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萸长这么大第一次来酒吧，有点兴奋，有点激动，也有点紧张，在微暗的灯光下，她盯着桌上盛着各色酒液的玻璃瓶挑选半天，最后谨慎地倒了杯颜色最浅的。

清凉凉的酒液摇晃，碎冰叮当。身边的朋友提醒道：“那个度数高。”

但音乐声太嘈杂，苏萸没听清，只好朝朋友那边凑了一下，“什么？”

朋友无奈重复一遍：“我说，你那个酒……”

两人的头贴在一起，从刚踏入酒吧的顾臣彦的角度看，是种极其亲密的姿势。

他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攥紧，骨节被捏出一声脆响。

哼，躲了他好几个月，现在可好，刚一回来就和别的男人贴这么近，该不会真移情别恋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顾臣彦克制不住自己心里冲天的酸涩，几步走过去，把人从卡座边上拎起来，没什么耐心地朝座位上剩下的几人打了个招呼：“我是苏萸她哥，先带她回去了。”　乐队的音乐声恰好停下，座位上的几人面面相觑，苏萸从顾臣彦出现那一刻神情就有点别扭，听他这么说立刻气愤起来，直接把顾臣彦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拍开，不满道：

“谁是你/妹妹？我才不……”

只不过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腕就被人重新捏住，顾臣彦有一米八多接近一米九，人长得是帅，但看着也是真的凶，不笑的时候垂眸看人很有压迫感。

以前苏萸每次被他这么一看就会乖乖听话，大概这种习惯是刻在骨子里了，此刻被他看这么一眼，苏萸还真就下意识把说了一半的话都咽了回去，任由顾臣彦把自己拉了出去。

酒吧外是条步行道，路边种满了各色月季，团团锦簇，轻轻的夜风拂过，馥郁的香气被搅动，环绕两人周身。

苏萸低着头，抿唇看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她的腕骨硌在顾臣彦掌心，这人不自觉地用指腹摩挲着，带来一丝痒意。

晃一晃胳膊，顾臣彦攥得更紧。

苏萸想问，你拉我手干嘛？但还没说出口，顾臣彦就停下脚步，借着路灯的光和她对视，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问：

“你不是喜欢我吗？”

苏萸一怔，没想到这人会重新把这事拿出来说。

是，她是喜欢顾臣彦，但她表白被拒绝了啊！现在旧事重提为了让她再难受一次？

思及此，苏萸愤愤甩开他的手，扬起下巴质问，“再提一次什么意思？还想拒绝我第二次？”

顾臣彦皱眉，“我不……”

但苏萸没听他说完，双手抱胸仰头看他，直接冷哼一声打断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认识十几年，这是苏萸第一次这样和顾臣彦说话。

他们两个家里离得近，在苏萸还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奶丫头的时候就认识比她大三岁的顾臣彦了。

因为年龄相仿，两家大人乐意让两个小孩在一起玩，但苏萸每每见到顾臣彦都要躲在爸妈身后，没别的原因，仅仅因为……这个哥哥看起来太凶了，很不好惹的样子。

顾臣彦面无表情地朝阿姨背后看一眼，觉得这个小妹妹怎么这么胆小，软乎乎圆滚滚，像他们家养的那只仓鼠。

“去和哥哥一起玩吧。”

苏萸妈妈把苏萸的手交给顾臣彦，笑眯眯看着他们。

果然软乎乎。

顾臣彦捏了捏掌心里颇有肉感的小手，又低头看瑟瑟发抖面露惊恐的苏萸，皱眉问：“你怕什么？”

“我不是来欺负你的，我是来保护你的。”

那时候的苏萸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仍旧怕顾臣彦，见了人就躲着走。

但直到后来某天下学时，她被几个校外的男生堵住表白，那些人还威胁她，不答应他们老大就要她好看。

苏萸被他们逼到小巷子里，抖着手抱着书包护在身前，但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的阴影忽然就笼罩住她，来人揽住她的肩，低声叮嘱了句，“别怕”。

从小学散打和拳击的顾臣彦打这么几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他动作凶狠，眼神阴沉，还没几分钟，那几个小混混就落荒而逃，

整条小巷子里只剩下苏萸和他。

两人对视一眼，顾臣彦拿纸巾随便擦了一下手上的伤口，“还怕我？”

这次苏萸立刻摇摇头，从自己书包里拿出创口贴递过去，又小声说，“谢谢小彦哥哥。”

顾臣彦闻言就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表示——

我说了我是来保护你的。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飞速拉近。

苏萸每天放学之后写完作业就到楼下等着，刚好能遇到上完拳击课回来的顾臣彦，见了人就左一个小彦哥哥右一个小彦哥哥地喊，婴儿肥的脸颊上陷进去一个深深的酒窝。

顾臣彦一手拎着拳套，空出来的手就捏捏她的脸，“作业写完了？”

苏萸点点头，她很听顾臣彦的话，一半是因为很喜欢顾臣彦，另一半也是因为小彦哥哥冷着脸教训她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顾臣彦在她这里，说话比谁都管用。让写作业就写作业，让去吃饭就去吃饭。

