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恨》作者:荒凉

芳芳看小说 2024-09-28 12:29:15

简介:

千万恨

只是要叫这通篇,不见一个恨字

精选片段:

落子端了新水走进宫来,却见嫫郅娘娘还同自己走时一般懒懒地,侧身倾在窗棂上,单手支头笑着看什么,眼睛微微眯起来,眉角细细的纹路,似半开不败的夜兰。左手握卷,早已垂在身侧,圆润指尖微微玫红,是有些湿冷的。

  早秋季节开始干冷,落子立身笑着端茶过去,侧身恭道:“娘娘莫要贪凉,吃了这些许风,可是要发热的。”

  嫫郅回头看她,也不答,还是含着些许笑,嘴角微微勾着,却不是多少媚色。看那张稍只有些清秀的脸,怕谁也想不到这原竟是相府里千娇万宠的小姐。

  落子看娘娘的笑靥,心里总是说不出的舒服,要说漂亮,这宫里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就是上些台面的丫鬟都个个长得不差,偏只有娘娘笑得这么好看,像是天仙落了凡是的。娘娘这般,规啼宫上下谁不知道,只是皇上,三年来一面都未见,怎就将娘娘冷落到这种地步了。

  落子将端板搁住,捧了茶碗去给娘娘。原说皇上不待见娘娘,这宫里的日子该是过不下去的,可相爷家里也不是没有手段的,上下一打点,别说为难的,四处也都给些脸面,便是一次都未见过皇帝的面,也不要死要活的。虽说总有人打粗使下手,落子却总是最卖心卖力的,便是一杯茶水,也总要自己去打了来。

  嫫郅才懒懒地从窗棂边起身来,虽被宽衣服盖着,落子也见那纤瘦身体几下摆动,早落下来的青丝随着几晃。因还不知人事,眼波柔滑却不媚,含水似笑,倒是让稍嫌平凡的面容几分活泼起来。

  落子赶紧过去搀起来,却被嫫郅反手向眉心一弹,笑嗔:“还未上岁数,怎么就走不动了。”

  她被宠惯了,嘴上虽还叫着娘娘,心里却如姐妹般担待,才好在这不见人日的地方过下去。因不见外人在,竟放起胆来:“娘娘上回伤风还未好的,要再是磕了碰了,二少爷可不是要给落子揭一层皮下来。”

  嫫郅听了却是一抿笑,便随她搀着,向炕上坐着,两指一捏揭开茶盖,嘟嘴吹散漂在上面的血红花瓣,热气腾上来,熏得两眼一片氤氲,格外含柔。

  离尉迟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脚下竟一时不能动,看着嫫郅微微靠在几上,几口烫茶下去,有些病白的脸上浮起红来。

  还是落子一转身,便见着他,赶紧下礼:“见过二少爷。”

  嫫郅听了手中一颤,不当心竟灌了一大口烫茶下去,又不想当着他的面咳吐出来,硬含着直到温了才强咽下去,又呛咳起来。

  一直盯着她看,离尉迟如何不知道,见她捂口转头,不顾身份常伦,几步就上前扶她背,还未及说话,嫫郅却忍着咳转身过来。

  一时不避这样双目对上,见她朱唇如点绛,眼睛咳得含泪,要多少娇柔。离尉迟浑身都一绷,却松了手里攥的袖子。

  嫫郅却是一反腕,竟然按上了他的手。女子葇荑纤细冰冷,离尉迟的手干燥温暖。相一触,两人都似惊电般,指尖温冷相揉,一直颤颤地传到心里。

  像是得了甜处贪好的小孩,嫫郅竟索性将手往他手心里一钻,拉他在身边坐下,笑得嫣然:“尉迟,你若再来迟些时候,院中那株金桂便要谢得干净了。”

  离尉迟却像是猛然清醒过来,在她对面坐下,不忍心甩开掌心里冰凉的小手,只好捂着,垂眼道:“怎么还要多说,你该叫我二哥才是。”

  嫫郅不愿听,移身向他边上一坐,偎上去。离尉迟已经背靠着茶几,再无地方躲,被她一下躺入怀里。浑身一颤,刚要抽身出来,却听她低笑道:“二哥怎么了,连郅儿都要躲?”

