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时分,梅花傲霜绽放,程钜夫这位元代词人面对此景,不禁唤起对远方亲友的深深思念,心生折梅寄情之意。
古人赋予冬至“大如年”的厚重寓意,每逢此刻,家的温暖与亲情团聚成为人们内心最深沉的期盼。
千年之前,白居易在邯郸驿站的孤灯下抱膝独坐,思绪跨越千山万水,遥想家中亲朋围炉夜话,他这个异乡游子成了谈论的话题焦点。
杜甫亦曾在诗中抒怀冬至思归之情,蜀中的流离、夔州的困顿,一句“冬至至后日初长,远在剑南思洛阳”,又或“年年至日长为客,忽忽穷愁泥杀人”,都深深地刻画了他对故乡的无尽怀念。
当冬至再次轮回,那沉淀于岁月中的小团圆渴望再次悄然涌动。让我们借古人的诗意情怀,寻觅冬至的传统习俗与浓郁风情,寄托并慰藉这人间永恒的真情之美。
“今年汴上三冬暖,已带长安二月春。”汴堤冬天的温暖景象,仿佛已经带来了长安二月的春意。周紫芝说这个冬天不太冷,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和春天不久已。
于谦接着说:“寄语天涯客,轻寒底用愁。”希望远方的朋友们能够注意保暖,不要因为一点寒冷而担忧,冬天就快要到啦。
天街晓色瑞烟浓,名纸相传尽贺冬。
绣幕家家浑不卷,呼卢笑语自从容。
——元·马臻《至节即事》
冬至佳节,京城的天街在晨曦微露之际便已浸润在瑞霭烟浓之中,恰似韩愈的“天街小雨润如酥”,一片祥和而浓厚的节日气氛悄然弥漫。
名纸相传,贺冬的祝福与问候借由一张张精致的名纸传递,穿越大街小巷,流淌进千家万户,那是一种深深的人文关怀和亲情友情的温暖交织。
绣幕家家浑不卷,这里跟杜甫诗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大户人家的锦绣华堂敞开着大门,迎接冬至的到来,他们以从容的姿态参与这一庄重而欢乐的庆典。
此情此景,映射出的是中华民族崇尚礼仪、和谐共生的传统美德,无论贫富贵贱,皆能共享节庆之乐,尽显人道关怀和仁爱之心。
冬至日,人们笑语喧哗,呼卢游戏,那份从从容容的生活态度,这个时候来个白居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那该是多么温馨。
马臻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一幅生动的冬至画卷,在这一方天地之间,我们看到了中华民族的精神风貌和文化传承,那是一份历久弥新的深情厚谊,一种世代相传的中国智慧,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内涵与民族情感。
万户笙歌长至日,一蓬风雨远行人。
买鱼沽酒俱收市,且自煎茶洗客尘。
——明·张弼《冬至日镇江道》
在冬至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家家户户洋溢着欢快的歌声与乐曲。张弼巧妙地在其诗篇开端构建了一幅欢愉喜庆的画面,瞬间点亮并激活了读者的情感世界。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句中,诗人以自我为视角,描绘了一个在风雨中漂泊不定的远行者形象。“我”如同一蓬随风飘摇的雨滴,身处于旅途之中,不仅揭示了自己客旅的身份,更凸显了旅程的遥远和艰辛。