顾臣彦也乐意管她，这么一管就管到了高中。

进入青春期以后，身边的朋友们多多少少都开始情窦初开，开始在意外貌和着装打扮。

放学路上，苏萸盯着自己身边又高又帅的顾臣彦看了好几眼，少有地感觉有些郁闷自卑。

她虽然收到好几封情书，苏萸自己觉得，她不纤细不苗条，胳膊腿儿都软乎乎，脸也圆。

而且因为皮肤白吧，好像把整个人衬得更圆了。

一点都不漂亮。

苏萸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只在意顾臣彦。

到了家门口，顾臣彦点点她的额头，问，“一路都不高兴，怎么了？”

“哥哥。”

苏萸抬头看他，有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矮，而且还不瘦，长得也……”

“停。”

她还想再说下去，但刚说了一半就被顾臣彦伸出食指按住了嘴唇。

苏萸眨眼，见顾臣彦微微俯身，“少胡思乱想。”

“个子以后还会长，有点肉也挺好，捏起来很软。”顾臣彦说着，真的上手捏了捏她的脸，又盯着她看了很久。

目光裹挟上余晖的温度，晒得苏萸脸颊发烫，呼吸困难。

直到她撑不住要落荒而逃时，顾臣彦才轻笑了声：“长得也好看。”

小时候他就觉得苏萸长得跟洋娃娃一样，皮肤奶白，大眼睛乌黑水润，脸颊上稍有些肉，看起来很可爱。

这么想着，顾臣彦心里忽然冒出来一种隐秘的自豪感。

对，我妹就是全天下最可爱的。

后来顾臣彦高考，他选了本市的学校，离苏萸高中很近，课少的时候还能去接苏萸放学。

那么多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里，顾臣彦总是一眼就能找到苏萸，他大步走过去，顺手就接过了苏萸背在肩上的书包。

校门口太拥挤，顾臣彦护着苏萸，搂住她的肩膀。

苏萸的脸紧紧贴在顾臣彦胸肌上，柔韧坚实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衣料传来，她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说话也支支吾吾，“哥、哥哥，我……我自己走。”

但对方没放手，反而抱的更紧了点。

顾臣彦看她一眼，在心里轻啧一声，有点微妙的不爽，明明是一块长大的妹妹，怎么还要和他生分？

路边香樟树洒下一片阴影，人潮渐渐朝四处散开，顾臣彦终于放下手，松了口气的苏萸悄悄用手背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颊，她不用想都知道现在自己脸肯定很红。

也不知道哥哥看见了会怎么想……

她低下头，但还没两秒就被人捏着脸颊肉抬起来，顾臣彦微微蹙着眉，低头靠近她，两人的脸一瞬间离得极近，几乎像是要接吻的姿势。

苏萸的心脏几乎停跳，耳边嘈杂的人声像潮水一般褪去，天地万物都失去颜色，只剩下顾臣彦的眼睛，和近在咫尺的温热的呼吸声。

她攥紧了袖口，但下一刻，顾臣彦只是伸手拿去了她额前碎发上的一片小落叶。

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开，顾臣彦扔掉那片碎叶，不以为意道，“走吧，回家。”

“……哦，好。”

苏萸垂下眼，压下心里的怅然若失，说不清自己那短短几秒到底在期待什么。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苏萸并不属于感情迟钝的类型。她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没办法以之前看哥哥的眼光看顾臣彦，在面对这个人时，她开始变得不自然，大脑运转失灵，紧张又混乱，满满的雀跃会把心脏塞满。

而这一切的开关，只是顾臣彦。

告白是在高考结束后，从考场上下来时，顾臣彦给苏萸买了一大束花，还承诺道，如果这个暑假有想做的事情，他一定会陪着。

于是考完试精神彻底松懈下来的苏萸忽然就大胆了一回，几乎是不假思索道：“那我想和你谈恋爱。”

周遭并不安静，苏萸的声音也不大，但就是这么一句几乎要淹没在嘈杂里的话，像投入水中的巨石，一下子掀起千万重巨浪。

顾臣彦眉梢的笑意渐渐消失，他愣了许久，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皱眉哑声问道：“……什么？”

苏萸咬牙，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反正说都说了也不在乎多说几句的想法又一字一句认真道：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

字字句句清晰，没有任何误解的可能。

顾臣彦的心重重一跳，脑海里闪过千百种想法，但仍旧没思考出来该怎么回应。

他从没喜欢过谁，生活里除了训练就是苏萸。

但苏萸是他一起长大的妹妹，他从没想过自己对苏萸的感情，也没觉得自己对她会有男女之情。

这对顾臣彦来说有点难以接受，他深呼吸一口，觉得可能只是小孩儿年纪小不懂事，冷处理就好了。

“别乱说。”

他重重揉了一把苏萸的头发，若无其事道，“我是你哥。”

苏萸皱眉反驳，“我没乱说，我真的——”

“好了，你是不是考试前压力太大了？”

