足蹈。
95年，闺女两多岁，我带着闺女去赶集，途中碰到我姨家的表姐，表姐问我：
“李燕表妹，还在家带孩子啊！我以为你出外打工了呢！”
和表姐聊了一会，我问她在哪里工作。表姐告诉我：
“我在城里卖水果，目前生意还不错，你想不想进城里做生意？卖蔬菜生意会不错的，我们那里新开发的小区，入住率已经达到80%了。”
“闺女慢慢长大了，我正愁着没有发展路子呢，这样吧，我回去跟赵军商量，他答应做的话，我就找你。”
表姐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了我。
那天赶集回来，正好赵军也在家。我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赵军。
“我表姐说，让我进城做生意，她做水果生意做得不错，我们也去看看，看看有啥生意好做。”
“好啊，在家几年了，也没赚到啥钱，出去做生意，碰碰运气也好。”
早已干腻了农活的赵军马上应承了。
隔天我把闺女送回娘家让我妈帮我看管一天，就和赵军进城找我表姐。
表姐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俩，然后带我俩在那小区周边转了一圈。我俩通过一番考察后，觉得那里人口还算稠密，开个蔬菜摊经营应该能赚到钱。
说干就干，我们把老家的田地给了公婆管理，一家三口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在表姐的帮助下，在表姐住的那个小区租了摊位卖蔬果。
刚开始生意少，渐渐的，随着做的时间长了些，我们开始有了客源，我俩诚信经营，从来不会缺斤少两。
有时候即使自己吃亏一些，也尽量做到让顾客满意。
一年后，由于我俩的服务态度好，经营蔬果品种种类多，价格也实惠，我们的摊位有了固定的客源。
这时，我突然有一种想法，如果我们自己有一辆车拉货，就能赚回差价了，我的这个想法，得到了赵军的赞同。
于是赵军去学了驾照，通过后，我们俩用买菜赚来的积蓄，又向表姐借了一些钱，买了一辆小型货车。
有了货车，赵军自己到蔬果基地拉货回来卖，为了能买到新鲜的蔬果，他常常是半夜就出发去拉货了。
第二天，7、8点钟就能把货拉回来了，卸了货赵军看摊到中午他就回家休息了。
我们两夫妻一直忙，有时几岁的闺女我们都无暇顾及。不过闺女很听话，没人陪她玩，她自己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有时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苍蝇蚊子还会时不时光顾她的小脸蛋。
看着幼小的闺女跟着我们奔波，我心里暗暗下决心，奋斗几年，我们再买房。
闺女上三年级的时候，我们终于攒够了买首付的钱。
买了房，我们进行了简单的装修，家具没有钱就暂时不买了。
为了弥补这些年来对闺女的愧疚，我们俩给闺女买了她喜欢的床，虽然贵些，但闺女睡着舒服踏实。
闺女学习不错，她知道我们底层人生活的不易，所以她从小就很用功。
每天放学回来，她会先来到菜摊找我，我忙的时候，她就一起帮忙，我不忙的时候，她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学习。
来买菜的顾客看到她那认真的样子，都纷纷夸奖她学习专注，不会被别的事情干扰到。
小学毕业，闺女考上了县城的初中，初中毕业又考上了市里的高中。高中毕业，考上省医科大学。
大学毕业，闺女回县城当了一名外科医生，闺女工作第2年，婆婆生病住进了医院。
闺女联系医院最好的医生给婆婆看病，婆婆住院治疗，闺女忙前忙后，既出钱又出力。
婆婆病好后出院时，闺女对我说：“妈，我们还是接奶奶到我们家住吧，她刚病好，需要有人精心照顾，我是医生，她有啥不舒服，我回家了能给她瞧瞧。”
闺女的心里，奶奶对她的那些不好的过往，她早已经不再计较了。
出院那天，闺女请了假，开车送她奶奶回家。
回家路上，闺女突然说：
“妈，还是让奶奶住我那个房间吧，我那个房间冬暖夏凉，阳光充足，我睡小房得了。”
我没想到，为了奶奶闺女啥都愿意。
婆婆听了我闺女的这一番话，看我闺女对她这么孝顺，她眼圈红了。
“慧琳（我闺女的名字），你对奶奶这么好，奶奶很感激你。小时候，我那样对你，你没有记仇，你是我的好孙女呀。”
我发现，婆婆偷偷的擦着眼角的泪花。
婆婆最看好的孙子阳阳，前两年因为打架斗殴打伤了人进了看守所，现在还没能出来。
回到小区楼下，赵军已经在等候我们了，赵军把婆婆搀扶下小车，又背她上楼。
婆婆看着我们一家子为她忙前忙后，进了家门，婆婆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三儿呀，你娶了个好媳妇，养了个好闺女，妈以前对你们一家那样，你们都没有记仇，妈谢谢你们的宽容大量啊！。”
赵军听了，“扑哧”一声笑了：
“妈，我们作为晚辈孝敬你是应该的，过去的一切不愉快，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你好好休养，不要想那么多啦。”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来那么多隔阂呢？”
婆婆听了破涕为笑，我看看赵军，又看看闺女，我们都笑了。
血色孤狼
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