首句的欢快热烈与承句的突然转折形成鲜明对比,'一蓬风雨’生动刻画出作者流离失所的生活困苦;而“远行人”的描述,则在宁静的文字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与悲凉。
尽管如此,张弼此诗的核心并非渲染自身的孤独或落寞,而是抒发一种积极乐观、旷达闲适的人生情怀。承句的笔调低回,恰恰是为了后续诗句情绪上的再度升华。
诗中的“我”来到市集,本想购买鱼酒以庆祝这难得的节日,却意外发现商贩们已早早收摊。于是,“我”悠然自得地煎煮起茶水,细品慢饮,以此涤荡一身疲惫与风尘。
我们之所以称颂张弼这首诗的独特与珍贵,不仅在于其深远的意境,更在于其所展现的豁达境界。尽管身处异乡,周遭尽是节日的热闹氛围,但诗人并未因此产生强烈的对比失落感。
即使是在买鱼买酒这样朴素的愿望未能达成的情况下,诗人依然能够通过“煎茶洗尘”的方式,去品味和享受生活中的诗意与别样美好。
在严寒的冬日里,最适宜的场景莫过于“手捧一卷书,品一杯热茶,围炉而坐”。
生活,究其本质,就是在且行且歌、且停且思的过程中进行的一场自我修炼。
尽管生活中难免会有忙碌与奔波,但我们仍要学会忙中偷闲。
都城开博路,佳节一阳生。
喜见儿童色,欢传市井声。
幽闲亦聚集,珍丽各携擎。
却忆他年事,关商闭不行。
——宋·王安石《冬至》
都城开封,在冬至这个特殊的节气里,古老的城池仿佛呼应着天地间的生机盎然,广袤的大道豁然开朗,象征着一阳初生、万物复苏的节令更迭。
街巷之间,童稚的脸庞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孩子们的笑容和欢快的市井声交织在一起,成为节日最悦耳的交响曲。
商贩们的叫卖声、市民们的交谈声,共同编织出一幅繁华热闹的城市生活图景。
在这熙熙攘攘的市集之上,那些温婉娴静的女子们亦聚拢而来,她们各自携带着或精心挑选着琳琅满目的珍奇物品。
然而,回首过往岁月,曾经有一段时光,关市闭塞,行商不通,城市的脉搏为之停滞,商业的活力遭受抑制。
这时,不禁令人想起古人对于安定繁荣的渴望,对比今时今日的开放与繁华,更显现出当今社会生活的可贵与变迁的沧桑。
王安石笔下开封的勃勃生机与欢乐气氛,又巧妙地借助回忆勾勒出历史的变迁,从而寓言般地颂扬了开明开放的社会环境与人民安居乐业的美好愿景。
晓云舒瑞,寒影初回长日至。
罗袜新成,更有何人继后尘。
绮窗寒浅,尽道朝来添一线。
秉烛须游,已减铜壶昨夜筹。
——宋·阮阅《减字木兰花·冬至》
晨曦微露,晓云轻舒瑞气新,在黎明破晓时分悄然驱散夜的寒霜。
那初回大地的长日之影,在冰冷的地面上缓缓拉长,昭示着白昼将自此日渐增长。
在这深冬的早晨,不禁让人想起古时拜冬敬老的习俗,那一双罗袜新成,犹如编织着时光流转的经纬,承袭着中华孝道文化的厚重底蕴。
每一针每一线,都寄托着后辈对长辈的深深祝福与无尽关爱,期盼这一温馨的传统能代代延续,正如孟郊《游子吟》中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绵延的是亲情,也是文明的薪火相传。
冬至过后的阳光,虽然仍带着几分料峭,却已难掩春意的潜滋暗长。
那绮窗映照下的世界,寒意逐渐淡去,阳光开始温暖每一寸角落,使得量度日影的红线一日日缩短,仿佛在诉说着光阴的故事。
此刻,人们亦应把握这渐长的白天,效仿古人秉烛夜游的情趣,只是那计时的铜壶昨夜已然减少筹码,象征着黑夜的退缩和光明的到来。
王安石有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新年新气象,添置新履、新袜的美好寓意延伸至新春的祝福,愿每一个家庭都能共享这份岁月更迭带来的温暖与喜悦,
