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脖子上带了一条棺材项链,可以保佑他升官发财。
但我知道,里面装了姐姐。
阴月阴时出生,姐姐本就命中带煞,她死了正好旺爸爸的阴福。
爸爸到泰国把她的尸体炼化成拇指大小,天天佩戴。
家中果然开始转运。
但姐姐的魂魄消散不去,夺走了我的肉身。
“害死我,你们就要偿命!”
1
姐姐的命格不好,像极了讨债鬼。
因为她从小到大的生病、对自己的放纵,让家里欠债越来越多。
而我一出生,就因为父母无暇顾及,被寄养在乡下。
直到我10岁,才被父母接到身边。
而这时的姐姐,已经拿着爸妈身份证盗刷光了银行卡,还给自己开通了借贷网站。
催债的电话愈加影响我们的生活,而爸爸也因此辞职,跑到东南亚赚快钱。
“你这女儿活脱脱就是个讨债鬼,据说郊外那座道馆算命的可准,要不……你去问问看?”
妈妈的麻友在打麻将时提了一嘴,这倒是活络了妈妈的心思。
没多久妈妈偷偷拉着我,一起去了那间道馆。
算命的一算,说我八字化煞,而看到姐姐的八字则是面色一沉。
最后道士只说了一句多积阴德,便不再透露更多。
那天回来后,爸爸妈妈聊了一晚上。
对姐姐的厌恶也不再做掩饰。
只是爸爸很奇怪……
他对姐姐的憎恶更甚,甚至对姐姐开始实施暴力。
姐姐从未向爸爸屈服,她望向父亲的眼神令人发寒。
自那后,她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却还是随心所欲的活着。
我心想姐姐心底应该很难过,因为她曾是被父母捧在掌心上的人。
可停摆了许久的天秤难得倾向了我,我不想因为姐姐,而失去爸妈的宠爱。
爸妈冷落她,我也学着对她视若无睹。
“东林,这个菜你爱吃,多吃一些。”
妈妈特地把菜摆在我的面前。
这菜我并不爱吃,这是姐姐爱吃的。
姐姐的筷子在悬挂在半空,而后放在碗上。
我偷偷抬眼看去的瞬间,只见到姐姐的眼睛也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东林,你干嘛偷看我?”
方才我怜悯的眼神中夹杂几分优越,衬得姐姐带着笑意的眼无比诡异。
背光的她,漆黑的双眸像是迸射出猩红的光亮。
讨债鬼……
我脊背一凉。
可是我不知道,冷暴力也会杀死人。
现在,她死了,死在了最为阴盛的时辰。
静谧的尸体躺在床上,像极了活人,但触摸上去却是冰凉。
不凑巧,发现姐姐的尸体的人是我,这吓得我发了一天高烧。
眼下只有妈妈在家,爸爸去到泰国出差。
爸妈打了许久的电话。
我睡得昏昏沉沉,只听到妈妈嘴里说的几个字。
“死了……运过去……嗯,压住了……请……”
第二天,妈妈拿着电话,和人说话。
“送一口棺材进来吧,1.8米就行了,嗯嗯……诶!马上就运走,不用你们帮忙。”
棺材送来后,我躲在卧室,而妈妈则是神情自若的守了一天,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等到爸爸回来后,妈妈才不耐烦的说道:“快点找你兄弟运去泰国,要臭了!”
“好好好,你别气,等这事忙完,我们家好日子就要到了。”
我趴在桌子上装睡,把爸妈的话一句不落的听了进去。
后来我睡着了,睡得很沉。
漆黑之中,看到一双怨怼的眼睛,好似姐姐的眼。
等我醒来,停在家里的棺材悄然不见,一同不见的还有爸爸。
“你爸爸出差去了,你老实上学去,别乱说话知道吗?别人问姐姐怎么没了,你就说不知道。”
我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母亲,点了点头。
她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
“要听话,这样爸爸妈妈才会爱你。”
说完母亲脸色的喜意更深。
明明姐姐死了,可我觉得妈妈对她的身死,只有开心。
2
爸爸从泰国回来了。
他脖子上带了一条用纯银打造的项链,悬挂一具小棺材。
“这可是我从泰国求来的,寓意升官发财,说能给我转运!”
