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森林里看够了猴子,收拾好行李,向前开了几公里就到了冈比亚河边。树木在这里形成一座拱桥,像森林在河岸边开了一扇窗,虽然能看到冈比亚河,但也只能看到眼前的河面。岸边倒扣着两条独木舟,这里算是一个小码头。站在岸边就能看见满是游鱼。
沿着河岸有条小路,顺着走了几公里,攀藤附木,古木参天,虽在河边,却看不见河,能听到流水,也能在树叶上看到河水流动的反光。脚步声会吓断鸟鸣,随着惊鸟的飞走,森林变得更加宁静。我害怕蛇。没找到另一处缺口,便原路返了回来。建初已经将帐篷搭好,准备去钓鱼。
建初在位于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的迪卡侬买的鱼竿,至今为止还没钓上过一条鱼,还把附赠的假饵和鱼钩损失了一半。
你先钓个岸边的小鱼做鱼饵吧,我化了一块饼干捏成团给他,他非说用不了,结果搓成球和鱼食一样好用,刚扔进河里就钓上来一条小鱼。
这条巴掌大的小鱼是我们钓上来的第一条鱼,它长着红尾巴,怪好看的,建初说我们先煮了这条吧。我说不要,这个连同尾巴,我把它切成了几块,作饵。
用红尾巴钓上来一条清道夫。
也不大,又切了作饵。
连上两条,兴致高涨。我们开始觉得以这个速度,今天晚上不要说钓一条大的,估计可以去太阳底下晾鱼干了。
这次我们直接钩了一大块肉抛下去,而且建初还走到了河里,水漫过他的膝盖,再往前一点就能看到一条线。水面通常不会是同一个颜色,不同颜色意味着不同的水深。他把鱼线抛向了最远的地方。好像抛得越远就意味越有可能上大鱼。
我催了几次建初让他拉上来看看,他都说没上鱼,让我等,直到他大喊:咬钩了!
他开始收线,说这条比前两条都要大,大好多。
我也跟着他站起来,兴致勃勃的看。
五分钟过去,他越收越费劲,蹲在了地上,大汗淋漓。他说这条鱼太大了。我冲他喊加油。
十分钟过去,他还是那副样子收着线,我放下手机,跟他抢鱼竿,他不给我,倒又一次振作了精神,又开始使劲收线。
十五分钟过去,我上了个厕所回来看他好像轻松了不少,他说不知道鱼是不是跑了。可鱼跑了也不能收这么久收不回来啊。
二十分钟过去,他在疯狂的收线,我想起小时候放风筝,把风筝放老高后问路人怎么收不回来啊,路人帮我收了半个小时,但,明显哪出了问题,我让建初看看鱼竿是不是坏了,他嘴上说没有,手上却动了起来,很快线又变得难收了。
二十五分钟过去,他还在艰难的收着鱼线。
我从没见过钓鱼收线收三十分钟的,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但建初坚持说自己钓上了一条大鱼,鱼竿在他手上,他也一直在收线,我问过几次鱼到哪了,他都指着远处。
三十分钟了,已经有老人与海那味儿了。我跟建初说,钓鱼也要有技巧啊,你要钓不上来,就往上使劲,左右拽它。建初问我跟谁学的,我说看过别人钓鱼的视频。他听我的,左右一摇……啪,鱼线断了!
三十分钟的僵持突然结束,建初恢复了自由,举着轻飘飘的鱼竿,回头瞪着我说:都怪你!瞎指挥!
我也觉得失落,白瞎了三十分钟。
他又换了之前欧斯送的大鱼钩,我不再看他,钻回帐篷看书。过了一会儿他又翻行李,说下面可能有木头,大鱼钩挂下面了。坠没了,他找出在第比利斯忘还房东的钥匙,挂在下面抛出去。这回第比利斯的钥匙也留在了冈比亚河底。
你之前那次可能也是挂底,我跟建初说。
不,我能知道那次是条大鱼,建初坚定地说。
鱼饵还剩下几块,但鱼钩和坠子都没了,建初问我要不要把那几块鱼饵煮了做鱼汤。不,我看着放在船底上那两块血淋淋的小鱼肉,摇摇头。就好像剁了猪食后发现没饭吃,这时问要不要吃猪食。
建初依旧煮面条。
我在帐篷里看前一天文章的回复。
张帆校长居然喊你不流浪了回迷笛,他真是好不容易让人给你骗走,难道还要你回去吗,疯了吗?之前你是无知干傻事,现在得是自信满满的干更傻的事了。
傻有什么不好?校长又不是找聪明人,你看迷笛学校的学生聪明吗?聪明不一定能学好艺术,聪明会自然而然的去追逐利益,傻倒能持之以恒的做音乐。
我不搭理他,真是傻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跑来找我,问他后背怎么了,火辣辣的。我一看,好家伙,满背满屁股的虫子包。我伸出胳膊和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俩同时被咬了。
到非洲才意识到花露水是真好用,整个晚上每隔两三个小时就会痒醒,涂上花露水又能缓解两三个小时。
帐篷四周点了蚊香,除了蚊子其它毒虫依旧乱飞。
这就是森林,你防不住所有的虫子,可能有人觉得把自己包裹起来喷上各种各样的药就好了,但如果你生活在森林里,这是不可避免的,这就是森林。
上百个包同时痒是什么感觉?
这你必须得自己遭一次啦。
我们没有走,我们忍受着,在这里露营了12天,因为在野外的快乐是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