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父母收留讨饭母女在家过年,10年后,她提两包桃酥突然来了!
讲述人:梁庆金
文:落花人独立
我叫梁庆金,今年71岁,我从小生长农村,我们那个村很小,有四十多户人家。
小时候家里穷的一贫如洗,我有四个哥哥,没有姐妹。
男孩子饭量都大,常常是吃了这顿,我爹娘再愁那一顿,但是从我记事起,我家就常常收留讨饭的。
我家是贫农,住的房子是分村里一家地主的。
当时我家是分三间七蹬台阶的北屋,和三间南屋,西边三间西屋,两边带着棚子和猪栏,是住另一家人。
东边就是另一个院的的后墙了,就那里放着两盘石磨,我们俩家人推玉米糊,摊煎饼吃。
西屋里那家人有四个孩子,还有一个老娘,我大哥住南屋,刚有了小侄女。
整个院子里住着大人小孩一共十六个人,所有的人都从南屋东边,那一个大门出出进进,大门棚子里还放着摊煎饼鏊子,我娘和大嫂在那里摊煎饼。
我的家真是住不下讨饭的 ,我娘那话就是:“挤一挤,不会挤掉耳朵,睡在四堵墙里面,总比睡在路上强,谁都有难处。”
我真听烦了娘那套活,爹爹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也愿意留讨饭的,我十几岁的一个小孩没有办法。
北屋外间放着一张吃饭桌子,和娘的柜子,那两间就是那四盘胚炕了,真没有别的东西了。
1970年的腊月二十六傍晚,我在大门外边玩,又看到两个讨饭的,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和她娘。
那女孩头发乱成一团毛,脸上像是哭过没有洗脸,就像戴着眼罩。
破小花袄脏的发亮,袖口露出发黑的棉花,脚上穿的破棉鞋,两个大门脚趾头都在外面,没有穿袜子。
她娘背着一个小包袱,把讨饭的篮子放在地下,两只手紧紧攥着,她女儿冻通红的小手,背靠着墙站在那里打听,谁家能留他们过夜。
这时候我就吓提心吊胆了,生怕他俩去我家,怕我爹娘看到他们,招呼他们回家。
好呆盼着我家留着那个讨饭刚走了,我想清闲闲过年。
这时候,正在推碾的一个大姐姐,就指着我家的大门说:“你们去梁大娘家问问吧,她家经常留讨饭的。”
没等她说完,我跑过去就说:“你怎么不让他们去你家?你提我家干啥?”
我气势汹汹,也没喊她大姐。平时我很尊重她,她吓的没多说,没想到的爹正好从外面来了,听到了我们说的话。
爹瞪了我一眼,走到那娘俩身边说:“天都黑了,跟我来家吧。”
当时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我不敢多说,怕爹真打我。
爹领她们回家后,娘忙让她俩把带那个小包袱,放在刚走那个讨饭的炕上,又忙活去多拿板凳。
每次都是这样,留讨饭和我们在一个桌子上吃。
人家讨的饭最后带走,还要把他们要的煎饼,给他们晒干,防止坏了。
有的讨饭硬拿出些煎饼来吃,看我娘还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就感觉爹娘都缺心眼,因为我看到西屋里,从来不收留讨饭,他们家的孩子看到收留讨饭的,都抿嘴斜眼,让我心里感到不舒服。
我也时常想,要是不在一个院子里,别让他们看见也好。
我爹娘应该也能看出来,但是他们看出来也不说。
因为有一次,我亲眼看到西屋那奶奶偷从我家鸡窝里拿了鸡蛋,我和娘说,娘就和我说,他早知道了,一个鸡蛋咱穷不了,千万别说出去,翻了脸就没法在一个院子里住下去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就越生气,咱又没地方去。
从那我也就不纠结了。
那晚上留那母女,那女孩是吃饱了,可能是饿坏了,和我吃差不多。
娘做了一大锅白菜帮子渣腐,先给那女孩盛上一碗,端上一盘红萝卜咸菜,一大盘地瓜干窝窝头,她低下头,边吹边吃,她娘把要的煎饼拿出来,分到每个碗里,再用勺子盛上渣腐汤泡泡吃。
她就吃那一碗,怎么也不吃了,最后只是在喝水,说一些感谢的话,一遍又一遍的。
娘问她家庭情况?那村里?小女好多大?