遇到好奇的亲友,爸爸都是这么解释。
而日子也正如爸爸所说的一般,他中了刮刮乐大奖,而妈妈打麻将赢了一大笔钱。
爸爸拿着这笔钱做起了投资。
日子顺风顺水,不过三年,爸爸的外贸生意越做越大。
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爸妈逐渐忘记了姐姐。
可我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梦见姐姐。
“东林,姐姐想你了,你想姐姐了吗?”
我数次在梦中惊醒,犹豫许久后,找妈妈说了这事。
可他们只说我那时候还小,被吓傻了,要我不要胡思乱想。
等到我一放假,便急急忙忙回到家中,说这么都不愿意留宿。
我推着行李往屋里走,只见母亲拿着手机玩着电子麻将。
“妈,怎么又是一个人在家?我爸呢?”
这话一出,母亲冷笑了一声:“你爸,哼……估计又在泰国嫖了吧!”
我沉默不语。
也就几年,爸爸生意做大后,和妈妈的关系愈加紧绷。
不过他们对我都是极好。
一星期后,爸爸回到家。
肥头大耳的父亲笑容满面,说我回来了,一定要给我做大菜。
他双手合十,将棺材项链毕恭毕敬的放好后,转身走进了厨房。
可是项链似乎对我有奇怪的吸引力,一瞬间我似乎听到里面传来的异响。
‘打开它!’
我鬼迷心窍的打开了爸爸项链的棺材盖。
只见里面躺着一具漆黑的尸体,不过拇指长。
她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瞪大。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就觉得这是姐姐……
我尖叫出声,父亲循声而来,看着掉落在地的棺材,他瞪大的双眼。
凶恶的表情,让我想起刚到他们膝下,被他棍棒教育的自己。
他拿着烟灰缸,气急败坏的试图砸向我的脑袋。
“你——!”
“诶!你别打她!”
妈妈连忙把我护在身后,要我赶紧回去。
我转身就跑,躲到了拐角处,瑟瑟发抖。
“她要是死了,这阵法就不生效了,你是不是傻了?赶紧去定泰国的机票啊!把人请回来!”
阵法?
什么阵法?
我带着疑惑踱步回到卧室。
第二日,爸爸急急忙忙的飞到了泰国。
我在公园散心了一天,回家的路上忽然妖风大作。
“东林,姐姐回来来找你了,你开心吗?”
狂风袭来,落叶被卷起,我睁不开眼。
模模糊糊中,看到有个人形站在那里。
那是,姐姐?
一群漆黑之物忽然冲我飞来,我来不及抵挡,手上爬满了数百只猩红的眼睛。
“啊——!”
等到我醒来,妈妈坐在床头,捻着佛珠。
“乖女儿,你怎么晕倒在路上了,还好被王叔叔遇到了。”
妈妈慈爱的手轻拂我的额头,我忽然全身颤栗,想要张开嘴巴,却像是被人禁锢般,控制不了……
“妈……”
我的脸不受控制的咧开一个诡异的笑脸。
“我回来了!”
眼前,是母亲难以置信,惊惧的脸。
黑色的汁液从我的体内往外渗透,不断蔓延,而我这才开始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妈!快走!”
嘎达——
妈妈的脖子忽然生出异响,鲜血忽然从她的眼鼻口耳迸流而出……
她方才惊惧的表情变得诡异至极,笑得就像影院里的小丑。
咯咯咯的笑了好一会后,妈妈忽然伸头向我看来。
“好妹妹,你要走?走去哪里?你不欢迎姐姐吗?!”
