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81年,初冬。
一身白大褂的秦冬岭敲了敲门,走进军区医院的院长办公室。
“报告,我想开一份结婚申请。”
杨院长笑呵呵祝贺:“听说小秦医生和文工团的李丹同志好事将近,到时候记得让我们沾沾喜气。”
秦冬岭点头笑了笑。
拿回的结婚申请上,女方姓名一栏,他写下的却不是李丹两个字,而是远在首都素未谋面的联姻对象。
他写完申请,收进抽屉最深处。
看到那里还放着他攒的五百块钱彩礼,秦冬岭眼神一黯,唇边扯开苦涩弧度。
所有人都知道,军医秦冬岭和文工团的台柱子李丹一个月后要结婚了。
可就在昨天,他拿着自己这三年攒下的五百块,想提前交给李丹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结婚用品时,却听到屋里李丹拉着她的邻居哥哥程国安在哄。
“婚宴当天,我陪你去省城逛公园,吃糖葫芦看电影,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程国安沉闷的声音传出来:“妹夫会生气的吧?”
李丹清脆的嗓音透着漫不经心:“他一心想娶我,就算我逃掉婚宴也没什么,再说又不是不回来了。”
秦冬岭这才知道,原来就在他满心欢喜期待着要娶她的时候,李丹正计划着一场浪漫无比的逃婚。
她要和她的邻居哥哥一起,度过“程国安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的最后一天。
程国安强硬道:“一个月之后,我就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了,所以剩下的这段时间里,我要你完全属于我。”
李丹的声音是秦冬岭从未听过的温柔。
“不,即使结婚了,国安哥哥你在我眼里永远排第一。”
秦冬岭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离开的。
他为了李丹,才从首都来到这处偏远军区当军医。
李丹当时很心疼,拉着着他的白大褂,说一定会嫁给他。
他们是军区里最令人羡慕的一对,直到前不久,李丹老家的邻居哥哥程国安过来投奔她。
程家和李家是邻居,两人从小就一起长大,形同兄妹。
程家父母对李家有恩,过世前,更是把儿子托付给了李家。
秦冬岭初见程国安,以为自己将来可以有个大舅子一起护着李丹,打心眼里高兴。
可就在第二天,医院里,他给生病的程国安打完针,程国安回去就难过了很久。
“丹丹,妹夫是不是不喜欢我?他扎针的时候很暴力,我出了很多血。”
秦冬岭被李丹踢开门时一脸错愕。
她脸上满是愠怒:“冬岭,你的医德呢?国安是我哥哥,你吃醋也该有点分寸!”
程国安的手被李丹握着,从医院离开时分明还正常的手背不知何时变得又红又肿,针口还渗着血。
即便有护士替秦冬岭作证,李丹还是不信他。
最后是程国安善解人意地劝着:“妹夫可能不是故意的,我没事,丹丹你就别怪妹夫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
秦冬岭从说服自己体谅,到已经习惯了但凡是涉及到程国安的事,他在李丹这里就永远只能被误解、忽视。
昨天听到的对话,只是让他死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冬岭无声低喃着,李丹,我累了。
于是当晚上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时,他一反常态,没有再为娶李丹的事做铺垫。
反而答应了家人提起的联姻。
“我明天就去打报告,下个月,我会带着户籍回家结婚,不会留在这里了。”
第2章
关上抽屉,秦冬岭下午继续回到医院值班。
傍晚,来接班的刘医生羡慕看着他:“冬岭,你可真有福气,听说李丹同志为了给你拿下歌唱比赛的奖励,今天可是出了好大风头。”
“那可是上海牌手表,啧啧,谁结婚要有这么一件东西,真是风光!”
秦冬岭眼底微愣。
之前,李丹的确提起过想要送他一块手表,但是他当时就拒绝了。
秦冬岭唇边缓缓掀起一丝苦笑。
分明都已经决定离开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从医院回来,他还没进家门,就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
“今天是国安哥的二十二岁生日,以后就是大男人可以成就立业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起哄声中,程国安说:“可我只想永远做丹丹的哥哥。”
周围几人瞧见什么,纷纷发出艳羡惊呼:“好帅气的手表,银光闪闪的!”
“这可是李丹带病上台也要夺下第一的奖品,上海牌的,真体面,回头攒了钱我也要咬牙弄一只!”
门突然被推开,是秦冬岭回来了。
李丹坐在桌边,看向他的眼神透着意外:“你今天不是值夜班?”
程国安笑着:“妹夫回来得正好,我好馋那道芋头炖肉呢!”
他伸出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手腕上那只崭新的银色男表大方帅气,十分惹人注目。
然而秦冬岭一眼看到的,不是手表,却是程国安身上这件毛衣。
大方得体的款式,菱形雪花的隐形图案。
分明是他给自己结婚准备的那件毛衣!
