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五年春,铜雀台飞檐之上的铜铃,在寒风之中叮叮当当地作响。曹丕独自一人立于高台之上,手中紧紧攥着一卷密令。台下有三十名甲士,已经埋伏了三日之久,只等着他下达那一声令下——这原本是为胞弟曹植所准备的杀局,不过最终却化作了流传千古的《七步诗》典故。
曹操在临终的时候,那句“此子最类我”的叹息就好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了曹丕的心里。当时曹植凭借着《登台赋》使邺城为之震撼,在酒宴之上那七步就能成诗的敏捷才华,更是让曹操高兴得拍起手来大笑。不过当权力更替的阴云开始笼罩在魏宫的时候,曹丕看着案头密报上的“临淄侯私调兵马”这五个字,突然间意识到:如果想要让世人忘记父亲对曹植的偏爱,也许只有鲜血才能够将其洗净。
“陛下,甄夫人病重!”侍从的急报打断了曹丕的沉思他望着案头那支金丝步摇——正是三年前从甄宓妆奁中取出的信物当年袁府初破,曹丕策马闯入后宅时,十八岁的甄宓正抱着襁褓中的袁熙之子,眼中没有惧色。这个让曹氏兄弟皆倾心的女子,此刻却在洛阳冷宫咳血而亡,史书只留下“遣使赐死”的墨痕。
铜雀台的杀机终究消散在了那“豆萁相煎”的隐喻之中。当曹植步履蹒跚地念出“本自同根生”的时候曹丕突然回想起了儿时一同乘坐的马车;在建安七年的那场暴雨里,十四岁的他紧紧地将十岁的曹植拥在怀里,用披风替弟弟遮挡着漏进车帘的雨水。此刻台阶之下的那个人虽然身着华丽的服饰,但是在眉眼之间却隐隐有着那个曾经拽着他衣袖要糖吃的孩童模样。
“贬为安乡侯)即日就国!”曹丕背过身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终究成了父亲期待的孤家寡人,(然而)却不知放走的究竟是手足,还是自己残存的人性。史官不会记载的是,当夜魏文帝独坐空殿,将甄宓的遗物与曹植的诗稿一同焚于炉中。在火光中飘散的灰烬里,权力与亲情早已面目模糊。
千年后再看这场未成功的诛杀,最具讽刺意味的,莫过于曹丕费尽心思却成就了曹植的文名,而且甄宓之死更是让《洛神赋》成了永恒的谜题。如果说当年铜雀台的甲士真的挥下屠刀,这样建安风骨是否还能延续至今?在权力的更迭中那些被磨灭的真情,究竟该往何处去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