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导演利蒂希亚·多施的处女作《狗的审判》以一场匪夷所思的“狗命官司”为切口,撕开了现代社会的道德困境与人性褶皱。
这部融合黑色幽默与温情救赎的荒诞法庭戏,凭借其独特的叙事视角和深刻的社会隐喻,成为2025年初最具话题性的电影之一。
荒诞外衣下的严肃命题影片以败绩累累的女律师艾薇儿为主角。
她接下了一桩看似无望的案子——为一只因咬人被判死刑的狗科斯莫辩护。
这场审判从法律程序上看荒诞至极。
证人席上站着被咬伤的市民,被告席趴着无法自辩的狗,而陪审团则由一群手持“生死按钮”的民众组成。
导演刻意将法庭场景打造成“道德实验室”。
通过按钮装置将审判权交给观众,会引发两种不同立场的讨论。
这种设计既讽刺了舆论对司法的裹挟,也揭露了群体偏见对个体的暴力。
艾薇儿与科斯莫的联盟,本质上是两个“边缘者”的相互救赎。
科斯莫的主人——一位邋遢的视障男子——被社会视为失败者。
而艾薇儿则是职场上的“常败将军”。
这场辩护不仅关乎狗的生死,更成为弱者对抗体制化傲慢的象征之战。
影片通过科斯莫的“犯罪动机”调查,逐步揭露其攻击行为背后的真相。
被遗弃的创伤、人类的挑衅、以及社会对流浪动物的系统性漠视,皆在层层剖析中显现。
当艾薇儿在法庭上播放科斯莫被虐待的录像时,审判的天平开始倾斜。
真正需要被审判的,或许是人类自身的冷漠。
人物弧光:从偏执到和解利蒂希亚·多施饰演的艾薇儿,是近年来银幕上最鲜活的“不完美主角”。
她初登场时带着律师行业的精致利己主义,将科斯莫案视为职业生涯的跳板。
但随着调查深入,她的执念逐渐从“必须赢”转向“必须对”。
这一转变通过三组人物关系层层递进。
与视障主人的对话让她看见底层生存的艰难。
与对手律师罗莎琳(安娜·多尔瓦尔饰)的博弈迫使她直面法律程序的虚伪性。
而与科斯莫的互动则唤醒了她对生命尊严的本能捍卫。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罗莎琳这个角色。
作为秉持“人类中心主义”的精英律师,她在法庭上抛出“狗权威胁人权”的煽动性言论。
与艾薇儿的动物伦理观形成尖锐对峙。
两位女律师的对抗实质是两种世界观的碰撞。
罗莎琳代表的是工具理性至上的社会规则,而艾薇儿守护的是超越物种的情感联结。
一场辩论拉开帷幕。
当艾薇儿在结案陈词中质问“如果我们连狗的苦难都看不见,又如何看见彼此的苦难?”
时,影片完成了对现代性异化的致命一击。
影像语言:温柔与残酷的二重奏多施的导演技法在视听呈现上显露锋芒。
她以暖黄色调包裹着巴黎街头的寒冬。
用仰拍镜头将科斯莫塑造成“无辜的巨人”,又以手持摄影捕捉法庭上的躁动与不安。
最惊艳的设计在于“按钮装置”的视觉化处理。
每当陪审团按下红色按钮,银幕便闪过刺眼的白光。
伴随电流声般的音效,将观众拽入集体暴力的窒息现场。
而科斯莫的“表演”则成为全片的情感锚点。
通过特写镜头,导演让这只狗的眼睛成为会说话的镜子。
那里盛满困惑、恐惧与未被理解的孤独。
当它被戴上人类发明的“翻译器”,发出机械合成的辩护词时,荒诞感达到顶点。
人类宁愿相信冰冷的科技拟声,也不愿倾听生命本真的呜咽。
超越类型的现实回响《狗的审判》表面上是一部律政喜剧,内核却是一则关于文明困境的现代寓言。
它让我们看到:当法律沦为多数人暴力的遮羞布。
当道德被简化为非黑即白的站队游戏,所谓的“正义”便成了权力操弄的概念玩偶。
影片结尾,艾薇儿虽为科斯莫争取到生机,却未能扭转系统的结构性不公。
更多的流浪狗仍在街头徘徊,更多的人类仍在互相伤害。
这场荒诞审判的真正价值,在于它撕开了现代社会温情脉脉的面纱。
而暴露出其内在的认知瘫痪。
我们习惯用标签简化复杂,用立场替代共情,用程序正义掩盖实质不公。
当艾薇儿抱着胜诉的科斯莫走出法庭,镜头缓缓抬高。
展现法院外举着“反动物权”标语的示威人群时,影片完成了一次对观众的灵魂拷问。
在下一个“科斯莫”出现之前,我们是否愿意走出偏见的茧房?
《狗的审判》或许不会给出标准答案,但它成功地将狗笼变成了照妖镜。
让每个观众都在镜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是麻木的按钮按下者,还是执着的真相追寻者?
这场审判从未结束。
它正在每个人的良知法庭上持续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