秦冬岭回房在柜子里找了找,他的新毛衣果然被人拿走了。
李丹不满语气传来:“大伙都来给国安过生日呢,你干嘛去?”
秦冬岭出来,紧紧盯着她:“李丹,国安身上穿的这件毛衣是我的。”
女人皱皱眉峰:
“是啊,国安喜欢,我就拿给他穿了。他今天过生日,你这个当妹夫的什么都没准备也不像话。”
程国安看了看秦冬岭的脸色,突然道:“妹夫,我是不是不该穿?那我脱下来还给你好了……”
秦冬岭还没开口,李丹啪地摔了筷子。
“一件毛衣而已,穿了就穿了,冬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她沉着脸,觉得他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太下她面子了,故意为难国安。
几个文工团的队友左右瞧瞧,打起圆场:“哎呀,好久没尝到姐夫的手艺了,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李丹一字一句:“冬岭,你去做芋头炖肉,算是给国安赔礼道歉。”
隔着众人,秦冬岭定定看一眼李丹,转身进了厨房。
“你说得对,穿了就穿了吧。”
这件毛衣是他准备了很久,找老乡帮忙织好,准备结婚那天穿的。
不过现在,他们也不会结婚了。既然程国安想穿,就让他拿去好了。
这顿饭李丹吃得热闹高兴。
散场后,程国安亲昵扶着她,冲秦冬岭一脸诚恳:
“妹夫,今天是我生日,我有好多悄悄话想跟丹丹说,把她借走一晚,你不会介意吧?”
秦冬岭看着眼前一幕。
男人身躯高挺,女孩娇小玲珑,亲密依偎在一起,真是般配。
从前,李丹行事最恪守原则,不会和任何除他之外的异性离得太近。
秦冬岭垂首:“当然不介意,还有,以后不要这么叫我了。”
李丹愣了愣,虽然听得见他在说什么,但没有太反应过来,只觉得他又在吃醋闹脾气。
晚上,秦冬岭写好一份转业申请才入睡。
芋头是好东西,李丹最喜欢吃他做的那道芋头炖肉,但她以前心疼他手一碰芋头就发痒发红,吃过一次后就不让她再做了。
这一整晚,秦冬岭手肿得睡不着,只能第二天去医院抹点过敏药。
下午回来,刚开门却迎上李丹一脸沉怒的质问。
“你就这么容不下国安,在外面乱传他跟我有不正当关系,是想把他给活活逼死吗?!”
秦冬岭站在原地,如同兜头一盆冷水让他心里发冷。
他从没见过李丹用这种敌视的眼神看向他,足足几秒,才沉声开口:“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第3章
李丹语气冰冷:“外面有人传国安私生活混乱有传染病,他最近只去过你们医院检查身体,那种不三不四的消息除了你,难道还能有别人传出来?”
秦冬岭想起,前几天程国安的确说过肚子不舒服,来医院检查。
但除了最初的那次打针,秦冬岭再也没亲自给程国安看过病,都是交给值班同事。
“给他检查的人不是我,况且我作为医生从来都保护病人隐私。”
他压抑着喉咙里升起的失望,缓缓认真道:“李丹,我对待这份职业有多么认真和热爱,你应该最清楚。”
李丹紧皱的眉头一怔。
确实,他作为医生的工作态度有多认真,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三年前,她们的相识就始于一场救治。
身为军医的秦冬岭意外救了重伤昏迷的李丹。为了救她,他倾尽全力,熬了两天两夜。
当李丹从病床上醒来,看到一脸憔悴倚在床边睡过去的秦冬岭时,她心里就冒出一个郑重无比的念头。
她的余生,就是他了。
看着秦冬岭失望肃冷的神情,李丹眸光微动,正打算说些什么。
程国安却匆匆过来:“丹丹,那些人骂我不干不净,还破坏别人的家庭,要把我赶走……”
李丹脸色一变,“冬岭,你去在大家面前给国安澄清一下,他没有病,也没有破坏谁的家庭,这些都是你一时吃醋才冲动乱说的。”
秦冬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李丹却义正词严:“国安人言轻微,即便澄清了,名声也会受到影响。只有你先把这件事认下,他的名声才能洗干净。再说我们现在还没结婚,那些谣传纯属无稽之谈。”
秦冬岭声音冰冷至极:“那,我的名声呢?”
李丹不耐道:“你怕什么?反正一个月后你就娶我了,我又不在乎这些。”
说罢,她就心疼护着程国安进了屋。
秦冬岭看着两人的背影,许久,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医院的护士愤愤然提起:“是他自己要来检查的,医生好心提醒他可能感染了什么病,让他做进一步检查,他又说大家合伙污蔑他!”