  他一犹豫就已经被她占尽了光,嫫郅向他怀里蹭来蹭去,满足得像是偷了腥的猫,笑得面上飞红。

  落子见了娘娘那样,心里一阵发软,竟有些酸。娘娘入宫三年,未曾见过皇上一面,被分到这个极偏远的规啼宫,离落之意是明显的,幸而请到了太后懿旨,允了家中几个兄弟来往探望。只是这个二少爷,却只是来得最少,娘娘笑得如此开心,她也有好几个月未见了。

  不要落了闲人话柄,她只将四扇雕花门敞着,自己站在门边,再见二少爷忍不住,已经将娘娘揽入怀里。

  怀里揽着嫫郅小小的身体,早将心里一片烦躁压下去,不由叹了口气,轻轻抚着她的青丝,不释手。

  嫫郅偎在他胸前,满足地眯着眼睛,听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郅儿,府里怕是要不好了……”

  怀里人半晌无反应,离尉迟一低头,却见她抓着自己一束头发,专心致志绕在指尖玩弄。自己也盯着那双冰白的手看了半天,直到伸手把她抓过来捂着。

  停了手上,只能更加依偎在他身上,嫫郅只淡淡笑道:“知道要不好,也不是这两天了。”

  离尉迟知道她在说当初被逼进宫的事,心下凄,却无话,只叹了口气。

屋内正闷,落子却是眼尖,远远地就望见莞铮王爷从院门那里过来。规啼宫里一向人稀,眼见着都要走入正院了,还未有人通报。落子赶紧笑迎上去:“王爷,怎么这时候就过来了,可是刚下了朝?”

  莞铮王爷绸扇一甩,装模作样摇摆几下,同这俊俏丫鬟调笑起来:“秋色无边,能与美人花前月下,本王如何舍得在朝上陪那些老榆木干耗时间。”

  这么一说,落子便晓得这闲散王爷又从朝上溜出来了,不禁掩嘴一笑:“那王爷怎么还不去花前月下,如何跑到这偏宫里来了?”

  菀铮王爷这才记起正事来,将绸扇向手掌里拍合,又指了指正宫:“本王方才听了些话,有事要与你娘娘说。”

  言罢,连那丫鬟也不等,并几步跨上台阶,一下闯进门去,冷不防看见离尉迟也在屋里,坐在炕沿上看着躺在身边的女子。披了一件朱红衣裳侧身斜卧在那里的,便是唯一一个入宫三年还未和皇上行周公之礼,如今连个正规名份也没有的离嫫郅。

  面上一愣,随即又暧昧笑起来:“离上卿今日未上朝,原是与美人相伴,如此随性,果真让我等世俗碌人好生钦慕。”

  嫫郅面朝里面卧着,还抓着尉迟的手不肯放。离尉迟不好起身行礼,只得坐着朝莞铮一点头:“见过王爷。自入秋起舍妹便一直抱恙,此些天家中又生变,下官心中担忧,便只能入宫相探了。”

  见了两人交叉相握的手,菀铮面上一闪,再看这宫殿门窗洞开,几个丫鬟内侍往来,不像见了什么不妥之处,心中便不再计较。再想离尉迟的话,竟像是知道今日朝中发生了什么事似的,索性装糊涂:“小王顽昧,竟不知相府上出了什么大事了?”

  离尉迟微微一笑:“倒不是府里发事,只怕这国家朝廷经人一撺掇,便不知生出什么事来。”

  菀铮一惊,还未回过神来接话,榻上的女子樱咽一声,已经悠悠转醒,由着离尉迟搀着靠坐起来,顺清了散发,双眼朦胧地扫过菀铮,他竟然心中一颤,攥紧了拳。

  像是看了半晌才认出了他,嫫郅笑着作势欠了欠身:“这不是菀铮王爷,今日怎么得了空往这偏宫里来?”