昨夜就将铜漏壶的筹码渐少,满心欢喜地迎接此后昼渐长、夜渐短,此刻就要秉烛夜游。
冬至有人穿新袜,也有人穿新衣,仲并就喜悦在“有人袅袅盈盈,今朝特地,为我新妆束。”
斗转参横一夜霜。玉律声中,又报新阳。
起来无绪赋行藏。只喜人间,一线添长。
帘幕垂垂月半廊。节物心情,都付椒觞。
年华渐晚鬓毛苍。身外功名,休苦思量。
——宋·程垓《一剪梅·冬至》
夜幕降临,寒霜斗转星横,冬至的序曲在这一刹那悄然奏响。那清冷的夜晚中,玉琴悠扬,仿佛于丝弦间流淌出新阳的消息,预示着白昼即将展翅、光阴流转的新篇章。
晨起时分,诗人虽身无所事,却心藏诗文,那份对人间烟火的喜爱与岁月更迭的感慨,犹如一线光影,在心中悄然增长。
帘幕低垂,月华如水,洒落半廊,这静谧的画面恰似古人对节令变换的微妙感知与寄托。
冬至时节,人们并不满足于仅欣喜于一阳初动的自然现象,更乐见人间生活随着日影渐长而增添一丝暖意和生机。
他们以红线量日,从冬至后每日多绣一线,寓示着时光的推移与劳作的节奏紧密相连,这份风俗背后蕴含着古人对生活的浪漫诠释和精巧智慧。
岁月不居,年华易逝,鬓发添霜,人生步入晚秋,此时,词人已不再沉溺于功名利禄的追逐,而是选择在椒浆美酒之中,欣赏那一线日光的增长,品味生活的细腻与醇厚。
这份超脱物外的态度,并非消极避世,而是达观地拥抱每个当下,珍惜每一寸阳光的馈赠,让生命的每一段旅程都充满意义。
赵彦端的诗句“看宫线。但长相见。爱日如人愿。”似乎在此刻找到了共鸣,那根承载时光变迁的宫线,不仅记录了日影的增长,更寄寓了人们对温暖春天的期盼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当明朝冬至的日头升起,我们共同祝福所有朋友:冬至阳回春又到,满怀希望的生命力如同雪花前的盎然生意,让我们共赴这场季节的盛宴,不辜负每一寸光阴,用心感受生活的温度与深度。
十一月中北地寒,岭南天气始穿绵。
椎牛打鼓刘三妹,枯木寒鸦赵大年。
一阳复,六阳连。群阴剥尽性光圆。
梅须柳眼含生意,画入图中九九圈。
——清· 奕绘《鹧鸪天》
根据明代《帝京景物略》记载:在冬至这一天,人们会绘制一枝素梅,共计八十一瓣。
每日为梅花染上一瓣颜色,直至九朵梅花的所有花瓣都被渲染完毕,意味着寒冬已逝,春意正浓,此即为“九九消寒图”。
描绘梅花并以此计数九九,是古人庆祝冬至的传统习俗,亦是一种富有诗意且高雅的冬季消遣方式,令人向往不已。
词人奕绘同样曾在北方冬至时以画九消寒的方式,将梅花与柳叶生机勃发的景象倾注于笔下,仿佛涌动着无尽的春意。
然而,奕绘画作中的梅柳争春描绘的是未来的春景,而岭南地区则是真实的梅柳含春之景,两者截然不同。
这种冬至时节南北气候的差异,早在十一月之初就已显现。当北方大地冰封雪冻之时,岭南才刚刚开始穿上棉衣;
当赵大年的笔触描绘出枯木寒鸦的冬日景象,岭南的刘三姐却已唱着山歌、敲着鼓,带领牛群犁地耕种。
冬至正是逐渐抹平这种显著差异的转折点,此后太阳直射点自南回归线开始向北回移,白昼渐长。
随着日照时间的增长,北方地区将接收到越来越多的阳光照射。待到九九消寒图完成之时,从岭南至北国,又将迎来满园春色。
正如迟子建所言,“春天是一点一滴融化的,冬天的寒冷也是一点一滴消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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