“秦医生,你说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秦冬岭微微摇头。
这件事,他不想再关注了。
一连三天,李丹除了慰问演出,就是守着程国安,怕他想不开,日夜哄他入睡。
秦冬岭每天专心工作,眼不见为净,自然也就没有留意到程国安得逞的眼神。
这天,他想起自己的转业报告也该批下来了,下班之前便去了院长办公室。
有了转业报告,他才能顺利带着户籍回首都。
杨院长抬头看见他,却面露难色:
“秦医生,我正要找你,你被匿名举报有医德作风问题,转业报告下不来了。”
杨院长还没说完。
作为军医,被人举报作风有问题,何止是转不了业,恐怕连饭碗都得丢,此生再不能从事这个职业。
秦冬岭一愣,他问:“院长,您了解我平时的工作态度,我究竟被举报了什么问题?”
按道理,正式展开调查之前,杨院长是不应该跟他透露的。
他叹口气,委婉提醒:“秦医生,你跟李丹同志都快结婚了,小两口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有什么矛盾,你趁早回去跟她解释清楚,也许还能挽回。”
第4章
秦冬岭心里一沉。
回到家,李丹正在喂程国安吃饭。
面对秦冬岭的神情,她丝毫不心虚,“国安说了,那天给他做检查的是和你关系最好的护士,你敢说这件事情与你完全无关?”
“冬岭,我让你帮国安澄清名声,也是给你认错的机会。”
“我知道你有多热爱这份职业,正因如此,你才要恪守医德。我举报你,也是为了让你牢牢记住这个教训。”
秦冬岭脸色冰冷。
他没想到,举报的人真的是李丹。
程国安眨眨眼,老实的说:“妹夫不愿意就算了,毕竟下个月你们就要结婚了,我被骂也不要紧,免得影响你们的婚事。”
李丹柔声安慰他:“程爸程妈把你托付给我家,我可不能对不起他们坏了你的名声。”
随后又朝秦冬岭娇哼一声:“冬岭,如果这件事你不能替国安澄清,我看婚也别结了。”
秦冬岭听她亲口这么说,纵使早已失望过无数回,此刻心间仍像被什么堵住,心里发沉。
可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转业报告被卡住。
他让自己平静下来:“好,我会替他澄清的,但你要撤回举报信。”
李丹这才满意点点头。
她就知道,他一心想娶她,不愿意婚事出任何差池。
第二天,秦冬岭找到院长,当着李丹的面解释了最近外面那些传言都源于他一时冲动的造谣,程国安是清白的。
旁边跟着李丹过来的人嘲弄:“这样歹毒的品格,以后还怎么当军属?”
李丹让他当场写下一份检讨书,由她亲手张贴在最显眼的墙上。
她和在场看笑话的众人一样,看着他语气充满厌嫌与失望:“我以后会好好监督他,不让他再犯这种错误,给军属队伍丢脸。”
秦冬岭看向那份检讨书。
纸张上印了几滴墨水,已经干掉了,留下难看的圆形水痕。
就像他的心一样,那里曾装着许多美好记忆,现在却已经彻底干涸了,只留下的丑陋疤痕。
李丹撤掉了举报。几天后,秦冬岭拿到转业报告,收进自己的行装里。
还有小半个月,他就要离开了。
最近除了交接工作,他最近常常跑去军区旁的小村里进行义诊。
村子里有不少老人幼孩看不起病,秦冬岭这三年来的每个月都会例行去义诊一次。
既然要走了,他想多去几次,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天趁着休息,秦冬岭又背上医药箱往小村里去。
路过的程国安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他。
“妹夫,你最近怎么都不跟丹丹去约会了?一个人偷偷忙什么呢?”
他笑眯眯打量着秦冬岭:“该不会是在外面偷人了吧?”
秦冬岭脸色倏地冷下来:“你不要把自己喜欢做的事安到别人头上。”
程国安挑了下眉,凑过来:
“丹丹都跟我说了,她根本就不喜欢你,答应嫁给你只是为了报三年前的救命之恩。”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秦冬岭,却见对方的反应并不如从前每次一般失态,反而更显冷淡。
程国安哼一声:“你装什么装?你以为你假装大方,就能在我和丹丹之间横插一脚吗?”
“实话告诉你,丹丹已经答应了我会在你们结婚当天逃婚,整晚都陪着我。你要不想被所有人看笑话,就趁早跟丹丹分手!”
秦冬岭平静望向他这张在李丹面前总是装出一脸善良老实的面孔。
他问:“如果我不呢?”
“那我们就打个赌,看丹丹最后会选择谁?”
