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探索与悲剧的反思——评川剧《夕照祁山》

艺科新传 2024-06-13 20:48:35

文:谢小萍

川剧《夕照祁山》是剧作家魏明伦创作的经典名剧,讲述的是三国时蜀汉丞相诸葛亮与大将魏延的传奇故事。该剧主线聚焦于诸葛亮第六次出祁山伐魏的历史背景,通过深入挖掘这两位历史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性格冲突,构建了一个充满张力的戏剧空间,展现了诸葛亮与魏延的复杂关系及其悲剧性结局。

《夕照祁山》采用隐喻、闪回等叙事技巧,对悲剧人物形象和人物关系进行细致刻画,不仅丰富了剧情的层次和细节,还深化了作品的主题内涵,加深了冲突的戏剧效果。

隐喻叙事深化剧作内涵

《夕照祁山》无疑是一部悲剧作品。启幕凄凉的琴声和“年年出祁山,年年回蜀川”的遗憾,奠定了“悲”的基调。同时,剧中诸葛亮、魏延、魅娘等人物均以悲剧命运收尾,烘托了整部剧作的悲剧色彩。

本剧运用大量隐喻叙事手法,使剧情内涵丰富而深刻,为作品赋予了浓厚的悲剧色彩。

首先,剧名“夕照祁山”便是一个颇具深意的隐喻,生动描绘了一幅残阳如血、夕照祁山的凄凉画卷,暗喻着剧中人物的命运。

其次,剧中多次出现的“车马并用”也大有深意。一方面,“车马”如魏延所言“祁山如车,子午道如马”,希望诸葛亮采纳其兵分两路之策;另一方面,“车”即诸葛亮,“马”即魏延。四平八稳的“四驱车”,象征性格从容沉稳的诸葛亮;而灵活应变的虬龙烈马,则象征性格直率勇猛的魏延。诸葛亮和魏延在性格上的鲜明差异,也是导致悲剧结局的悲剧因素。

最后,在第五场“五丈秋原”中,描写诸葛亮病困于五丈原,临终时想提笔写字,却“笔落人倒,死不瞑目”的情节。这既是对事实的叙述,也隐喻了诸葛亮对出祁山之愿终未了的惋惜,象征着他壮志未酬的遗憾,渲染了全剧的悲壮气氛。

闪回叙事丰富叙述层次

在戏剧中,闪回叙事可以打断当前的叙事结构,在顺序的整体结构中插入梦幻、想象或幻觉的片段,从而显示出人物的心理变化或情节记忆,丰富叙述层次,深化角色形象。

《夕照祁山》多次运用闪回叙事展现诸葛亮的内心矛盾。第一次闪回是在第二场“宰相求医”中,诸葛亮微醺后发现谣单,恍惚中产生幻觉:魏延登基,诸葛亮力保的阿斗匍匐在地。诸葛亮深信魏延心中有鬼,深藏反骨。由此误解产生,为悲剧埋下隐患。

第二次闪回是在诸葛亮弥留之际进入梦境:已故妻子阿丑来送别,两人共同回顾了诸葛亮一生淡泊名利、清廉自守的品格。同时,阿丑得知诸葛亮对魏延下了秘杀令后,劝诫诸葛亮召回马岱,改写手令。“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一闪回手法的运用,不仅深入揭示诸葛亮的担忧和内心的挣扎,更将其“请下神坛”,颂其美德、揭其弊病、哀其苦衷,使诸葛亮的形象更加立体和人性化。他非神非鬼,而是实实在在的人。

《夕照祁山》中的闪回片段并非采用电影中常见的瞬间闪现的镜头或短时间内重复出现的方式进行表现,而是运用完整的叙事段落呈现。这种表现方式不仅有助于更深入地表达剧作的主题,也彰显了剧作家的构思能力。

制造冲突强化剧情张力

《夕照祁山》通过人物之间因不同的性格和立场所产生的矛盾、纠葛,制造了强烈的戏剧冲突。这些冲突强化了剧情的张力和戏剧人物形象,深化了剧作的主题。

首先,由诸葛亮与魏延的性格差异和误会所制造的冲突,贯穿了剧作结构全局。通过闪回叙事所展现出的诸葛亮内心的矛盾,以及诸葛亮的谨慎与魏延的勇猛之间的对立,加强了冲突效果。

在剧中,魏延提出兵分两路的策略。然而,杨仪妒忌魏延的才能,向诸葛亮进谗言陷害魏延,让诸葛亮误认魏延深藏反骨,有谋反之心。因此,诸葛亮并未采纳魏延的奇谋,并设计了“火烧葫芦谷”,欲将魏延烧死。诸葛亮未必不知道魏延提出的策略乃是权宜之计,但由于其自身的矛盾和疑虑,使其对魏延产生猜忌,最终导致悲剧的发生。

其次,魅娘的人物角色设定,对制造戏剧冲突具有重要作用。魅娘作为黄巾张角后代,与魏延所效力的政权充满仇恨。从魅娘点拨魏延做“魏王”到魏延烧伤后,魅娘借机策反魏延:“葫芦诡火逼你反。”魅娘的所言所行,为激化矛盾冲突做了铺垫。最终,在两人的争执下,魏延杀死了魅娘。魅娘策反失败反被杀,也预示了结局的悲剧。

《夕照祁山》极具创新性和颠覆性。魏明伦苦吟成戏,赋予了诸葛亮以“人”性。他用现代意识重新审视诸葛亮这一历史的人物,将其塑造为一个有弱点、有困扰、会犯错的普通人。魏明伦曾表示,自己最为满意的作品便是《夕照祁山》,因为这部剧作“敢把诸葛亮‘请下神坛’”。《夕照祁山》不仅歌颂了诸葛亮的忠诚与奉献,还将其置于更为宏大的历史背景中,全面展现其复杂多面的人性。

作者简介

谢小萍,四川传媒学院编导艺术学院专任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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