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VB热播新剧《新闻女王》本周即将收官,故事聚焦电视台SNK黄金时段新闻主播和管理层,佘诗曼饰演的文慧心与和马国明饰演的梁景仁大搞门派斗争、山头主义。
《新闻女王》是优酷与TVB合作的最新港剧,首集便展现了TVB职场剧的专业性,凭借与恋爱脑割席、职场内斗图景和新闻事件的紧张节奏,迅速吸引观众。
云合数据显示,12月8日该剧正片有效播放市占率10%,位居霸屏榜第三,仅次于古装传奇剧《一念关山》和IP改编剧《南海归墟》。而在全舆情热榜上,该剧超过两部IP改编剧《宁安如梦》和《很想很想你》,话题热度仅次于《一念关山》。
该剧热播同时,制作方TVB处于改革的深水区,尝试走出山头主义和全面老化的处境,与内地场视频平台合作愈发紧密,打造出适合内地甚至国际观众口味的作品。
《新闻女王》的真实与失真
《新闻女王》开播初期以台词和快节奏叙事出圈。第一集,梁景仁对职场新人语出惊人:“你连狗咬人都想象不到,人咬狗的世界不适合你,找个男人嫁了吧!”此语被认为是TVB骂人与时俱进,很快成抖音热梗,网友直呼:骂得好脏。
港人务实,电视剧叙事同样追求效率,这一点在职场剧上体现得尤为明显。《新闻女王》台词密集、角色语速快,不同新闻案例轮番上场,SNK的权斗高潮几起几落,得胜者把落败者踢出电视部,后者又很快找到转圜机遇,在新的报道中翻身上位。
TVB的电视监制罗永贤曾说:“对效率的追求和急性子,造就了香港人独特的思考方式,我们在港剧里充分表现了讲故事要节奏快,要不兜圈,我们没什么耐性去慢慢铺垫。”
但随着权斗的持续、报道事件的轮转,《新闻女王》的快节奏似乎有些迷失。观众不明白主角为何上班废寝忘食,办公室政治夸张程度可类比《宫心计》,但其实这本身就是港剧经典的权斗戏码。
与此同时,这部剧还陷入了“烂尾”的争议。秉持新闻理想的张家妍最终在权斗中放弃底线,野心勃勃想要每天上主播台的许诗晴考公上岸,人物转变太过突兀。不过,观众的反应也有爽剧预期落空的愤慨,毕竟在权斗游戏中观众期待的大概率是爽感叙事,而不是跳出游戏。而如果对照现实,新闻行业尤其是传统电视台,转行者大有人在,只是这种职场真实与此前的权斗叙事的悬浮感又存在一定割裂,由此导致部分恶评。
即便如此,抛开权斗的核心,《新闻女王》依旧在职场和角色塑造上体现了TVB的功底。比如第一集商界大佬暗讽新闻没有经济价值,文慧心借炮轰大佬,道出了新闻的本质:观众看到的真相是记者和编辑挑选呈现的,主播教观众看新闻。最后一集,文慧心用“善诠涵义,巧传真实”,告诉观众不能把新闻当作对世界的认知的全部来源。经过剧中展现的违反新闻伦理、背弃新闻理想的主播行径之后,这种劝告显得更具启迪意味。
《新闻女王》的故事呼应着制作方TVB本身的积弊与革新。《新闻女王》的戏剧性来源于两方权斗,与TVB的曾经两大山头曾励珍和乐易玲的两派斗争对应。《新闻女王》结束于文慧心未竟的电视部改革,也与当下黎瑞刚推进TVB改革的进展不谋而合。由此来说,《新闻女王》是TVB的内省之作,在职场剧优势类型上,又加入了一些时代变革的反思意味。
TVB的改革与“新港剧”实验
伴随《新闻女王》的热播,53岁的TVB正在经历一次改革的阵痛。2023年上半年TVB收入15.7亿港元,较去年同期的18.2亿减少4%,净利润为亏损4.07亿港元,同比收窄81.34%。而在此之前,TVB已经连续5年持续亏损。
11月底,TVB董事局宣布将对公司业务进行多项重大调整,包括重组电视广播和电子商贸业务,合计削减逾300人,相当于6月底雇员总数3599名的8%。