秦冬岭却心道,她会选择谁,他已经不在乎了。只可惜了自己的三年,被一场自以为是的爱情困住。
他冷漠转身离开。
李丹,如果你只是为了报答才和我在一起,可以早点告诉我的。
晚上,义诊回来,秦冬岭的心情变得浮动。
有一户对他很好的老婆婆家出了事,小孙女伤了眼睛,只能去省城做手术,却拿不出钱。
秦冬岭心疼那个小女孩,既然攒的彩礼用不上了,不如捐给小姑娘治病。
他回房打开抽屉,下一秒愣住。
那沓大团结不见了。
秦冬岭照着手电筒反复翻找,却四处都找不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人拿走了。
但,和钱放在一起的那张结婚申请还在。
突然,屋外响起开门声,李丹见他回来了,皱眉问起: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去打了结婚申请?”
第5章
秦冬岭转头迎上他的目光,心被紧紧揪住。
还好,李丹只是随口一问,掀眉深深看着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娶我?”
原来她没有翻开细看。
他的神经放松下来,问她:“我放在抽屉里的五百块钱呢?”
李丹语气不甚在意:“国安哥想去镇上做点小买卖自食其力,他一个人没有什么本钱,不容易,我就都拿给他了。”
仿佛从脊背深处升起一股冰凉,秦冬岭浑身冷下来。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存了快三年的钱?”
李丹拧眉,冷脸开口:“你从前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为什么每次总喜欢针对国安呢?他要钱就先拿去用,大不了我以后还你。”
秦冬岭嗓音极沉:“那些钱是我原本准备跟你结婚用的。”
李丹眼底愣了下。
什么叫,原本?
她脑海中飞快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线索,却没来得及抓住。
李丹注意到他的难看神色,终究有一丝不忍,上前哄他:
“冬岭,我知道你为了跟我结婚花费了不少心力,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我这个当妹妹的帮一把国安也是应该。”
“再说作为军属,结婚没必要铺张浪费,家里炒几个菜办桌席而已,花不了几个钱。”
秦冬岭抬眸,定定看着她。
原来对她来说,结婚就是办桌席而已。
甚至都不比程国安过生日那天隆重,她起码还送了他贵重手表和新毛衣。
也对,对李丹来说,她嫁给他秦冬岭只是为了报恩。
她都没有真心喜欢过他,难道还指望她会跟曾经的他一样对这场婚事做足了准备、满心期盼憧憬?
这晚,李丹原本要陪他吃个饭,却又被程国安喊走了。
门外,传来两人渐行渐远的声音。
“丹丹你明明答应过我,这一个月里你完全属于我的……”
李丹宠溺哄着他:“不止这一个月,以后我也永远是属于国安哥一个人的。”
秦冬岭的心底再激不起半分情绪,眼前只浮现从老婆婆家离开时,小娟那张乖巧懂事的脸。
他枯坐半宿,将结婚申请重新收进了行李包里,从包裹最底下取出一条银项链。
这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称得上彩礼的物件。
原本想着结婚那天送给李丹,也算有个仪式感。
现在用不上了,他决定拿去换钱,给小娟治眼睛,权当是了却自己离开前的最后一桩心愿。
这条项链工艺精巧,容易出手,没过几天就打听到一个嫁姑娘的婶子想买下来。
婶子十分满意:“这项链成色真好,结婚正合适戴!这是你结婚时用的吧?是家里出了事?否则你应该也舍不得卖!”
秦冬岭淡笑一声,点点头。
项链换完钱,事不宜迟,他直接给老婆婆家送去。
今天出门前,他已经收好了自己的行李。
李丹一早就出去慰问演出了,晚上不一定回来,而明天,秦冬岭就要搭一个领导的便车赶去省城火车站了。
也不知道,离开之前是否还能有个当面告别说清楚的机会。
送完了钱,天色已晚,匆匆赶回军区的小路上,秦冬岭想着心事,眼前冷不丁冒出两道身影。
程国安将他堵住,一脸难过:“妹夫,丹丹都做主把那钱给我了,你不想借可以直说,为什么要把我的钱偷回去?”
秦冬岭简直被气笑了,“你想污蔑我最好拿出证据。”
程国安收起那副故作可怜的神情,哼笑了声:“没有证据,我有证人啊。”
秦冬岭认出来,程国安身边站着的是和他搭伙做买卖的一个村里的寡妇,一对三角眼一直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身上看。
那女人开口:“国安,你不是掉了一百块钱吗?我看到了,就是这个男的拿的,他刚才还鬼鬼祟祟地揣了一沓子钱拿去给别人,指定就是偷来的!”
