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又许给他无上的权势。
可他却在合卺酒里下毒,害我惨死。
再睁眼,我回到了遇见他这天。
他跪在地上求我救他,我嘴角扬起一抹笑,把他带回了家。
我经历的痛,会一点不少地讨回来。
1.
阿莫洗去一身污秽,换好侍卫装站在我面前。
我肆无忌惮地欣赏着这张俊俏的脸,他似乎有些不习惯被我如此打量。
他是白眼狼,不知报恩反而爱记仇。
那年春日,我外出踏青路过乱葬岗,听见有人呼救。
我停了车,侍卫从死人堆里将奄奄一息的他带出,我心软把他带回府里。
我救了他,他却不知感恩,反而认为我是为了取乐记恨上我。
他一步步筹谋,让我对他死心塌地,趁我不备杀死了我。
重生一世,我自然不会让他过上好日子。
「你可知,救了你,你这条命便是我的?」
我半靠在贵妃榻上,神色慵懒。
「阿莫知道。」
「马场缺人,你便去那里帮忙吧。」
阿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尽管他掩饰得很好,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管家带他下去,他离开前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复杂情愫。
贴身暗卫追风闪出,语气有些担忧。
「主子,这人来历不明,用不用查?」
我慢条斯理地剥开葡萄皮,神色玩味,「叫人照顾着点他,别叫他过得太顺利。」
追风更加疑惑,「这是为何?他若恨上主子,定是隐患。」
「我就是要他恨我。若不恨我,我怎么对付他呢?」
2.
世人皆知未央长公主备受恩宠,不仅被先皇赐了封地,更特赦在江南养了一支军队。
当今皇帝是我胞弟,对我更是恭敬有加。
前世若不是碰上阿莫,我本可自在潇洒六十年。
我向来谨慎,凡是入口吃食都要验过。可唯独忽略了新婚那日阿莫准备的合卺酒。
他一身嫁衣,神色温柔,满眼全是我。
「昭华,我心悦你。」
「昭华,我此生定不负你。」
在一句句温柔的情话下,我毫不犹豫地饮尽下掺有西域奇毒的合卺酒。
成婚不到三月,我的身体每况日下。
阿莫替我寻遍名医,却无济于事。
我十分感动,遗书里把我的家产和私军都留给他。
可弥留之际,他却露出真面目。
「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都想杀了你。」
「你何曾把我当成人看?不过是你养的一条狗罢了。」
我怒极,气血逆流,毒发身亡,死不瞑目。
没想到上天给了我重来的机会,那我就要阿莫看看,我若想把他当成一条狗,他会遭遇什么。
3.
半月后,我去马场例行巡视。
虽然每日都有追风向我汇报阿莫近况,可毕竟有些场面,还是亲自看了比较痛快。
追风跟了我多年,懂得办事分寸。
他找了马场的老伙计,吩咐他们不要对阿莫太客气,即使受了伤也无所谓。
于是当我进入马场,看到的就是阿莫背着一篓马粪,艰难地向前走着。
他的衣服早就脏了,有几处还被划破。
身后的老伙计叼着草叶,手里还拿着一支马鞭。
「懒骨头,还不快些走,不想吃晚饭了?」
阿莫死死咬着牙,吃力地向前挪动,却一时没注意脚下,被石头绊倒,马粪摔了一身。
马粪腥臭,阿莫额头爆起青筋,身后的老伙计却毫不留情,一鞭子抽在他后背。
阿莫吃痛,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出声。
是时候了。
我示意追风上前阻拦。
伙计见了追风,神色谄媚,连忙扔了手上的鞭子。
追风是我贴身暗卫,一身暗红色劲装,神色冷漠。
而阿莫的粗布衣裳破烂不堪,如今还被马粪覆盖。
我看着阿莫脸上闪过的不忿,嘴角悄悄上扬。
追风把阿莫带到我面前,我丢给他一块手帕,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阿莫捡起手帕,却没有擦脸,顺势跪下。
「阿莫想去主子身边伺候。」
沉默了许久,阿莫终于开口。
他第一次向我展露了他的野心。
我上前两步,用鞋尖挑起他的脸,语气轻蔑。
「你得向我证明你不是废物。」
说罢,我转身离开,只留下阿莫还跪在那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追风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担忧,「主子,您不怕他有异心吗?」
我嘴角笑着,眼睛里却满是仇恨。
「我倒想看看,他都有些什么手段。」
4.
是夜,我才准备歇下,江南的探子却来送信。
密信说,有人暗中截了军队武器,又偷偷盗了粮仓。
我皱眉。
前世也有此事发生,可那时阿莫已经掌权,他如今还只是个马夫,军队怎么会出问题?
难不成,我的重生改变了轨迹?
还是说,阿莫只是个傀儡,害死我的另有其人?
越想越难安寝。
我抬手敲了三下窗棂,追风从暗处闪出。
「派几个人去盯着江南那边,查查到底是谁在搞鬼。」
逐风点头,又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我睡意全无,索性在脑海里将所有的事情铺开分析。
前世,阿莫虽然颇有权势,可西域不与外界通商,想要背着我弄到西域奇毒也不是件易事。
阿莫生性多疑,能够与他合作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又许给了他什么好处呢?
5.
半月之后,我又带人来了马场。
上一世,阿莫就是从发疯的马背上把我救下,我把他从马场调到我的身边。
我将死之际,他却告诉我,那都是他计划好的。
我倒要看看,这一世他还有什么花样。
我对着马场的主管吩咐下去,「把红云牵出来。」
红云是一匹枣红色的马,只要我来马场,就总要骑上两圈。
红云出场,我翻身上马。
追风想要跟上,我却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待在了原地。
戏台已经搭好,让我看看你怎么唱这出戏。
我纵马飞驰,扬起阵阵尘土。
跑到第二圈时,我察觉到红云状态不对,速度也越来越快,余光又看见树后隐约人影,心下了然。
「怎么回事!这马怎么了!」
我假装受惊,叫出声来。
追风被我嘱咐过,并未第一时间赶来救我。
一道黑影从树后闪出,死死抓住缰绳,粗糙的绳子在他手心勒出一道血痕。
果然,阿莫做了和上辈子一样的选择。
「主子小心。」
若让他这么简单救下我,岂不是便宜了他。
我装作被吓坏的样子,从马上跌下。
阿莫见状,连忙垫在我身下,却被发狂的红云狠狠地踩在腹部,吐出几口鲜血。
追风此时赶来,把我从地上扶起,「主子还好吧。」
我摇摇头,看向阿莫。
他被红云踩了两脚,又吐了血,估计受伤不轻。
「请郎中来。」
阿莫到底命大,只是断了肋骨,并无其他内伤。
郎中上了药便离开了,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你救了我,要什么赏赐?」
阿莫眼睛一亮,吃力地坐起身。
许是牵连到了伤口,表情有些狰狞,「我想去府上侍奉。」
我深深看他一眼,神色如常,「你可想好?」
「长公主殿下与我有恩,能够侍奉是我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