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会跪着死在火里吗？

有，我的妹妹，她的尸体以扭曲的姿势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

我为了调查她的死因进入火灾的现场，又遇到了那个人。

他隔着窗户，朝玻璃吐了一口烟，诡异地冲着我咧嘴笑。

我想起来，十年前，爸妈死亡的现场。

我和他也是隔窗对视，甚至他的笑容也分毫不差。

1

十年前，爸妈的工厂发生火灾。

火烧了一天一夜，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我和妹妹成了孤儿。

十年后，妹妹也和当年一样，被无情的夺取了生命。

妹妹死的时候我正在医院当护工，电视机上播放着新闻，昨夜24点，一个两层楼高的独栋别墅起火了。

我赶到现场时，她的尸体被人搬了出来，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双手合十，跪在运送尸体的推车上。

正当我无处发泄悲伤时，一个熟悉且令人反感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吸了一口烟，朝我妹妹尸体的方向慢吞吞吐出来，一脸悠然自得。

他叫刘羽东，是我爸妈厂里的工人。

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天夜里，因为不满意警方的调查结果，我拎着手电筒到火灾现场调查。一声刺耳的划玻璃声音响起来。

我转过头，他穿着黑衣兜帽，笔直地站在窗户外盯着我，漆黑地瞳孔像是两颗黑洞一样。

「是谁？」

我吓了一跳，脸色苍白。

我壮着胆子一点点靠近窗户。

等我到了窗户前，他突然朝玻璃吐了一口烟，诡异地冲着我咧嘴笑。

我收回思绪，双拳紧握，指尖掐着手心，压抑内心的惊惧。

刘羽东躲在围观的人群里，他指尖的烟头忽明忽暗。

过了一会，他蹲下把烟头按在地面上，直到它熄灭，然后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行叩拜之礼。

我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当年火灾吞噬我爸妈的工厂时，他也是在门口如此奇怪的叩拜。

我曾怀疑过他就是杀害我爸妈的凶手。

想到此处，疑虑由我心底攀升。

难道妹妹的死也与他有关？

2

夜色正浓，我伪装成实习警察潜入火灾现场。

如果刘羽东真是杀我妹妹的凶手，那么现在一定有那样东西。

别墅的客厅笼罩着黑暗，我打开手表上的灯照向地面，给了黑漆的世界一些光亮。

我仔细地排查地面上的痕迹，不放过任何的小细节。

警方用粉笔绘制了尸体的位置。

在四具尸体的边上，我找到烟头灼烧地板的痕迹。

这是刘羽东的特殊习惯。

小时候我经常到爸妈的工厂玩，刘羽东蹲在工厂外面吸烟，老是把烟头用这种方式熄灭。

一阵刺耳的划玻璃响起。

我心中咯噔一下，心彻底寒了下去。

我本能望向窗外。

刘羽东笔直地站在窗外，一样的兜帽，一样的吐烟，他用阴森森的笑容朝着我咧嘴，诡异而扭曲。

「刘羽东！」

我心中虽是恐惧，但也没有犹豫，直接冲了出去。

然而等我赶到别墅后院时，他已经不见了，窗户上留有水雾。

「谁在那？」

几个警察听到声响，晃动着手电筒出现在后院。

刺眼的光芒照着我，只能半睁着眼，可我还是看到为首的警察的模样。

张昔鱼。

我们是高中的同学，毕业后在一起了。

她一袭警服，黑色的短发，看起来特别的英气。

见到我，她愣住了：

「很面生啊，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适应了一下灯光，关掉手表上的灯，向她敬了一个礼：

「报告，我是实习生。」

「给我看一下证件。」

张昔鱼伸出手到我面前，眼睛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只好把伪造的证据给她，可她却完全没打算看，把证件丢给身边的男警察。