她说 她老公常年生病,上个月走了,婆婆还不能自理,小姑子照顾着,快过年了,先出来讨口饭过年,是梦泉村的,闺女叫梦红,今年九岁,她边说边哭。
娘瞪大了眼,看着那娘俩说了一声“哎吆!咱是一个村里的人啊,我娘家是那村,咱那村都姓梦,咱是一家人了。”
我姥姥家那村里,是在我村东边,比我村还穷,那村山高,没有大地,都是种一些果树。
娘见了娘家人了,非常激动,立马就说:“这快过年了,你们就在我家过年吧。”
梦红她娘双腿给我娘跪下了。
她说:“那我把年前这几天,要的饭,先给婆婆送回家,让红红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娘点头答应着。
随口说了句:“红红比我小儿子小两岁来,我小儿子要是个闺女就好了。”
因为我娘那时候一个膝盖就开始疼了,但是,娘啥活也坚持着干,所以她非常喜欢一个女孩替她干一些家务。
腊月二十九那天晚上,我娘用大嫂的一个破花褂子,里面当外面,给红红改造了一个小便衣褂子,套住了那露出棉花的袄。
大哥的一条黑色裤子给我用同样办法,改成了一条小裤子,过年的那天,我俩都穿上了新衣服。
爹赶集修鞋(五天赶一次集,修一双鞋子,挣几毛钱)回来的时候,还给红红买了一尺红色绑头绳子,给我买了一小串鞭炮。
初一那天都穿戴上,但是水饺那个早晨就不够吃了,就是每个人分几个吃,不够就吃煎饼。
我心里就埋怨爹娘,自己还吃不饱,还让外人分自己家的水饺吃。
但是没敢说,只是不高兴,娘就和我说:“好东西尝尝就行,你大哥和你一样大那一年,过年都没有吃到水饺,生你二哥那一年,是在外面讨饭生的,住在人家的棚子里,里面有一个破席子,那是秋后了,天已经很冷了,席子下面霜雪都发白。”
说到这里娘就长叹一声,我答应着,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到了晚上,红红和她娘要回来了十几个水饺,红梦她娘分给我们每个人两个吃了。
那时候的水饺真香啊!
过了年后,时间不长,她娘俩就走了。
记得她娘后来,来我家送过几次杏,梦红再也没见过。
我家二叔没有孩子,他喜欢我二哥,我二哥身体最壮,娘就和二哥说:“儿啊!你二叔喜欢你,你就去你二叔家吧,在二叔家,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可千万好好听二叔二婶的话啊!等你娶了媳妇,好好孝顺你二叔二婶子就行。”
二哥眼里流着泪,娘不啥的拉着二哥的手,递到了二叔手里,二叔牵着二哥的手走出了大门,二哥眼含着泪回头望着娘,娘转回头来就哭了。
大哥比二哥大十一岁,下面我们这一些就大不到那么多了,后来知道,娘有了大哥后,也常常在外面讨饭,饿没有了月经。
直到有了三哥才没再出去讨过饭,也就是勉强能吃饱了。
到了改革开放,包产到户后,我爹攒钱买了一头小驴,还包了村里一个小菜园子种菜卖,又买了一头小母猪,下崽卖钱,猪粪种地,慢慢我家能吃上馒头了。
三哥当了煤矿工人,也能见到钱的面了。
四哥种地卖菜赶集,常年有活干,但是娘的膝盖越来越疼得厉害了,摊完一盆糊子的煎饼,就疼站不起来,一个膝盖肿的明显比那个大的多,还要来来回回爬那七蹬台阶,我常常看到娘落泪。
大嫂和我也带娘去医院看过,但是没有好办法。
三哥和四哥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了,交了申请,好歹批下了盖四间房子的地基,当年盖起了四间房子,三哥,四哥一年结婚了。
但是我爹由于劳累过度,冠心病加重了,85年的时候,娘的腿就站不起来,拄着双拐慢慢挪步走,爹娘就盼着我能快点结婚,他们才能放心。
那时候,有挣钱的门路了,但是爹娘都没有干活的能力了,我种地做家务,还要伺候两位老人,根本没有条件找媳妇。
我虽然感觉不到什么,但是晚上睡不好觉,因为他们都在叹气。
弄的我心里很烦,常常对他们发脾气,我发脾气的时候,他们都不说话。
但是叹气成了他们的习惯了,情不自禁的啊!
本村有个和我同龄人的姑娘,主动给我缝过鞋垫,送给大嫂,让大嫂给我。
我当着大嫂的面就扔到院子里了,吓大嫂忙捡起来,给她送回去了。
那女的一家人作风不正,没有家教,我是坚决不同意。
后来大嫂给我看上一个媳妇,长的很漂亮,但人家要求住新房子,这个条件我家办不到。
娘常常说:“儿啊!咱找个媳妇,好看不好看不要紧,只要能过日子就行。”
娘的这套话让我心烦,我长的又不差,怎么也要看顺眼才行,我宁愿一辈子不找,也不凑合。
娘看我心烦,后来不敢说了,但是我能看到,娘看我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啥意思,我常常冲她发脾气。
有一天下午,本村的一个姨(她和娘是一个村的娘家,所以喊她姨)提着两包桃酥,突然跑到我家给我找媳妇,原来还是,还是10年前,我家收留那讨饭梦红,气的我一口气跑到二叔家了,看见他们大哭一场。
我感到特别的委屈!
