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要过节了。
每每到过节前几天，我们的琛哥，就淡定不下来了。
此琛哥不是《无间道》里的韩琛，实乃图里琛——琛哥也。
为什么我单写琛哥呢？
因为我在皇宫里，平日能频繁接触到的领导，主要就是他，只能围绕他多写一点。
其实不光是琛哥，整个皇宫之内，到了过节那几天，就没多少工作的氛围了，上至上书房大臣，下至普通的太监、宫女，早就把心思放在过节当中。
这几天，琛哥的正常工作，基本上都放下来了，主要琢磨两件事：
一、如何接收别人送给他的礼品；
二、如何把自己精心准备好的礼品，送给要送的人。
前者还好点，但是也颇费周折。
如果是熟人关系，早就轻车熟路地把该送的，直接送到琛哥家里了，有的还选择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事办了。
懂得这样操作的，一般是找琛哥办过事的亲朋好友，或者是和琛哥混得比较铁的下属或商户。
送礼的标准，要么以当时求琛哥办的事的大小来定，要么则是根据和琛哥的长年交情来定。后者的标准基本上会长期稳定下来，不会有太大浮动。
据我所知，这样送礼的，以实用为主，比如银票、美酒、土特产、书法字画等，满满当当一大堆，显得实惠。
还有一类送礼的，则是皇宫里的同僚，或者某中等大佬的小弟，嫌去琛哥家麻烦，会直接把要送的东西，拎到琛哥的屋里面。
选择这种方式送礼的，都是有来头的主，主打少而精，因为还要考虑琛哥从皇宫里带出来得方便，不易察觉。基本上以银票、稀罕物件为主。
每当有这类人进入琛哥屋里的时候，总是会从琛哥屋里传来这样的话音：
“你看你看？咱俩谁跟谁啊？”
“***大人对我有恩，这样不见外了吗？我要是收下的话，那不是打我的脸吗！”
“那行吧，这次我暂且收下，下不为例啊？”
紧接着，你会看到一个脸快笑抽筋了、身着低品级官服的人，从他房间里退出来。
当然了，另外一类送礼人，也是不可避免的，那就是临时想趁着过节求琛哥办事或者拉个关系，但是又苦于不知道去哪里找琛哥，只好带着东西在皇宫门口，托人进去知会一声，把琛哥约出来。
讲究点的，会附上自己的名帖，大约相当于几百年后的名片；不讲究的则直接安排侍卫进去递个话。
这时候，反而给琛哥出了个难题。
因为来求见他的，多半是之前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可是又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哪路神仙。
于是，在见与不见之间，琛哥颇为难，有点像开盲盒的感觉。
万一来的是个是非之人，别说收礼了，再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因此，每当有人求见琛哥的时候，琛哥总是古板着一张脸，迈着方步走出去。
凭借多年练就的识人眼光，琛哥基本上大老远扫一下对方的模样、衣着、派头，对于能不能收对方的东西，就已经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那些衣着寒酸、面带凶相、浑身上下透露着鬼鬼祟祟气息的人，琛哥基本上马上会将对方列入“不可收”的名单之中，以素不相识为由，婉言拒绝。
如果觉得可收的话，琛哥会把对方带到皇宫附近的一个茶楼，茶楼老板是琛哥的一个发小开的，里面专门有个房间是给琛哥备着的，专供琛哥接待这些各路“神仙”。
在房间里，琛哥会用最短的时间，了解清楚对方的底细、来历以及未来会求自己办到哪些事，在确定自己能托得住这些之后，琛哥在和对方寒暄的同时，会继续用眼睛的余光，看一下对方大致带了什么东西来“拜自己的庙”。
如果物超所值，琛哥会当即拍板笑纳，并马上向对方示好，表示以后自己会亲自登门回访。
如果感觉礼品和求自己办的事还算对等，琛哥会先表示自己能力有限，怕给对方帮不上忙，看对方坚持要留下东西，则“勉为其难”地收下，再严肃而不失礼貌地把对方送走。
如果礼品和所求之事，压根就不对等，琛哥基本上可以确定，对方就是个不懂事的“老抠”，寒暄三两句话就会以公务繁忙为由，径直离开。留不留礼品，就看对方的心意了。
不过，琛哥基本上不会给这类人办事。
当然了，这个送礼环节偶尔也会节外生枝。
某次，有个富商来皇宫门口附近求见琛哥，衣着打扮也着实阔绰，琛哥正盘算着如何大捞一笔呢，刚好四爷从旁边经过。
四爷是出了名的冷面王，皇宫之内无人不知。
吓得琛哥马上换了脸色，表示自己遵守为官纪律，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有什么事就按朝廷律法流程办理即可。
说完，扭头就走，把一个背影甩给众人。
琛哥要着重琢磨的，就是如何把自己准备的礼品送出去。
基本上在过节前好几天，琛哥准备给哪些大佬送什么礼，心里早就有数了。
礼品的选择是比较讲究的。要么是简单粗暴的银票，要么则是奇珍异宝了。银票还好说，奇珍异宝则是源于琛哥平日里的积攒。
比如从别人送给他的礼品中，精选一部分；实在没有合适的，就自己出点血，通过一些渠道搞到手。
但是，如何送出去，则是非常讲究分寸。
同前面一样，有些礼品，琛哥是打算直接在皇宫内，趁着对方上班期间，送过去。但是，得找寻合适的时机。比如没有旁人在场，还不能让过多的人看见，甚至还得确定对方心情是否大好。
能够值得琛哥送礼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官员。
包括这些大佬身边的人，也得跟着打点一下。
通常琛哥会先把大佬身边人的礼品送到位后，再让对方帮自己关注一下大佬的动态，只待时机合适，马上拎着礼品送过去。
于是乎，琛哥又会把别人找他送礼时候讲的那些台词，重新给大佬讲一遍，然后大佬把琛哥用来应付送礼客的台词，再复述一遍。
最后，琛哥在脸快要笑抽筋的状态下，小心谨慎地退出来。
不知道琛哥在这种前后对照的境况之下，内心作何感想？
还有一些人，则是需要琛哥亲自登门拜访的。
这类人，要么是琛哥视为自己的靠山大佬，要么是过去给琛哥真正帮了大忙、让琛哥欠下不少人情的。
琛哥会在某个时间段，亲自去拜访。
通常会选择夜晚，带上礼品，轻车简从，去到大佬家里。
因为大佬身边的人早已和琛哥非常熟络，基本上都会安排琛哥和大佬见上一面。实在见不了面的，也会向琛哥保证，会把心意带给大佬，让他放心。
有一次，琛哥喝酒的时候，专门和我聊到送礼这个话题。
他说，这里面的学问太多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一定要恰到好处。
礼送轻了，不光是白送，还会适得其反；
礼送重了，不光是浪费，那意味着以后送礼不能低过这个标准，长期以往也是负担。
漏送了，则更麻烦。
人就是这样，谁送了什么，或许记不住；但是谁该来但是没来送，则一定会被记住。
然后，以后免不了被穿小鞋。
最最要紧的，就是一定要隐秘和缜密。
不能因为送礼，把自己和某些大佬的关系公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琛哥夜里送礼的那些大佬们，不光有太子和几个皇子，还有上书房的几个大佬，张廷玉除外。
乖乖，琛哥这哪是送礼啊？这分明是在为自己的将来，提前缴纳“投名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