  便是明显笑得疏离,菀铮见她笑起来,心中竟然也缓了些:“今日听人在朝上提起相国来,倒觉得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也不知道事情可好?”

  嫫郅还是笑:“事情好不好,如何是我们说得算的。王爷知道这不是什么平常地,就是没那么多心思,被人一说,还不定怎样。”

  菀铮只顾看着她点了点头:“那是。”

  便是一屋人无话,恰落子端了药碗进来,举案递上去。嫫郅伸手来接,却被离尉迟抢先了一步,手里捞了个空,身子不稳朝他倾过去,离尉迟索性让她靠在身上,就着自己的手,把那一碗汤水灌了下去。

  好不容易喝到完,她长长叹了一声:“胡缎长那秃儿,定是还记得我打翻了他的药橱,汤药难喝成这种样子,怕他也要下不少心思了。”

  落子偷偷一笑,赶紧将备着的蜜果递上去,让离尉迟喂了吃了,再扶她向后靠在床上。

  菀铮难得的好性子,将这出戏看完了,连一滴汗都未出,再加上嫫郅那张脸着实有些病白,便不计较了。又说了一会话,见嫫郅像是强打着精神,便叮嘱了要安生养命一些的话,这些倒都是真心的了。又喝了一盏茶,便告辞了。

  落子送人出了院门,嫫郅还是半依半靠在离尉迟身上,面上却失了神,两人都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无话。

  嫫郅圈住离尉迟,将自己拉的与他更近些,索性坐到了他的怀里,额头轻轻地着他的下颚,软声道:“这次家里怕是逃不过一劫了。”

  他未动,半晌才轻点点头。

  嫫郅微蹭了一下:“你与大哥已经加冠,灭门是跑不差的了,三弟小我两年,十三未满,皇上无那耐心等到明年,适时他未及十四,虽要为役为奴,总还有条活路。离家四世三相,总还有些门生能稍保他些周全,皇上血屠名门,却也不会赶尽杀绝落个暴戾骂名,这样便也算是给离家留条血脉。幸而我再无姐妹,不需沦得任人践踏。”

  柔声说到这里,离尉迟心中已经大乱,只知道用力把她向怀里按,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再不在这世上受一点委屈。

  一开口,却只吐出两个字:“郅儿……”

  怀里人抬起头来,又是一般笑靥。十二入宫,隐守空闺三年,等来的却还是将要灭门。一瞬间,离尉迟只觉无颜相对:“郅儿,我若再有些本事……”

  嫫郅微微抬起身来,右手按上他的胸口,看着他的眼笑道:“尉迟,你可知你为何斗不过那人?因为你这里还有颗心。谁说上位之人无柔情,只不过揣着一颗怀柔之心的,慢慢就被冷心冷性的赶尽杀绝。为人一世,求得金山银山,最难求的反是这么颗心。”

  又轻轻将头靠上去,宽厚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听那里面已经乱了的心跳。离尉迟长叹一口气,喃喃道:“三年前我若得你,何至于此。我若真得你,复何求……”

过了两三日,离相府里几个兄弟陆续来看了嫫郅,除了那还未触人事的三弟汝嫣,其他人进门问候几句,便是枯坐好一大会,心中相通,却是相顾无言。

  却是娘娘每次兄长走后,居然越显阴沉起来,竟盯着院里太监丫鬟挑起错来。本来这是极偏的院子,分到这里来服侍也就图个清静,要想往上爬是决计不可能,相安无事倒还好,现下倒有些作威迁怒的苗头起来,白白吃了许多闲气。这深宫内院里也不是没有风声,都说相国家里要不好了,五年前皇上登记时,江南出了场叛变,想要捧五皇子篡位,后面是朝廷费了好些功夫,才强强把事情压下去,却一直查不出头来。现而今突然冒了个尹令出来,就五年前的江南之乱上了封密奏,皇上震怒,彻查此事,竟千丝万缕地都指向离相国。

