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朱啊
从日本归来的玲子,变得不再是自己。
脱掉华丽的衣衫,穿上厨师服,换了精致碟,装上小小份,弯腰请进,鞠躬送出,从人到衣服,从菜品到服务,完全一副日式派头。
从此,夜东京三个字只剩东京二字。
魏宏庆没钱,要不然黄河路上百家餐厅也不至于没有一家应承,至真园也曾拒绝了一次,李李再次露面时,没提钱,直接答应了。
不过一天时间,两副态度,是天人交战,还是刻意为之?
围着宝总转的玲子重烧炉灶,李李宁亏二十万,用意又在谁身上?
玲子怒摔宝总椅子“我老实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你陶陶随便坐在什么地方,你仍旧是陶陶,你的位置在牯岭路,就像我的位置在家里一样,宝总,原来在这里,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葛老师的这段话很好地解释了玲子和宝总目前的关系,玲子依旧守着夜东京,但她却下定决心大换血,而宝总从始至终都不曾出现,合作无间的两人渐生嫌隙。
以前的玲子哪怕是凳子的摆放位置,也下足了心思,只为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宝总看,现在心冷了,也就不在乎了。
宝总名气大,想要找宝总办事的人一般找不到宝总,只能聚在玲子的店里守株待兔,等着宝总的到来。这是夜东京赚钱的主要来源,也是俩人合作的默契。
玲子按事情大小,一壶茶一盘点心收人五百,连李李也被坑过,但没人不买单,因为别人找不到宝总,玲子能。
说白了,玲子就是宝总的招牌。
一个造势赚钞票,一个借势赢名声。
爷叔建议关掉夜东京的时候,宝总亲口承认如果没有玲子,就没有名声大噪的他。
很多时候玲子张牙舞爪地往自己口袋里塞钱,其实都是宝总默许的,他们就是合作共赢,不存在谁吸谁的血。
“店就是你的,年底赚了钱,我们两个五五分,我算入股,如果亏了,我来补足。”
这是夜东京的由来,陶陶找的地方,宝总签的合约,玲子负责经营,和宝总共做老板。
玲子在日本认识宝总,那时候宝总不是宝总,玲子也不是老板娘。
有很多人觉得玲子太讨厌,没出钱没找地,还到处吭宝总的钱,事事找麻烦。
事实是宝总早给夜东京定好了位,这就是他的场子,而玲子也是他的人,至于亏钱惹事不过是这口袋进那口袋。
也是戏称玲子是老板娘的缘由,玲子自己这么认为,宝总也不曾否认过。
李李免费摆八十八桌魏宏庆一眼喜欢上汪明珠,但他是个浪得虚名的人,没钱没人没能力,不过还是忽悠汪明珠给了他一半的股权。
黄河路上的人都是势利眼,捧高踩低,魏宏庆想摆派头就必须有真金白银,没有就只能吃闭门羹。
他第一时间就找上了至真园,服务员以老板娘不在为由拒绝了,又嫌弃他摆八十八桌太多。
果不其然,兜了一圈,没有一家肯接单,不是没能力,而是嫌弃他不给钱。
“汪小姐离开外贸公司等于零,魏总离开老魏总还是零,零加零等于几,还是零,七八十桌饭钱,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还不清的。”
卢美玲说得很对,在哪都是有钱是大爷没钱装孙子,更何况是在黄河路。
汪明珠不是27号的人,就是不一样的汪小姐,魏宏庆不回魏氏就只是一个虚名,在外人眼里不值钱。
李李出现的很是时候,先发制人问魏宏庆为何不找她?