秦冬岭看着眼前两人,不想多生事端,他转身就走。
程国安一个眼色,那女人把他拦下,手直接往他衣服里探去!
“妹夫,你这么急着跑是心虚了吗?”
程国安笑了笑,眼底掠过怨毒的寒光:“那可是我做买卖的本钱呢,你要是不肯交出来,只能委屈下妹夫你被嫂子搜身了!”
秦冬岭没想到程国安会这么无耻,连下三滥的东西都用上了,他刚刚要挣开,就被程国安一个帕子捂到嘴上,瞬间意识不清醒,浑身无力倒在地上。
第6章
危急关头他趁他们不注意,一把锁住了女人的双臂使出最后的力气推开!
身后响起一道惊声痛呼,女人捂着胳膊,脸色瞬间狠毒,一把将秦冬岭掀翻在地,跨上去扯开他衣服。
“这男人还挺烈,真带劲!我就稀罕这样的!”
秦冬岭浑身无力,反手摸到一块尖锐石头,飞快往她脸上划去,女人顿时痛得仰倒在地!
秦冬岭狼狈爬起,程国安见状立刻上前堵住他,挣扎中,他只见程国安原本狠辣的脸忽然变作一脸惊恐。
分明是他用力拽着秦冬岭往路边的河里推,然而此刻他却开始呼救:
“妹夫,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求求你不要推我下去!我不想死!”
秦冬岭满脸不可置信,不远处传来一道娇声呵斥:
“放开他!”
匆匆赶来的李丹脸色黑沉如墨。
“丹丹妹妹,你终于来了,救救我,妹夫要杀了我!”
下一秒,李丹焦急抱住求助的程国安,一脚把秦冬岭重重踹开!
“扑通——”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秦冬岭还没来得及缓过被狠狠踹中心口的剧痛,整个人已滚落到河里。
入冬天寒,河水冰冷刺骨。
他不会游泳,挣扎着冒出水面,拼尽全力攀在一块石头边,便听见岸上程国安控诉的声音。
“刚才我撞见妹夫跟个女人躲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事,被他发现了,他就威胁我,还想把我推进河里灭口!”
秦冬岭双眼睁大,看向李丹,忍不住低沉分辨:“我没有,是他!是他和一个女人合伙想陷害我……”
然而他这时才发觉刚才那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岸上,李丹看向河面的目光满是失望愤怒,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嗓子眼里挤出声:
“秦冬岭,你敢背着我偷人!”
秦冬岭中的药劲还没有过,艰难攀着石块。
“李丹,我没有,是他在说谎……”
女人冰冷面孔俯视着他泡在河水里狼狈的模样,呼吸深重,眉间泛起迟疑。
她身边的程国安大喊道:“丹丹,我身上好痛啊,差点就被推进河里,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丹感受到他轻轻发抖的身体,眼里那抹犹豫消失,彻底染上一层寒意。
“秦冬岭,既然你敢胆大包天背着我做这样的事,还想害死国安,那你就留在河里好好反省!”
看着她紧张扶着程国安离开的背影,秦冬岭眼底只留下彻骨寒凉。
挣扎了许久,他才凭借着最后一丝求生本能爬上了岸。
然而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喘着气,还没缓过神,就被李丹派来的人拖回了家里。
屋子里很热,李丹为了安慰程国安升起了炉火,抱着他取暖。
看到秦冬岭浑身湿透狼狈地出现在门口,她眼神沉冷审视。
“我说你为什么处处针对国安,原来就是怕他揭穿你偷人。”
“秦冬岭,原来你就是这样盼着跟我结婚的。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背地里却欺负国安。”
秦冬岭的嗓子如同被刀片刮过,却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想说了。
第7章
最终秦冬岭只说了一句:“我可以报警去对质。”
李丹淡淡嗤笑一声,眼底是深得化不开的黑色。
“报警?你是想让全军区都知道,我被你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吗?!”
她不想再听秦冬岭解释,冰冷道:“我看是该让你吃点苦头,才能说真话。秦冬岭,看在三年情分上,我不把你送进监狱,你给我去禁闭室好好反省!”
秦冬岭听见这个地方瞳孔瞬间恐惧地僵住。
李丹明明知道,他有幽闭恐惧症,最怕黑。
那一瞬间他本能挣扎:“我求求你相信我哪怕一次……”
李丹没再看她一眼。
秦冬岭药效还没有过去四肢无力,就这样被李丹亲手关进了部队的禁闭室。
锁上门前,她语气极尽厌恶:“这是给你的惩罚,你想清楚了该承认些什么,又该怎么给安安赔罪再出来!”