  皇上委托了个新班进士,名唤楚迢。五年前那场叛乱始发江南才子屏敞云,自此便让江南仕子在朝中谈叛气短,现而见着明证暗线都指向离相国,楚迢心中自是大为亢奋,一口咬住,死查到底,凡是眼见着有用的,不论实虚皆往相国身上套。离相旧时门生中难免有人相争,楚迢却是将头一仰冷声道:“楚迢食国家俸禄,只认得为皇上解忧,以天下为任。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个相爷。”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件事内外都是皇上的意思,离家代代忠心无过,可四世三相权交朝野,与皇上便是有过了。念离相平时为人,此时不落井下石便算仁至义尽,有多少人会雪中送炭。

  如此一来,院中人的心思早散了,如何还吃得下这不得宠的娘娘给的闲气,几回来去嘴上就管不住,偏那天三少爷汝嫣才走,几个丫鬟嚼舌根就被嫫郅撞了个正着。

  嫫郅回房里一坐,还是笑盈盈地接了茶盏过来,捻开茶盖凑到嘴边细吹了两下,微微抿了一口,看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丫鬟。

  都知娘娘平时宽素,下面两个丫鬟都不当回事,自顾勾着头绞手里的帕子。

  过了一会,听上面一声轻笑,竟是个茶盅当面砸下来,里面的滚水四溅出来,烫得两个丫鬟尖叫着跳起来,连连后退了几步。

  落子见着娘娘掷茶盅,面上还是淡笑,不禁浑身一寒,收了肩膀不敢作声。屋里人跟着服侍了三年,一次都未见过这种场景,不由懵了。

  嫫郅抿抿唇笑道:“主子家里的事,万岁爷朝上的事,也倒就让你们做做这无聊打牙的话头。”

  此言甚是软语喃哝,听得人不禁心里一荡。

  两个丫鬟知道自己那样乱说话,被别人听得去是不得了的事情,现在见娘娘这样,便以为她也只是过过场,好不给别人落了闲话。这样想,左手一个翠鬟的复又笑嘻嘻跪了下去:“娘娘,奴婢知道错了,但凭娘娘责罚就是。”

  嫫郅脸上笑意更浓,微微侧了身靠在几上,眼里柔柔的,软声说:“原来也是懂事的,这般大家都好做人。妄议照律该割舌,你们跟我这些年,情意总还有些,拖下去各杖五十就是了。”

  屋里人听了都一吓,脸都白了,都刷得抬起头来看他们的主子,却见她还是如一般笑着,懒懒半躺半坐在榻上,仿佛说的不过是什么极平常的事情。

  两个丫鬟回过神来,脸上人色都没了,哭倒在地:“娘娘饶命阿,娘娘,奴婢再不敢了阿……”

  嫫郅不言,只朝着他们淡笑,一点厉色也无。旁边站着唐公公,他是因一年前得罪了庞妃,才被罚到这偏冷地来,也算是在宫里好些年头的人了,见了榻上娘娘的样子,却一句不能言。

  这两个宫女娇弱身板子,怕是二十杖不到就要绝了气,娘娘如何会不知道。

  还是那个翠鬟的,见娘娘这里求不动,又素知落子在娘娘身边的分量,竟踉跄向前爬几步,一下抱住落子的腿开始哭:“落子姐姐,您劝劝娘娘,奴婢好歹也端茶递水服侍了娘娘整整三年啊,眼见还有半年就要放出去了,家中父母七年未见,奴婢还惦念着回家敬孝,求娘娘饶命阿。”

  落子见好端端个丫头弄得这幅凄惨样,额头早磕得青肿破皮了,哭得一塌糊涂又浑身抖悚,心里不禁又是一软。弯下身去半扶不扶,侧头看向娘娘。

  嫫郅不言,又仔细打量了下那宫女,笑道:“真是一幅好皮相,人也机灵,安阳好眼光呢。”