我惊惧的后退,到最后退无可退抵在刷白的墙壁,颤抖的说道:“姐、姐!你、你把妈妈怎么了?”
“怎么了……啊?”
说完她将占据妈妈身体的手攥紧她的脑袋,旋转了360°。
嘎达、嘎达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回响。
“还能做什么?我就是讨债鬼啊!好妹妹,害死我的人,我都要一一清算……”
“你做等好戏开场吧!”
话毕,妈妈的身体被她操纵着,诡异的在屋里四处走动。
她撅起了地砖,里面压了一张红纸。
姐姐手指一捻,红纸灰飞烟灭。
而我也就此昏厥。
再醒来的时候,我被捆在了椅子上。
3
“东林中邪了,王哥送她回来后,她嘴里总是叫着东玉……”
妈妈语气带着几分哭音,我眯了眯眼,只见爸爸带着一个神叨叨的老太站在一起。
“不、不是!爸爸救我,妈妈被姐姐上身了!”
“这、东林,你在说什么?”
妈妈起身走了过来,轻抚我的额头:“退烧了……你昨天回来后烧了一天,你是做噩梦了吗?”
我咽了咽口水。
妈妈的手,是热的……
那一切难道都是噩梦?
我伸手抵住自己额头,晃了晃脑袋,而妈妈则是走到爸爸身侧。
“快点吧,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已经跑出来了,再不收回来,这整个家都要出问题了!”
爸爸表情凝重,他瞥了我一眼,拉着那个泰国老太太叨叨起来。
是我和妈妈都听不懂的异国语言。
“你先准备好香火,公鸡血和黑狗血,要多!还要一条蛇,活的,剩下的给大师处理就好了。”
说完,妈妈拿着钱包转身出了家门。
神婆端坐在我的身侧,圆鼓鼓的双眼看着我,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见父亲脸色一变,连忙起身掀起那块被撬开过的地砖。
我连忙跟着爸爸的身影看了过去,红纸还在。
那只是个梦吧?
神婆又叽里咕噜的说着话语,爸爸对答如流,困惑的挠了挠脑袋。
“东林,这块砖有人碰过吗?”
我沉默不语,最后还是迟疑的摇了摇头。
那是梦,不是真的,东西都还在,妈妈也正常。
所以……
爸爸抿了抿嘴,眉宇间也轻松了些许。
“你别怕,等会要听话,我们做的事都是为了你好。”
我还来不及出声询问,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母亲急促的拍打着房门说道:“快开门,东西买好了。”
爸爸连忙走了出去,只剩下神婆死死的盯着我,宛若我就是污秽之物。
她嘴里念叨着一些咒术,听得我心烦。
一会后,爸爸和妈妈抱着两大盆鲜血走了过来。
“东林,把衣服脱了,爸爸妈妈给你驱邪。”
“爸,你是要拿狗血和鸡血给我洗?我、我不行,太恶心了!而且我都这么大了!”
这话一说完,母亲立即皱紧了眉头:“东林,听话!”
爸爸把那盆鲜血放在桌子上,把我从椅子解开,按入眼前宛如杀猪用的铁盆。
而妈妈的手撕扯着我的衣服……
“爸、妈,不要!我不要!”
我用力的挣扎,那头的神婆终于起身。
她拿着香火在我额前比划起来,我瞪大了眼,无意识的盯着那缕青烟。
许多画面忽然在我面前闪现。
我坠入了一个陌生少女的身体。
眼前是乡村街道的稻草堆,男孩兴奋的笑声,还有我凄厉的叫喊。
我成了那个垂死挣扎的女孩……
“不要,救我!”
“闭嘴!你以为有人回来这里?”