秦冬岭倒在黑暗中,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丝光亮消失。
他嗓子已经说不出话,心口被踹的位置仍传来阵阵剧痛,浑身失控颤抖,没一会儿竟吐出两口血。
四周无处不在的黑暗如同噬人野兽将他完全侵蚀。
李丹分明知道他最怕黑,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他
终于,秦冬岭精神崩溃,满嘴血腥气,如疯子般拍门。
自始至终,冰冷的禁闭室里回荡着他沙哑崩溃的求救,却连半道回音都没有。
秦冬岭倒在了禁闭室的门前,心如死灰。
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门锁响动,透入一丝光亮。
秦冬岭模糊睁开眼,原来自己竟被关了整整一夜。
“姐夫,姐夫?”
开门的是李丹的一个文工团的队友。
“李丹陪程国安去医院检查身体了,让我给你送点水过来。”
秦冬岭额头烫得惊人,脸色泛红,身上的衣服被体温烘干,狼狈不堪。
他看到秦冬岭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眼底实在不忍,下定决心道:
“姐夫你病成这样了,还是先出来,回家去休息吧。李丹那边我来交代。”
“有什么事回头跟李丹好好解释清楚,你们过两天就结婚了,早些把误会说开,我们还等着喝喜酒呢,你看你们是多少的一对呀。”
秦军医是什么人,他们这些经常来往的队友们都看得很清楚。
他有多喜欢李丹,人人也都看得出来,他绝不会是程国安说的那种人。
秦冬岭艰难爬起身,却一头栽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起来,走出幽暗无光的驴棚,他哑声对那人说:“谢谢你。”
回家后,秦冬岭双手失力轻颤着换下狼狈的衣服,看向镜中的自己。
凝神看了许久,忽地,镜中人扯开嘴角笑了笑。
“秦冬岭,看看,这就是你死心塌地这三年,换来的结局。”
随后,屋里的行李被拎起,木门关上时发出极轻的声响,轻得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半小时后。
医院外不远,一辆军用吉普驶往省城的方向,扬起一阵灰尘。
李丹刚好从医院出来,蹙眉望向那辆车的背影。
第8章
不知为何,她蓦地有一丝心慌。
程国安包扎好并没有受伤的手腕出来。
“丹丹,我一想到回去要看见妹夫,就还是好怕。”
李丹收回视线,神色透着沉冷厌恶:“放心,我不会再让他伤害到你半分。”
“你害怕的话,我们先不回去了,让他自己在驴棚里好好反省,这两天我正好打个报告带你出去散散心……”
晚上,整座城镇下起了雪。
国营饭店里,李丹看着窗户上一片片细碎的雪花,隐隐皱眉。
降雪温度极低,天气太冷,秦冬岭关在驴棚里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他之前还刚刚掉进了河里,身体可能会受不住。
程国安白天玩得很开心,逛了百货商店,买了不少东西。
他见李丹忽然心不在焉,体贴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
“丹丹,你是不是担心妹夫了?”
他语气担忧:“要不我们还是趁早回去吧?我不要紧的,大不了我躲在自己屋里不跟妹夫见面,心里就不会害怕。”
李丹顿时冷嗤:“担心他做什么?他犯了这么大的错,我已经对他够宽容了。”
再说,她离开前已经吩咐了战友帮着送水送饭,不会出什么岔子。
秦冬岭再怎么说也是军医,能吃苦,不像国安。
看向程国安善良大度的脸,她瞬间柔和下来:
“国安哥你放心,我答应过叔婶,要把你当亲哥哥一样,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包括你妹夫。”
程国安老实笑了笑,眼底却掠过一丝怨妒。
李丹多陪了程国安一天,第二天才回到军区。
路上,程国安还劝着她:“妹夫也许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跟别的女人……你就原谅他这一次。”
“毕竟丹丹你们明天就要结婚了,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
想起结婚,李丹沉默不语,心头烦躁。
她其实并不相信秦冬岭真的在外面偷了人,但既然他被程国安撞见和人不清不楚,那就说明他本身有行为不端的地方,才会让人误会。
李丹决心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以后就不该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说说笑笑,招蜂引蝶。
关了两天禁闭,他应该也反省得差不多了。
今天秦冬岭如果肯老实认错,再给程国安赔礼道歉,那明天的婚宴就照常举行。
秦冬岭有多盼着跟她结婚,她再清楚不过。
他很早之前就看过日历,明天是个黄道吉日,宜婚嫁。
李丹一路赶回军区,发现路上都结了冰,不禁加快了步伐,程国安在后面小跑着喊她,她都没有听见。
然而没想到,一打开禁闭室门锁,里面竟没有半个人影。
“谁允许你们私自放走他的?”
