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很好,吃过晚饭,我和大牛闭着灯躺在我们一米八宽的大床上神侃,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我突然想起当年闺蜜很乌鸦嘴的预言——我们的婚姻最多保持一年。我掰着脚趾头极其认真地想了下,我们现在已经牵手度过了四个一年,目前形势大好,还会勇往直前地一直过下去。
闺蜜预言的根据,是因为我和大牛从婚后开始便常常地争吵。她说的神五神六的,就差没拿出水晶球来比划:你是骄傲霸道的狮子座,大牛是直来直去的白羊座,相同的火爆脾气,一言不顺,便会点燃战争导火索。我满心不屑,谈恋爱时我俩甜蜜程度为十级,大牛说话的语调都是性感的低八度,把我宠得像个骄傲的公主,我一喊“分手”他便会立马偃旗息鼓,谦谦君子样地赔礼道歉。
可惜,好景只有一年又仨月,等到我们结了婚,情形便像是换了天地。最初大牛还念及自己先前树立的“光辉”形象,只把讨好的话省略了,后来,我大喊“离婚”的时候,他便会狠狠还击“要离你去离!”然后再不说一句话,以沉默抵抗我的激烈。难道闺蜜的倒霉预言就要成真了?我不甘心。
第一次真正的吵架还是在蜜月里,本来说好了一起去旅游,大牛却要加班,我很是沮丧,唠叨了一下,可惜由于正在气头上,“一下”的时间没控制好,大牛终于奋起反抗了。战事迅速升级,大抵都是歇斯底里的场景,大大的鼻孔,粗粗的喘气,说过的话基本都未经大脑,只清楚地记得,我气急败坏地喊“离婚!”大牛用他可恶的小眯缝眼的余光睥睨着我说:“哦,市北区法院就在一站路之外,需不需要我骑车送你?”
我暴跳,足足盯了他一分钟,继而呼呼地跑到书房,恶狠狠地关上门,花费了半个钟头,把离婚协议书写好,然后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生闷气。大牛终于忍不住,屁颠颠地来敲门,“臭妮儿,你在里面做什么?”还有些胜利将军的气概,看我毫无反应,声音里便开始有些颤栗,“老婆,你没事吧?”在他问过好几遍没有得到回应,想破门而入时,我才神气活现地开开门,把协议书扔给他看,他看了一遍,赞我“哇,你这诉状写得好正点啊,太有收藏价值了,让我收起来做传家之宝。”看他一脸的假真诚,我忍了半天,终是没忍住笑出来。两人自是一番甜蜜,情哥阿妹地抒发了一段感情,接下来的几天竟然空前地团结。
像是尝到了吵架之乐,我们还煞有介事地把每周三定为吵架日,不过没能遵守住,因为吵架的乐趣时时可寻,等积攒到周三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要为什么吵。干脆,让精彩随意而来。总结吵架的原因更是千奇百怪,大到关乎经济原则,小到我丢了他烂了两个洞的臭袜子,都可以吵得伤心欲绝,并以为只有分手一条路了,当哭过闹过,最终总能及时地化干戈为玉帛。
我们通常的吵架方式是“法式斗嘴”,关好门窗,比赛谁说话快、嗓门响,而且不受对方影响。看起来,吵架的场面是完全失控,谁也不管谁,都在大喊大叫自说自话。这一招被我们认为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达到最好效果的吵架方式:一不用听对方的话,二可以互相促进共同发泄。等到该发泄的全都发泄完,两人都没有力气也没有怨气了,安静下来,大牛忍耐不住,会轻轻问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两人便只剩下了笑倒在床上。
看我们出来进去一团甜蜜,朋友很纳闷,阶级斗争天天搞,明明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为什么关系还是这么亲密呢?我和大牛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后来大牛发扬了爱总结归纳的特点,发现是我们最早制订的斗嘴不翻旧、生气不摔物、吵架不分居、不打持久战的原则让我们体会到了吵架的乐趣。