TVB行政主席许涛给员工的公开信中称:“这是因为我们希望能坚持进一步改革,以适应市场的变化和挑战。我们正为TVB绘制一张新的发展蓝图,优化资源的同时,更专注于未来多元业务的发展,实施一种可持续的成本管理策略来营运。”
错过移动互联网和流媒体发展的黄金时期,TVB本身因内斗而迷失。2021年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董事长、香港TVB副主席兼非执行董事黎瑞刚接受采访时曾表示:TVB经历了“方向战略迷失的10年”。他总结TVB的症结——全面老化,内部管理山头林立、诸侯割据,没有有效的投入,严重地滞后于传媒科技发展和大势格局,离年轻观众越来越远。
近几年TVB进行深度改革,其中与内地加强合作是主要的方向。2022年香港回归25周年之际,TVB与芒果TV、湖南卫视合作策划以港乐为主题的音乐综艺《声生不息》,主打怀旧情怀加实力歌手,芒果TV播放量破36亿,最高播放市占达23.6%,累计触达全网七成电视观众。去年年底,TVB与浙江卫视、优酷合作的演技真人秀《无限超越班》的最高市占率亦达到25.45%。据TVB财报,2022年来自内地业务的收入从上年的6.66亿增长5%至6.98亿元。
在剧集领域,TVB与优酷的合作进一步加深。2010年,优酷开启了与TVB的合作,逐步成为唯一一家囊获TVB全部正版版权的内地视频企业,双方探索合拍剧、同步剧、独播剧等合作形式,推出《白色强人2》《法证先锋5》等续作,优酷并凭借充足的港剧内容库打造了“港剧场”,成为平台特色。
腾讯视频也加入与优酷的港剧竞争。继去年推出经典港片修复计划后,今年8月,TVB全资附属公司77工作室有限公司与腾讯视频旗下企鹅影视签署合作框架协议,共同推进四部定制剧。此外,TVB将提供2000集的经典库存剧集予企鹅影视,包括多部经典武侠剧。
据华人集团公告,今年3月,TVB宣布与优酷签署合作框架协议,将为优酷平台提供多部采购剧、同步剧以及库存剧,预计总共可带来约值人民币7亿元的收益。
港剧也开始适应内地观众口味。优酷副总裁谢颖去年接受新华网采访时表示,随着内地经济文化发展,用户观影的收视习惯也在发生迭代,要挖掘港剧与内地观众的文化同根性、同源性,打破港剧“师奶观剧”的局限。(注:师奶是粤语对已婚女性的称呼),面对内地的网生观众,吸引更广泛年龄层的用户。
举例而言,《白色强人2》的导演罗永贤称,《白色强人》里的爱情戏非常含蓄,而优酷的数据统计显示,观众对剧中CP都非常投入,进而在第二部里有所加强。
此外,制作层面的融合也在发生。尚未开播的《隐娘》导演戚其义、摄影指导伍文拯、武术指导邓瑞华来自香港,造型指导杨树栋、纪伟华,主演秦岚、郑业成则来自内地。
这也带来了制作水准的升级。过往港剧道具、美术上的不足得到弥补,《新闻女王》中公路巴士倾覆的航拍镜头,火灾大楼内部的场景,现场感和真实感强烈,再难看到以往港剧中古装剧的巴士和高楼等穿帮场景,观众“拍摄粗糙疏漏”的吐槽声也少了很多。
十多年前,内地只是港剧的发行渠道之一,而随着合作的深入,TVB与优酷的关系更类似于当下柠萌与腾讯视频,恒星引力之于爱奇艺,从版权合作到合拍剧、定制剧,是一种高度绑定的合作关系。
但值得思考的是,2022年港乐和香港电影在内地的复苏,很大程度是受到回归25周年纪念的影响。怀旧复古风潮吹过,港剧与TVB的复苏,还需要准确把握网生市场的内容风向,“港味”的浓度风味如何微妙取舍,TVB还需要更多的《新闻女王》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