李丹板起脸看向自己的队友,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怒意。
对方苦着脸告诉她:“李丹,当时秦医生发着高烧,看起来实在撑不住了,我怕出事,就只好让姐夫早点回去休息。”
李丹的手紧了紧,又匆匆赶回去,却发现家里也没有人。
她太阳穴狠狠一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似的,心脏瞬间空落一片。
程国安提醒:“丹丹,妹夫该不会是去找外面那个女的了吧?”
李丹眉宇一沉:“他敢!”
她立刻出去找,然而秦冬岭最常去的几个地方都不见他的踪影。
最后,她怒气冲冲走进医院。
“让秦冬岭出来,想闹脾气玩失踪也要有个限度,再不出来这婚就别结了!”
护士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么?秦医生已经辞职好几天了。”
李丹脸上愠怒的神情还没来得及变换,眼皮子便重重一跳。
“你说什么?”
第9章
秦冬岭那么看重这份工作,竟一声不响背着她辞职了?
仿佛有一根微不可察的细线从心底最深处无声攀上脑海,扯得她额头阵阵发疼,莫名心慌意乱。
“妹夫辞职了?”跟上来的程国安不可置信,“难道他是想借这件事故意拿捏丹丹你吗?”
“他怎么能这样?这也太儿戏了。”
李丹深吸一口气,冷峻面孔泛起阴郁:“你说得对,我看他就是知道明天要结婚了,所以故意任性妄为想拿捏我。”
她想起他放在抽屉最深处那张结婚申请,冷笑了声。
“你们转告秦冬岭,不管他想使什么性子,现在立刻给我出来,否则我看明天也没有结婚的必要了。”
程国安唇角勾起一道隐秘的弧度。
医院的值班护士却突然站起身,皱起脸看向她:“别说秦医生不在这里,就是她在,我都要劝他别跟李丹你结婚了。”
“这三年来他为你付出了多少,我们都看在眼里,我记得秦医生是独生子,刚来军区时根本不会烧火做饭,为了李丹你,后来硬是学会了做一桌好菜。”
“还有,军医的工资和津贴也不算低,就连我一个小护士都能偶尔买两件新衣服,可这一整年来我都没见秦医生穿过新衣。”
“他说,想攒下钱跟你结婚。”
护士一脸忿忿:“哦,唯一的一件新毛是秦医生特别珍惜,准备留着你们结婚当天穿,结果还被你送人了。不过现在李丹你说没有结婚的必要了,秦医生以后应该也用不着那么节俭了吧。”
李丹神色一怔,眼前浮现那件毛衣。
穿在程国安身上很好看的那件崭新的毛衣。
难怪那天,秦冬岭的反应会那样大。
她沉沉皱眉,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如果她知道他是为了结婚准备的,应该也不会问都不问就送给国安……
李丹神色恍惚走出医院。
程国安还要跟上来,在后面喊让她慢点。
李丹忽然顿住脚步,望向他。
“你把毛衣脱下来,还给冬岭。”
程国安不可思议抬头看向她:“什么?”
李丹盯着他穿在袄子里那件毛衣:“这件毛衣意义不同,国安你先还给冬岭,回头我再给你买新的。”
程国安不可置信,一脸难过。
李丹看他这样,又心软了,低叹一声:“算了,现在先找到冬岭再说。”
天色不早了,她估摸着秦冬岭躲了她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李丹不断回想着护士的那些话,心头升起淡淡愧疚。
秦冬岭为了她才来到偏远军区,三年从没有半点怨言。
算了,等今晚找到他,她就不跟他计较这次的事了。
白天队友说,放他出去的时候,他还发着烧?
李丹记起那天晚上她为了护住程国安,还踹了他一脚,力气还不轻,看见他那天一直有点站不稳的感觉。
她眉宇浮现丝丝悔意,但一想到是他先欺负程国安,她才不得已那么做,便强制让自己先镇静下来。
只要以后,秦冬岭答应不再针对国安,她就安心和她结婚过日子。
回到家,李丹急切推开房门:“冬岭——”
屋里却是一片漆黑寂静,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不仅如此,她目光愕然环视。
这屋里什么时候空了一大半?
他桌上的医书和资料不见了。
柜子里的衣物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床铺更是空荡如也,就好像根本不曾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秦冬岭,带着行李消失了?
李丹怔愣着,脑海中一片空白,突然想起什么,飞快上前打开抽屉。
果然,里面的结婚申请也不见了。
她迷茫蹙起眉头,自言自语:“对,他还带走了我们的结婚申请,应该只是跟我闹脾气。”
“冬岭不会消失的,他是在等我哄他回来……”
这么说着,她心头的不安却越来越深。
李丹突然回想起昨天下午,从军区开出去那辆吉普车。
那辆车开往省城的方向,车窗里好像飞快闪过一张熟悉的侧脸,当时她并没有多在意。
李丹心头一惊,迅速往外面跑去。
迎面却撞上一个熟人。
“李丹,你认识程国安是吧?他跟个寡妇一起被抓起来了!”