我又不是急于找媳妇,年龄在长,我就像是在犯罪。
我知道家里没条件盖新房子了,怎么也不能找个讨饭的做媳妇,再想想第一眼见她的时候,那个寒碜人样子,这事怎么都不可能啊!
到了晚上,爹找到二叔家了,进门就对我大声呼叫,吓我藏在屋里,大气不敢喘,他用力一连喊了两声,就喘不动气了。
二叔忙给他倒水,安慰他,二婶就保护我回家。
回家后娘和大嫂又是都劝我,她们都说一样的话,女大十八变,让我先见见面,看看,也让那个姨好说话。
我是带着怕爹气死的心情,和那个讨饭的梦红见了面。
大嫂买了两斤水果、糖提着,陪我去了那个姨家。
我们一进门,梦红已经在那里了,他们看到我,忙出来迎接我们进屋。
我一看眼前这个大姑娘,真不是那个讨饭的红红了。
她现在是一米六身高,白白净净,当年那肿眼泡也变成了双眼皮。
当时我心里对她有了好感,大嫂一直关注我的脸色,可能看到有戏了,一个劲在分糖。
往回走的路上,大嫂一直说,她也没想到红红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样的惹人喜欢,她听姨说,梦红没读多少书,就去了她村附近的一个罐头厂上班了,这几年那厂子效益挺好,她们那村水果厂子里都收,我心里想,怪不得穿不错。
回到家,大嫂先和爹娘报了喜,爹也喘动气了!娘也不叹气了。
嫂子又跑腿,给红红家买了两包饼干和糖,让那个姨陪着去了红红家,红红的娘啥条件也没要,走的时候还回上了一包饼干和十斤苹果,苹果代表平平安安。
到了晚上,娘又让嫂大去买了饼干和糖,给那个姨送去了。
结婚的时候,梦红给我爹娘买了的确良褂子,给我缝了六双鞋垫,都绣着幸福,平安。
我娘可能感觉她的病挺重了,一直盼着梦红进门照一张全家福,留下一个纪念,那一张全家福也是娘唯一的照片。
梦红就和我在那三间北屋里结婚了,爹娘住东间上房屋,我们住西间。
婚后去看丈母娘的时候,就发现她气色很不好,消瘦了好多,一点精气神也没有,我和梦红都说赶快带她去医院检查。
她低下头,摆了摆手说:“不用再看了,我是胃癌晚期,早去检查过了,我唯一挂心就是红红,你们好好过日子,我才能放心的走。”
边说边流下了眼泪,那一刻,我和梦红都哭出了声。
我明白了,怪不得她急于让我们结婚啊!
我啥钱也没有花,白捡了梦红这个媳妇。
又联想到当时对爹娘发脾气,吓两位老人大气不敢喘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我一个大男子哭出了声。
我和梦后陪着丈母娘两个月,她不舍的离开了我们。
临走前一天,她拉住我的手说:“好孩子,我就这一个闺女,嫁给谁我都不放心,二十年前我就看中你们全家了,我才打听到你那个姨,给她买了两包桃酥进了她家的门,我知道自己的病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啥也顾不上了,只要你俩能相亲相爱,我走了才放心啊!”
她说到这里,眼泪从眼角不住的流了出来,我哭着答应着,用毛巾不住的给她擦泪。
我攥着她的手,心里难受的要命,我不舍的让她走,多好的娘啊!但是娘闭上了双眼,没有再说话。
我和梦红嚎啕大哭,我俩把丈母娘送走,两个月后,我娘心脏病加重了,三个月后,我娘也走了。
娘走了,爹的心情沉重,整夜不睡,考虑娘这一辈跟着他没够着好,血压增高,冠心病加重,腊月二十住进了医院,到了腊月二十八走了,就在那一年,三位亲人都走了。
大年初一,我和梦红守着那两盘水饺,哭出了声,我们都在想二十年前的那个大年初一,点点滴滴的往事涌上了心头。
到了第二年,梦红给我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看到自己可爱的女儿,我俩都想起我娘喜欢女孩来,梦红又想到,她娘拉扯她的不容易,我俩都想俩娘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后来我们又有了儿子,直到现在,过年的时候,红红都是让我先吃水饺,说二十年前她娘俩分吃了我家的水饺,红红偶尔把这一段讲给孩子们听,俩孩子都说,我们俩真是有缘分,在物质那么贫乏的年代,却能有这样的感情,还是爷爷奶奶、姥姥淳朴善良种下的姻缘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俩时常回忆着原来的苦,所以感到现在的日子,真是快乐又幸福。
很慼人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