  那翠鬟丫鬟一听,却像是听了催命符似的,瞬时口舌僵硬,再不能言不能动。

  唐公公正在揣摩如何,却见嫫郅娘娘转向自己:“公公,这两个人还要麻烦您领下去了。”

  他也算在宫里见过些世面的,如此当着面前笑盈盈的十五岁娘娘,却背脊上一寒,一点不敢马虎。赶紧向外走了两步,却又立刻退回来,躬身问:“娘娘,是把人领到内务府去,还是找了人就在这院里……”

  “公公比嫫郅大了这么些辈分,公公说如何,便是好了。”娘娘十五岁的人了,说话音里还是一股糯声,像是装得少年老成的小鬼头,脱不掉的作态撒娇。

  唐公公一听便知道,这时若不在娘娘面前了了,以后若出什么岔子,自己可是担不起的。便赶紧告辞出来,向内务府里领了人,也顾不得那些眼光,急急地赶回来了。

  七手八脚把那两个哭成一滩稀泥的丫鬟抬了出去,绑起来就要打。

  落子随着娘娘站在门口的珠帘后面,只见两个太监拿了刑杖,被唐公公悄悄关照几句,微一点头,便开始动手。

  手中刑杖落下去,看着却是轻飘飘一点不着力的样子,两个丫鬟嘴里都堵了东西,叫不出来,只见那翠鬟的白了一张俏脸,满头的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手在空中乱舞了半晌,突然浑身一忪,陡然垂了下去。

  这才二十杖不到,挥杖的太监一皱眉,忽又听得前面一阵东珠帘响,赶紧收了刑杖,垂肩站到一边去。

  唐公公见嫫郅娘娘一身镶金红群及地,从殿上款款下来,眼角还是噙的淡淡的笑,单单看着已经昏过去的丫鬟,目中无甚情绪。

  于是暗暗一挥手,便马上有人抬了一桶盐水过来,毫不手软就全泼上去。

  翠鬟马上浑身骇人得痉挛起来,手拼命挣着,眼睛狠狠地盯着站在台阶上的嫫郅,似要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嫫郅笑道:“怎么似是有话要说。”

  唐公公赶紧上前将她口里已经濡湿了的破布扯出来,谁知她已经声如破履,嘶哑不可闻了。几次张口,突然浑身一颤,吐出一大口血来,这才终于润了喉咙,强然开口道:“你……你这恶妇……安阳不会放过你的……安阳……苍天有眼……楚……”说到这里,又是几口鲜血出来,头一垂,便没有动静了。

  嫫郅收了些许笑意,似是叹了口气,上去抓着她的发鬟,将头拎起来看。半个时辰前还好端端的一张脸,此时已经全是血污,青肿遍布,早不成样子了。

  唐公公在旁小心地打量着,见她一双眼里无半点得色,无半点惜色,看了半晌,似是叹了一口气:“便是一条人命了。”

  嫫郅说完便转身,手里一松,那死了丫鬟的人头便啪得一声砸在刑凳上,听得那几个太监心里都一颤。

  大家见娘娘提裙由落子搀着要回殿里,便停顿了会,想要收拾了。

  娘娘前脚刚进了东珠帘,落子便白着一张脸跑了出来,抖抖地站在唐公公面前说:“娘……娘娘问那五十……五十杖可打完了……”

  唐公公一听脸也白了,转身就冲另外几个太监大喝:“娘娘没叫停,说自说自话听下来的!给我打!五十杖少一下都不行!”

  那些太监只一顿,马上又操起家伙来,一句话也不说,就朝着刑凳上两个早就不会动的丫鬟,扎扎实实地打下去。

  唐公公冷汗直冒,还陪着笑对落子说:“姑娘可见着了,娘娘要的五十大板一下都少不了。”

  落子瞟着那刑杖下去,凳上的人早就不会动,只微微抖一抖,满院里都是木板搭在皮肉上呆板的声音。翠鬟丫鬟架在凳上的手突然一震,陡然滑落下来,吓得她往后一跳,再也受不住,捂着耳朵哭着跑回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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