第10章
公安局里,程国安一看到匆匆赶来的李丹,瞬间有了主心骨。
“丹丹,你快让他们放了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李丹还惦记着找秦冬岭的事,面上浮现一层疲色,不过仍上前护住程国安,沉下了脸。
“你们抓人也要看清楚,我是文工团的,国安是我哥哥,他能跟流窜犯有什么关系?”
说罢她就要带走程国安,被警察喊住。
“李丹,证据和证人确凿,即便他是你哥哥也没有当场放人的道理。”
角落里,抱头蹲下的女人一双三角眼打量起李丹,恨恨开口:
“你就是他姘头?还真是个当兵的,劝你马上赔我医药费,否则我一定把你们的龌龊事给闹出去!”
李丹紧紧拧起眉峰,厌嫌看过去:“你胡说什么?给我闭嘴!”
那男女人的眼睛和半张脸上都留着疤痕,模样骇人。
她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忽然神色猥琐,嗤嗤笑出声。
“你还不知道你这情哥哥得病了?看来不是跟你染上的啊。”
程国安连忙拉住李丹:“丹丹,你快带我回去好不好?她这样造我的谣,我以后还有什么脸活啊……”
李丹手臂牢牢揽住他,不顾阻拦刚要往外走,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让他脚步猛地顿住。
“程国安你个渣滓,说好让我摸两下那个姓秦的小医生就给我二百块钱!”
“现在老娘脸上被他划伤毁了容,一辈子都毁了,你就想赖掉?我告诉你休想!”
程国安脸色一白。
察觉到李丹停下脚步,他失声颤抖:“丹丹你别听她胡说,我根本不认识她!”
然而他一抬头,却对上李丹冰冻住般的阴鸷眸光。
她眼眸深得像化不开的墨汁,笔挺身躯仿佛僵直在原地,足足好几秒才回头盯向那个女人。
“你再说一遍?”
女人像被她眼神中的冷鸷吓住,一时住嘴。
李丹阔步上前,一把拎起她狠狠按在墙上!
咬牙切齿:“我让你再说一遍。”
程国安瞬间心慌得不行,连忙上前来拉她:“丹丹,她就是个不着调的寡妇,为了钱什么话都编得出来,真的,你千万别信她……啊!”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毫不留情地推开,后背重重摔向桌角!
程国安捂着腰,不可置信地睁开眼望向她。
李丹却没看也没看他,额边青筋贲出,仍死死卡住那女人的脖子,嗓音却格外低:
“我让你再说一遍!”
身边有警察过来想拦下李丹,可她半点手劲都不肯松。
女人被掐得脸色涨红,嘴巴艰难哆嗦着,把什么都说了。
程国安完全来不及阻拦,整个人已经慌乱至极,一咬牙,干脆装晕。
“丹丹,我刚刚被撞到了,好难受,你能不能先送我去医院……”
李丹这才想起他的存在似的,忽地偏头看过来。
程国安被她发红的双眼吓住,顿时住了嘴,却已经来不及。
众人只见李丹三两步到他面前,清脆的巴掌狠狠扇下来!
程国安脑袋歪向一旁,彻底惊住。
比起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更不敢相信,平日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的李丹竟会这样对他。
可李丹看向他的目光再无半点怜惜,只剩彻骨的冰冷痛恨。
她一字一句,沉哑问:“程国安,冬岭是你妹夫,你怎么敢背着我这样害他?”
程国安被吓坏了,脸上身上都疼得要命,崩溃般叫出声。
“你居然为了她打我?李丹你明明答应过,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那个男人凭什么跟我抢你?!”
李丹闭了闭眼,头上青筋直跳。
再睁开眼时,她对警察道:“把这两个人关起来,敢在这里合伙犯罪,我请求从重从严处理。”
说罢,她不顾程国安倒在地,飞快离开。
李丹的步伐越来越快,眼前全是那天晚上,秦冬岭苍白的脸。
他衣服被扯得凌乱,要她相信他,哪怕就一次。
可她非但没有,还把他踹进河里,还把他仍在驴棚里一夜……
李丹现在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找回秦冬岭!
大半夜的,杨院长家的门被砰砰敲开。
他披着衣服皱眉开门,只见李丹眼底都是红血丝,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冲过来。
“他们说冬岭离家出走前见了你,院长,你告诉我冬岭现在到底在哪儿?!”
杨院长望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半晌,才很不理解地重重叹口气。
“离家出走?你说哪个家?”
“秦医生的家在首都,他只是回家结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