我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一张熟悉的脸,但他实在青涩……
这是爸爸的脸。
而后,女孩被鲜血染红。
我无助的捂着脖子上不断溢出鲜血的伤口,怔愣的看着星星点点的天空。
像是无数只闪烁的眼睛。
窒息感开始涌来,而后我被拖进了村子的那口枯井中。
就连那几丝光亮,也被掩盖得一无所有。
“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4
等我回到现实中,身上已经是绯红一片,爸爸端着舀起的鲜血,浇在我的身上。
因为我死死瞪大眼睛,那鲜血也流入了我的眼睛。
猩红的双眼注视着众人。
妈妈给我裹上了一条浴巾。
我拉了拉浴巾,抬眸看向爸爸虔诚的身影。
分不清是现实,还是那个太过真实的梦境。
内心滋生的恨意,让我的双眼变得极为锐利可怖。
“东林,你怎么了?”
爸爸双手合十,见我情况有异,出声问我。
我表情变得麻木:“爸,你还记得那个小草垛吗?还有那口……枯井。”
听到我说的话,父亲吓得立马起身,跑到了正在作法的神婆。
而身边的妈妈,凑了过来,拉紧我的手:“宝贝,你看到了什么?那都是假的,你是中邪了。”
说完,也不顾及爸爸正跪在神婆面前那肃穆的样子,妈妈急切的喊了一声:“接着驱邪啊!东玉是不是要来了?我不要全都前功尽弃啊!我们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好了起来!”
说完,爸爸叹了口气,又朝着神婆絮絮叨叨。
只见坐了许久的神婆总算站了起来,一手拿着那条活蛇,一手拿着香火。
她站在我的面前,念叨了许久,面目狰狞的将香火扎入活蛇被捏开的嘴巴里。
一瞬间,我听到了凄厉的蛇鸣之声,而神婆一声大叫了一声,掐住了蛇的七寸捏下那颗蛇胆。
蛇血溅射在我的脸上,神婆拿着那颗温热带着蛇血的蛇胆,朝我的脸颊靠近。
我浑身发颤,却被妈妈掐开了嘴巴。
“宝贝,吃下去,吃下去就好了……”
不容许我的拒绝,我被迫吃下了那颗蛇胆,而后漆黑的浓雾从我的四肢溢出……
攀上了离我最近的妈妈。
我勾起嘴角,不知为何,欣喜在我胸口激荡。
神婆眼神微变,试图掏出口袋里的红绳,却被旁边的妈妈伸手拍开。
“老婆,你在做什么?!”
父亲原是寻找针头,打算扎破我的指尖,取出一点鲜血来滋养脖子上的棺材。
但妈妈突如其来的动作实在诡异,伸手就把爸爸的项链,扯入污浊的黑血之中。
数百只眼睛早就将这件屋子包围,就连神婆也不知道。
“哈哈哈——!”
妈妈的尖锐的笑声在房间萦绕,神婆面色大变,想要离开却无路可逃。
墙壁上猩红的眼睛一下一下的眨巴着,就连房门也被附着了眼睛。
我们一群人,被困在了进这间房间里。
扑通扑通。
是父亲的心跳声,而妈妈,如梦境里一般脖子360°的旋转。
咔哒咔哒。
“何在南!生辰八字的红纸已经被我焚毁,你以为我只能被你们禁锢在银棺材里吗?!”
妈妈喊着爸爸的全名,语气却极为癫狂。
她步伐贴近父亲,盯着他难以置信的双眼,出口的话语,像极了姐姐的口吻。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海燕啊!”
“海燕!?你果然就是他们说的讨债鬼……”
父亲脸色巨变,他跌跌撞撞的跑去门口,疯狂掰动着门把手。
姐姐冷眼看着,忽而转头看向发愣的我,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
“睡吧,妹妹……”
“谢谢你放我出来。”
5
我再次入梦,眼前是漆黑的井盖。
因为是梦,我可以看到‘我’的尸体。
应该说,是尸骨。
那个女孩已经白骨化,还未被人发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井盖才被一个老人掀开。
他大叫了一声,‘我’的尸体没多久后被缓缓拉了出来。
而村民们从衣服,认出了‘我’就是失踪的海燕。
人群里躲藏的父亲,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