说实话,至真园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是最不可能的,因为一个贵字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还有就是一旦开了这个先赊账后买单的头,后面就不好拒绝别人,到头来至真园就有收拢不了欠款的风险。
李李不但满口答应,而且字字不提钱,还吩咐向外放风,说魏宏庆全款买单。
“反正今天黄河路上的焦点是至真园,我们总是不亏的。”
李李答应魏宏庆摆开业酒席,却没答应要办成婚礼的模样,不过显然不管魏宏庆如何折腾,她都以不变应万变。
就算汪小姐不到场,这场酒席砸了,但话题和热度都是至真园的。
好在汪小姐不仅到了,而且对婚礼布置也没半点怨言,李李站在二楼窗台上看风景,当那辆卡迪拉克到的时候,她就赢了两局。
人人翘首以盼的不是八十八桌酒席,而是宝总是否支持汪小姐,虽然不在27号,但如果宝总还站在背后支持,那么就是跟宝总合作。
李李这八十八桌饭钱不会打水漂,还赢了宝总一个人情。
钓鱼玲子喜欢宝总,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清楚如果自己一直这么不清不地跟随,永远无法赢得宝总回头,更不可能拴住这个人。所以她消失了,去日本三个月,一回来就华丽转身。
一副大改特改的态度,斩断过往,重新来过。
有一个细节是玲子特地花了五百块钱去了一趟至真园,满桌子的菜只动了几筷子,很明显她不是去吃饭的,也不是取经,而是想看看至真园长什么样,想知道李李凭什么能和宝总并肩。
玲子要变强,要变不一样。
她强调过很多次自己没有回头路,夜东京也没有回头路。
如果一直做宝总的场子,做宝总的人,她可以活得很好,没有压力,即便亏本也无妨。
可她要得不只是夜东京,而是宝总这个人,以及宝总的所有。
《四种爱》里有这样一句话:
“我们的问题不在于爱他们太多,而在于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爱什么。”
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回归的玲子憋着一口气,一口在宝总身上的气。她早已不满足屈居背后,而是要并肩,像李李那样,人是妩媚的,手腕是强硬的。
李李从深圳来,和深圳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里面的水很深,以至于她扮演什么角色都令人难以捉摸。
强慕杰是深圳强势回归的,带着南国投杀到上海股市,就是要再建深圳辉煌。但李李既受困于他,又有自己的目的。
在上海,除了低调有实力的麒麟会,强慕杰的实力算是最高的,连宝总都不想轻易硬刚。
兵对兵将对将一个回合,安插过去的卧底就遣送了回来,好在对方收买的是自己人,要不然第一轮里,宝总就一败涂地。
李李只承认认识强慕杰三年,但强慕杰却强调五年,缺失的两年就是李李的伤疤。
强慕杰要揭开伤疤,还要在上面撒盐,李李要想活,只能找帮手。
免费为汪小姐的明珠公司摆八十八桌就是鱼饵,钓的是表面决绝,背地里支持汪小姐的宝总。
有一个关系链是宝总为麻总铺货不得已入了蔡总的局,而操纵蔡总的则是南国投,也就是强慕杰。
强慕杰要想吃掉上海股市,就必须除掉麒麟会和宝总,那么宝总不管哪条线都是靠的最近的鱼,既然在嘴边就没有不吃的道理。
原本想搞外贸的宝总,不得已再次回到了资本市场。
李李是最早布局人,有了范总这个铺垫,就算没有汪小姐被举报这档子事,宝总也已经找好下家,拒绝范总的总分销权。
不过,宝总搅得动上海的风云,却翻弄不了深圳香港上海三股风暴,最后的结局生死未卜,前途难料。
玲子图宝总的人,李李借宝总的势,前者以己为饵,后者以情投之,两个人的攻势,宝总都无法拒绝。
《繁花》里的每个人都很亢奋,都很有奔头,心怀梦想,为之努力。
玲子是普通人里的少数,不甘于命运,住在阁楼却梦着小洋楼,她很鲜活,一头扎进去,一个猛子出来,再一头扎进去,看似钻营爱财,可她的目的一直都是明确的,想要什么就去努力什么。
李李曾自嘲自己的故事能写一本书,可就这样满身伤痕的人,却如浮萍般,明艳动人,手腕了得,却在夹缝中求生。
宝总之所以赢得很多人的追捧,同时也围着很多人转,因为他是小人物,不得已抄家底,随时都可能一无所有;同时他也是大人物,身边的很多人都靠他养,这也是混迹黄河路的绝招。不算多有钱,不是狠心绝爱之人,但就是矮得下身和报亭小商贩是朋友,抬得起头颅和沪联商厦的徐总称兄道弟、掉的下面子不买三羊品牌的范总的口水仗。
繁华世界迷人眼,繁花里头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