「是实习证件。」

「现在太晚了，检查证物明天再来。」

「是！」我答应后快速离开现场，头也不回。

我害怕多给她看一眼，我什么都藏不住了。

离开火灾现场，我收到张昔鱼的消息。

「明天，星巴克见，告诉我你冒充实习警察的原因。」

3

我提早到了约定地点等着，张昔鱼卡点准时到达。

「告诉我，全部的事。」

张昔鱼打开手机，把妹妹的照片举到我面前。

「我调查过，她是你妹妹。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不相信我。」

「她确实是我妹妹，这次火灾死者之一。因为一些原因，她和我分开住，还改了名字。」

张昔鱼脸上满是失落的神情。

「所以你到案发现场，是因为你的妹妹？」

「对，我是为了调查她的死因。 」

张昔鱼身体前倾，压低声音：

「根据现场的情况，她是自杀。」

「她不是！」

她怎么可能自杀？还是用火！

她最怕火了。

「前几日，她还跟我约好一起去漫展。」

我从身边的袋子里拿出一台电脑笔记本，这是妹妹的遗物。

我的鼻头一酸，这是她上大学时，我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用到了现在。

「她死前经常在一个境外神秘网站上聊天，与她建立好友关系的有五人，其中三人死在了火灾现场……

他们五个人聊天的话题，都是十年前那场大火，我爸妈死的那场大火。」

「你父母死于大火？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会告诉你全部的事情，但是前提你要相信我。」

4

十年前，我的爸妈在青岛开了一家棉花工厂。

工厂的设备出现故障，从内部燃起火焰，引发一连串的爆炸，在工厂的上方窜起巨大的火柱，滚滚的浓烟覆盖方圆百里。

在工厂里工作的员工，还有我的爸妈都困在火海里，等消防队赶到的时候，他们无一幸免，全部死在了里面。

他们认为就是因为我的父母省钱，没有及时更新消防设备，才导致死了那么多人。

可是我明明听见爸妈说过花钱更新了消防设备的事。

受害人的家属聚集到我的家门口，不仅对我和妹妹言语攻击，还朝我们的窗子丢石子。

窗子千疮百孔，妹妹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双眼通红。

妹妹不敢去学校，我只好帮她办理退学的申请，然后让她住在外面。

后来去新学校，为了防止有人认出她，我还把她的名字也改了。

5

张昔鱼听到这里，沉默了。

「原来这就是你隐瞒她，不告诉我的原因？」

「嗯，我习惯隐瞒关于她的存在，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是我的妹妹，所有的骂名都由我来承担。妹妹因为这件事，患上了心理疾病，我以为她会选择逃避，没想到她多年来一直在调查这件事。」

张昔鱼眉头拧紧：

「那个神秘网站上面的人都跟你父母的火灾有关，所以才会聚在一起聊这个话题？」

「没错，我通过了一些手段调出了后台资料，你看……」

我打开电脑上的一个文本，里面是每个网名对应的真名资料：

钻石王老五，李思源。

快乐的兔子，柳歆妍。

兄弟你好香，赵元。

柳叶刀，刘羽东。

唐宋八大家，赵菁。

张昔鱼扫了一眼屏幕：「李思源、柳歆妍、赵元，这三人是受害者，已经死了。赵菁是别墅的主人，刘羽东是谁？」

「我父母工厂的工人，那天火灾，他请假没去。」

「那其他几人呢，也是你父母工厂的工人？」

「李思源、赵元、赵菁都是我父母工厂的管理人员，至于柳歆妍，我暂时不知，猜测可能是家属。你觉得一个正在调查真相的人，会自杀吗？」

张昔鱼左手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好，我相信你，你的妹妹不是自杀。那你认为的凶手是谁？」

「刘羽东。」我说出心目中的答案。

6

我怀疑刘羽东主要是因为两件事。

第一件事，火灾当天，只有刘羽东请假了，可是大火发生之后，他第一时间来到工厂。

我看过他的病假申请单，说是发烧。

但是那天我和妹妹赶到火灾现场时，他混在人群里，脸色红润，完全不似发烧生病的人。

工厂里的工人一共134个，死亡133个，李思源、赵元、赵菁都是管理人员，在另外一栋建筑办公，不算在内。

刘羽东是唯一活着的工人。

第二件事，妹妹精神崩溃失踪，我一路追寻到烧毁的工厂里，见到了两个人。

刘羽东和赵菁。

我试着接近他们，却看到躲在角落里的妹妹，她比我离的更近，刘羽东和赵箐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在他们两人离开后，妹妹见到我后开口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刘羽东是杀害我们爸妈的凶手。」

我询问她听到了什么，妹妹半天无法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