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主任
口述/李红梅
我二楼跳下摔断腿，父亲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上班去了，他去世，我没回。
我爸爸是教员，我们姐弟两个。
爸爸从小不管我学习，只管他的学生。爸爸性格暴躁，对我们没耐心，可对他学生很有耐心。
我不爱学习，弟弟学习还可以，父亲按照好同学的标准我俩，要我俩将来接他班。
我弟弟特别听话，按照我爸爸意思报考了师范，并且回到我们本地当老师。
我那时候叛逆期，父亲也要求考师范，我不上，我喜欢文艺。
我想学音乐和舞蹈，父亲说我不务正业。
那时候，我买了很多体型裤和和磁带，天天在家里自学，不上课。
我爸爸直接把我的体型裤撕扯成一条一条的，挂在我家篱笆上，磕碜我。
气的我喘不过气。
我和弟弟性格不一样，我性格比较倔强不服软。
弟弟老实听话，不敢反抗，逆来顺受。
因为我没有按照爸爸制定的路线走，爸爸就一直不和我说话，拿我当空气。
一次，我和几个男生在家里跳霹雳舞。爸爸说我不学好，堕落。
爸爸把那几个男生撵走之后，把我锁在家里，不准我出门，说我学坏了。
我两天没饭吃，弟弟给我送饭，爸爸把弟弟一顿踢。
后来，我从我家二楼跳了下去，农村那种阁楼。我的大腿哗哗出血。
我父亲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直接上班去了。
从此之后，父亲几乎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自己住院，爸爸不准妈妈和弟弟来看我，还是我一个邻居帮助我。
之后，我在城里打工，一直不回家。
我初中没毕业，我长得挺漂亮的，天天在外混，后来没地方住，和社会人员住了一起。
起初，我妈还打电话问问我。后来，我妈也彻底放弃了。
我奶奶过世我没回来，因为我不知道。
几年，她们也不主动联系我，杳无音信。
我弟弟在农村结婚了，按照我爸爸的安排，找个农村教师，两口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也天天吵架。
弟媳是爸爸介绍的。弟弟不喜欢，但是弟弟也没办法。
我在外面跟了几个男生，未婚先育，带了个上小学的小女孩回来了。
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母亲心疼我，又重新接纳了我。
我回来后，我爸爸干脆不回家住。
我长大了，也体会到父亲的难处，我担心爸爸总是不回家……
再一个，一离婚女人住娘家，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一定是爸爸觉得没了脸面。
于是，我后来就走了。
爸爸身体越发的不好。
于是，我每年回家过年一次，回娘家的时候，父亲都在躲着我。
我父亲宁愿出去打牌，也不给我看孩子。
我孩子去食杂店找他，他就和没看见似的，和个陌生人一样。
人家说，老李，你孙女找你来了。
我爸爸瞥了一眼，背着手，然后继续看牌。
要是一般人的姥爷，一定会抱起来亲亲，或者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我抱着孩子出来眼泪噼里啪啦的。爸爸那种冷漠的眼神，至今我还记得，冷彻得入骨入髓。
我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
不管父亲强硬也好，母亲痛哭流涕的哀求也好，我通通不听，都觉得父母在害我。我只听外面坏孩子的话。
可是我大了，父母也老了，我觉得我真的悔悟了。
可是父亲就是不原谅我。
我当年没毕业就去打工赚钱。
在我找不到工作时，在我过得苦的时候，没管他们要过一分钱钱……她们也没给我一分钱。
我后悔了，我知道自己在婚姻上犯了错误。
我回来后，挣钱都给我妈花。
让我妈给我爸爸花，我爸爸一分钱不要。
可我一个离婚女人带着孩子，在家照料她们。
她们对我和孩子不管不问，不冷不热。
就是我妈妈偶尔帮我看看孩子，但是感情一直很冷漠，就是极其敷衍的那种。
过年，我弟弟的孩子回来，我妈给我弟弟孩子200红包，我孩子一分钱没给，连个糖果都没给。
一次冬天，外面很滑，孩子在院子里摔倒了。
我在厕所，妈妈在做饭，我妈叫我爸去抱起来，我爸没去。
我孩子在雪地里爬了足足两分钟。
我伤心了，我即便有再大的错误，我也悔悟了，为啥对我和孩子恨之入骨。
于是我离开家，再次出去打工。我发誓再也不回去了。
母亲病危，我弟弟给我打电话，我要回去照顾。
弟弟哭嚎着求我，别回来。
弟弟说，姐，你要是回来，咱爸就会打死我，咱爸不让我告诉你，咱爸说，咱妈就是被你气死的。
后来弟弟来电话说，母亲去世了。
我回村子，爸爸要弟弟把我挡在门外，不准我祭拜。
我嚎啕大哭，跪在爸爸的脚下，求爸爸让我见妈妈最后一面。
爸爸一脚给我踹到一边，我孩子哇哇大哭。
我亲戚劝我说，还是离开吧。
你彻底伤了你父亲的心，世界上没有父母不爱自己子女的。
你当年拿你的生命来威胁他，你就要为你的行为买单。
你也结婚了，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你的孩子也这样像你一样的动不动就死，动不动就跳楼，你会开心吗？你一辈子会幸福吗？
你的行动毁了你父母的幸福而已，不是他们毁了你的幸福。
反思一下自己吧。
之后，我回到城里。
父亲在母亲去世半年后，就去世了。
弟弟给我电话，说这回你可以回来了。
我没回去，我觉得，我们父女的情分已尽。
父亲去世两年后，我回到了村子。
弟弟离婚了，自己带孩子。
我和弟弟说，是不是咱爸太独断专行，弟弟不说话。
弟弟说，咱爸爸都死了，别说了。
弟弟说，咱爸就是恨你当年跳楼，爸爸说，多狠的人啊…………
父母去世好多年了，我这个心坎还是没有迈过去，我也没有去祭奠父亲。
我觉得，狠的人不是我，是我爸，要不是当年他阻止我去学文艺，说不定我成明星了。
我在外面的时候，奶奶去世没通知我，弟弟结婚生孩子都没告诉我，我妈妈去世，不让我回去，到底是谁狠！
我现在臃肿的身体，孩子初中补课没钱，我租房子住，这一切不是爸爸造成吗？
我现在不管你们怎么看我，反正我觉得自己没错。
即便错了，我也为行为买单了，不喜勿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