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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书架上那些书呢?”
一回到家,方哲君就发现自己放在书架上的那些旧书都不见了。以前满满的一架书,现在已经空出了一大半,空出来的部分还被老婆顾玉芳给放上了红酒和摆件儿。
他几步蹿到厨房门口,手指书架对着正在煎鱼的顾玉芳厉声喝问道。
“卖了!”顾玉芳白了他一眼,很是不耐烦地说。
“啥,卖了?你疯了吧你?我那些书是收藏用的,你就给我当废品卖了?”方哲君恼火地问。
“收藏个屁!你都收藏了二十年了,我也没见你赚一分钱。还收藏呢!我直接变现了不比你扔书架上强啊!”顾玉芳振振有词地说道,“收废品的老王头称了,一共四十七斤,一斤六毛。”
方哲君浑身一哆嗦,心顿时就被什么东西给抽空了。
他不想再看顾玉芳一眼,难过地回过身,看着空荡荡的檀木书架,书架上那些被摩挲得起了毛边的书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四支勃艮第酒杯,在顶灯下折射出讥讽的冷光。
他记得,那里曾放着他熟悉的《百年孤独》、《卡拉马佐夫兄弟》,还有那套中华书局版的《史记》、《管锥编》。可现在,都跟他的心一样空了……。
"顾玉芳!"
方哲君厉声喝道,手掌重重拍在第三层隔板,震得插在花瓶里的装饰干花簌簌作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喉管里像卡着碎玻璃。
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轰鸣,系着围裙的妻子举着锅铲探出头:"嚷嚷什么?没看见我在煎鱼?"
鱼锅里的油星儿溅在米色瓷砖上,炸出焦褐色的斑点。
“你他妈的知道那本《管锥编》多少钱买来的吗?”
方哲君一拳砸在玻璃柜门上,玻璃裂纹如蛛网般绽开,“那是钱钟书先生的亲笔批注本!去年拍卖会......”
“能当饭吃咋地?”妻子扯下围裙摔在地上,厉声打断他,“二十年了!别人家书架上不是摆茅台就是摆爱马仕,咱们家好,就供着这些发霉的纸片!”
说着她突然抓起博古架上的水晶天鹅,“看见没?这是张太太送的结婚纪念物,放你那些破书旁边我都觉得掉价!”
方哲君踉跄着退到墙角,后腰撞上冰凉的黄铜摆件。那是某年结婚纪念日顾玉芳非要买的“招财金蟾”,此刻正咧着镶钻的嘴对他冷笑。
他的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客厅:巴洛克风格的鎏金壁灯,意大利真皮沙发,还有玄关处那个用他珍藏的《资治通鉴》换来的翡翠屏风。
储藏室的门突然被窗外的风吹得发出吱呀轻响。在一堆待拆的快递箱旁边,方哲君发现了漏网之鱼——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
他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捡起来,发现牛皮纸封面被踩上了鞋印,扉页上导师临终前颤抖的赠言依然清晰:"给阿哲:在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周树民 2003.4.5"
方哲君阴沉着脸,从抽屉里拿出纸笔,迅速写了起来,写完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猛然往顾玉芳面前一扔,咬牙切齿地说了两字:“离婚!”
雨滴开始敲打落地窗,扔下那纸离婚协议书,方哲君看都没再看顾玉芳一眼,抱着那本残破的书冲进了雨幕。
身后传来顾玉芳的尖叫:“为了几本的破书就跟我离婚?你他妈神经病啊!”
雷声吞没了她的尾音,也吞没了那张躺在碎玻璃中的离婚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