《吵架编年史》出炉大多数时候,大牛总是很绅士,吵过会很及时地给我竖梯子,任我一溜爬下来。有次,大牛的朋友失恋,连续十天拉着他在外面狂逛,大牛又是仗义之人,陪他喝酒打牌消遣伤悲。最后我的忍耐到了极限,给他发短信,不停地骚扰他,他不回复又打电话给他,“你若十分钟内不回,以后就甭回来了。”我自己躲在房间里生闷气,过了一会儿听见他小心翼翼地进客厅,没有看到我,着急地想往外走,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又回来推了推卧室的门,在外面叫“芝麻开门”,再过一会儿听见他叫“绿豆开门”,然后就层出不穷,所有的豆类粮食类都被他叫光了。等到我开门,他忽闪着不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害得我一脸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于是矛盾便烟消云散了。
这件事情之后,大牛及时总结教训,把时常陪吃陪喝陪聊天的三陪行为改为只陪聊天,且有张有弛。
大牛也有过很牛的时候,那天已是深夜,大牛加了一天班,我因为发烧既没有做饭也没有收拾屋子。他回家看到满地狼藉,厨房里冷锅冰灶,而我在呼呼大睡,立马火从心起,数落我离着贤妻的距离十万八千里,我躺在床上正难受得很,索性一句话不说,起床便走。其实我就躲在小区花园里,看到他跑出去找我,我就悄悄跑回家,继续约会周公。害得大牛一直找到半夜才筋疲力尽地回来,看到我在床上酣睡着,他一言不发过来抱着我,力气大得很,搂得我生疼,我抬头看他,他竟然红了眼睛。
后来大牛知道了原因,百般道歉,带我去打针,又买来很多吃的一点点喂我,等我完全康复了,郑重地跟我约定,今后吵架谁先跑出家门,谁便是承认自己错了。其实我知道,他认定凭我这样好强的性格,肯定不会认输的,正私下感动着,却听到他说,“即使离家出走,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这么黑的天,小心人家劫财劫色,虽然你没有什么色,难保会碰上饥不择食的”。这番话又引来我一通狂贬,他抱着我只顾咧着嘴大笑。即使如此,每次吵到厉害的时候,他还是会悄悄地走到门旁边,生怕我重演上次的失踪闹剧,而每次看到他这个动作,我心里的火气总是熄了一大半,我知道大牛是认真爱着我的,而我,又何必和一个爱我的人斤斤计较?
不过,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吵架也会吵出些小小的意外。那次我接连三天给大牛炒土豆丝,大牛怨声载道,那几天我正赶上公司忙得很,就摆了一幅后娘脸。第二天下午,老家的表弟来做客,没啥给他带走的,就把刚刚给大牛买的一件衣服送了他。当晚入睡,大牛开始愤愤地数落我的罪状,越说越激动,索性在床上站起来加上肢体语言。我的脸由晴转阴,刚要打雷,发现大牛激动,他的宝贝也跟着兴奋,他的胳膊在上面不停地比划,下面的也来回乱点地附和,我哈哈大笑,大牛低头一看,大窘。见我五分钟还没有笑停地意思,恨恨地拿过衣服,想遮掩狼狈,忽而又改变了主意,向我扑来,实施了美男计,威猛之至。过后,趁我意乱情迷之际,他趁机提出,以后要合理搭配饮食,不许把他的衣服随便送人。仔细想想这要求也不过分,于是点头答允。
吵架的次数多了,大牛还准备了一本《吵架编年史》,为我们写日记,把每次争吵记录下来:原因、时限、结局,以及谁说了什么之类的精彩对话录。平日里拿来看看,两人还觉得甚是幸福呢!其实,每次吵架,我们大都以相拥相吻为结束曲,吵架不仅解决了当时问题,还比平时更看重对方的存在。
大牛常说:真正想分手的人是不用“吵架”来达到目的的,因为吵架是需要激情的,所以我们应该庆幸,我们选择了这样一种哭哭笑笑的方式把爱情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