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的记忆,如今想来依旧清晰。那一年,我从一个热闹的家庭,搬到了另一个同样充满爱的家。我叫崔世昌,那一年,我七岁,成为了三叔的儿子。
我的亲生父母家境贫寒,兄弟姐妹三个,我排行老二。七岁之前,我的童年和普通孩子一样,围绕着父母嬉戏玩耍。一场特殊的家庭变故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我的三叔三婶结婚多年,却一直未能生育,这在当时农村的传统观念里,是难以接受的。按照老家的规矩,无后就意味着死后不能进祖坟,这成了三叔心头的一块重石。
原本说好过继大伯家的小儿子给三叔,但大娘坚决反对。大娘生二哥时难产,拼死才保住了孩子,她视二哥为命根子,自然不愿送人。过继仪式当天,大娘的话深深刺痛了三婶,她伤心欲绝地跑出去痛哭。我的母亲追出去安慰她,回来后便和父亲商量,决定把我过继给三叔。
得知这个消息,我年幼的心灵充满了恐惧和不解,在院子里大哭大闹。母亲将我抱回屋里,耐心地解释,告诉我三叔曾两次救过我们家人的命:一次是她小时候不慎落水,三叔奋不顾身地救了她;另一次是父亲年幼时在河里遇险,也是三叔及时相救。听完母亲的讲述,我被三叔的恩情所感动,最终同意了过继。
第二天,在家族祠堂里,我正式成为了三叔的儿子。离开父母的那一刻,我的内心五味杂陈。虽然三叔家离我家只有五百多米,但从此以后,我的称呼变了,我的家也变了。我管三叔叫爸,管三婶叫妈。当我喊出这两个字时,他们激动得热泪盈眶,承诺会好好待我。
来到三叔家后,他们立刻带我去集市添置新衣,买了香甜的香瓜。三叔三婶待我视如己出,甚至比我的亲生父母还要疼爱我。三婶每天骑自行车接送我上下学,三叔则教导我“农民的孩子想要出息,唯有读书”。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即使家境拮据,也咬牙供我读书。
我牢记三叔的教诲,勤奋学习,最终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那一年,三叔三婶为了凑齐我的学费,急得抱头痛哭。这一幕深深地触动了我,我跑回亲生父母家,将情况告诉了他们。父母二话不说,拿出给大哥娶媳妇的钱,让我带回去交学费。
大学毕业后,我放弃了留在省城工作的机会,回到县城,进入体制内工作,以便照顾三叔三婶和亲生父母。我和妻子每个周末都回老家看望他们,并多次提出想把三叔三婶接到县城同住,但他们总是以不习惯城市生活为由拒绝。
十年前,三叔被查出患有不治之症,病情发现时已经晚了。三婶告诉我,三叔的病是拖出来的,他舍不得花钱治病,却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我的教育上。三叔去世时,我为他披麻戴孝,料理后事。料理完后事,我再次提出接三婶一起生活,但她依然拒绝,并告诉我三叔临终前的遗愿是让她搬去养老院,不要拖累我们。
三婶是个固执的人,我们拗不过她,只好把她送进了养老院。第二年,老家的房子拆迁,三婶家分到了120万的拆迁款。她执意要把这笔钱全部给我们,让我们在县城换一套大房子。
那天晚上,妻子对我说:“世昌,这笔钱我们不能要。”我惊讶地看着她,她接着说:“妈不是想把拆迁款都给我们吗?那我们就对她提一个要求,如果她不来我们家住,这笔钱我们一分不收。”
妻子的这番话让我豁然开朗。三婶把所有的家产都给了我,自己却孤苦伶仃地住在养老院,作为儿子,我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第二天,我和妻子带着孩子去养老院,在孩子的再三哀求下,三婶终于同意和我们一起生活。
如今,三婶已年近八十,但她身体硬朗,还能给我们做饭。能有这样一位母亲,是我一生的荣幸。而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平衡好亲情与物质之间的关系?在现代社会,类似的家庭问题并不少见,我们又该如何妥善处理,让老人们安享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