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佳馨

作家毕飞宇的长篇小说新作《欢迎来到人间》，终于在读者的翘首以待中姗姗而来。小说首发于今年第三期《收获》杂志，一经推出，好评如潮。此时，距离毕飞宇上一部长篇《推拿》的面世，已整整过了15年。

《欢迎来到人间》篇幅不大，全书23万字，在当下众多写手“日产万字”的浮躁年代，15年23万字，已经不能用“慢工出细活”来形容了。据说，为了创作这部作品，毕飞宇用了将近一年时间，“泡”在南京一家著名医院的泌尿科，一直蹲守在肾移植的手术室内外，创作之用功可见一斑。

艺术来自生活，当过记者的毕飞宇天生就对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有着敏锐的触觉。《推拿》的灵感来自其去按摩中心治疗的经历，《青衣》的灵感来自报纸上一则老艺术家的新闻。创作《欢迎来到人间》的第一动因，依旧是源于毕飞宇17年前看到的一则医疗新闻。

小说的结构并不复杂，主人公傅睿自幼认真听话，学习成绩优异，良好的家境和传统的思维让他选择了医学，博士毕业后顺利入职第一医院，成为一名肾脏移植科医生。在外人看来，他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然而，一场严重的手术并发症，夺走了15岁花季少女的生命，也令身为主刀大夫的傅睿陷入了现实与心灵的双重危机……

毕飞宇是一位善于把我们的幽微描绘得无话可说的作家。他用精准、犀利、见微知著的语言，像古代宫廷里的优秀工笔画家一样，描绘今天世人的心灵生活，笔锋所及，无不惟妙惟肖。他的上一篇长篇小说《推拿》，就像傅睿手中锋利的手术刀一般，深入到一群盲人推拿师内心深处的黑暗与光明中，写出了盲人的喜怒哀乐；而在《欢迎来到人间》中，他再次亮起“手术刀”，对准了外科医生傅睿的内心隐疾。傅睿在别人眼里过着双重人生：在体面、“成功”的表象之下，他的自我却如同散乱的拼图，难以拼凑。于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就自然地摆在了读者面前：假如置身傅睿那样的处境当中，我们该何去何从？

在新书首发式上，北大中文系教授戴锦华表示，傅睿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现代人”。她认为，傅睿不是个案，而是“每一个在光鲜亮丽的现实中行走的人”，内心却有着“溃烂”和“空洞”。“我们”除了扮演固定的社会角色之外，还能是谁？这似乎是每个人生命中都会遇到的一个终极问题。在毕飞宇另一本作品集《小说课》中，他曾这样写道，世人的“认同”有时也是灾难性的——“你将不再是你，你不过是被‘认同’的那一位罢了。”

毕飞宇认为，对于他们这一代作家来说，身体和精神的问题可能会一直困扰着他们的一生。而《欢迎来到人间》正是他最“想写”的一部作品。小说是现实生活的高度浓缩。当我们日复一日地在固定的轨道上运转时，当我们一次又一次要求子女依照我们的意志去生活时，不妨翻开这部小说，“欢迎来到人间”……

（作者系媒体人、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