顾臣彦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而是淡淡道，“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天回家的路上，苏萸一句话也没再和顾臣彦说。到了家门口，还第一次没让人进门，“砰”地一声就重重把房门关上。

被留在楼道里的顾臣彦盯着冷冰冰的门板看了两秒，自言自语道，“脾气还挺大。”

他少有地有点焦躁，在门外等了很久，没敲门，但也没走。

一门之隔内的苏萸眼眶憋红了一圈，匆匆和爸妈聊了几句就回了自己房间，把脸埋在枕头里掉眼泪。

她宁愿顾臣彦骂她一顿或者彦肃地拒绝她，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只把她的告白当成小孩不成熟的随口玩笑，连个正面拒绝都吝啬给予。

隔天，苏萸父母给女儿摆了几桌酒庆祝，请了不少亲朋好友。

顾臣彦被安排坐在苏萸身边，他第一眼就能看出来苏萸哭过了，眼皮有些肿还微微泛红。

她倔强地低着头不和顾臣彦说话。

顾臣彦一怔，几乎是立刻就开始心疼，他咳了一声，“生我气了？”

苏萸不说话。

顾臣彦只好一边琢磨着怎么安慰人，一边把苏萸爱吃的菜都给她放在盘子里。

但生气的苏萸很有骨气，一直到结束一口都没吃他夹的菜。

顾臣彦有点无奈，他并不擅长哄人，毕竟这么多年来苏萸一直很听话，从没有这样和他冷战过。

临阵磨枪的顾臣彦只能在回家后找了几个朋友问，要怎么安慰人。

朋友笑话他，说怎么回事，也能看到你为情所困的时候啊？

顾臣彦皱眉，让他们别胡说八道，又说自己只是哄妹妹。

但关了手机，为情所困几个字还是不断飘在他脑海里。

为情所困，情，他和苏萸能有什么情？

顾臣彦想冷静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可一闭上眼，浮现的又是各种苏萸的脸，笑着的哭着的，喊他哥哥的或者和他生气的……

他仍然想不清楚这个问题，但他不想再想了。

无论苏萸想怎么样都无所谓，因为在他这里，苏萸想怎么样都可以。

下定这个结论后，顾臣彦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打扰苏萸，打算明天再和人好好聊聊。

但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中午去苏萸家里却没找见人，叔叔阿姨惊讶道：“小萸和同学出去旅游了呀，她居然没有告诉你吗？”

顾臣彦心里也酸涩地想，是啊，她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他试着给苏萸发消息，然后又发现一个惊喜——苏萸把他拉黑了。

其实苏萸也不完全是赌气，伤心生气过后，她再见顾臣彦，仍旧觉得喜欢。

那能怎么办？

她只能尝试和顾臣彦分开，不然她肯定忍不住再去打扰顾臣彦，苏萸不想给他带来困扰。

只是在外面玩得再久也有回家的一天，临近开学时，爸妈催了又催，苏萸才订了回家的机票。

她躲着没见顾臣彦，但回家第二天和几个朋友在酒吧聚会，她就直接被人抓了个正着。

浓郁的月季花气味被夏风卷着擦过苏萸的衣角，顾臣彦一路拉着她的手腕，就好像以前那样。

可是谁能在被拒绝后继续和喜欢的人当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兄妹呢？

反正苏萸不行。

于是她第一次对顾臣彦恶语相向，仰着下巴说顾臣彦拒绝她是不识好歹。

话音落下，苏萸不去看顾臣彦的眼睛，猜测着也许顾臣彦会生气，会教训她，会远离她，两个人退回安全距离。

但实际上，顾臣彦只是安静两秒，轻笑了一声，“是啊，我不识抬举。”

在苏萸出去玩的这几个月里，顾臣彦想了很多。

从小时候认识以来，两个人这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顾臣彦原以为苏萸会不习惯，可没想到，先不习惯的是他自己。

他原本规律的生活彻底变样，并不是说被打乱，而是到处都变得无精打采，没什么意思。

重新加了苏萸十几次，但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能见到苏萸的，只有在顾臣彦的梦里。

梦里的苏萸会像以前一样露出深深的酒窝，会很乖地喊他哥哥，但下一秒又会红着眼睛掉眼泪，问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顾臣彦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心脏急速跳动，不假思索道，“我喜欢！”

这句话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卧室深夜的宁静被打碎，胸口剧烈起伏，急促的喘息声中，他打开灯盯着床头和苏萸的合照看了许久，终于舒了口气。

苏萸喜欢他这件事，直到此刻才终于在顾臣彦心里重重砸下。

他意识到，长久以来，他们早就越过那条线了，甚至他要比苏萸陷得更深。

苏萸全天下第一可爱，他怎么不喜欢？

恶语相向的结果完全出乎意料，苏萸疑惑片刻，试探着继续摆出一副生气模样：

“我讨厌你把我拎出来，还冷脸吓我！”

顾臣彦低头，声音低了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我不想和你说话。”苏萸转过身不再看他，“我要回家。”

顾臣彦就跟在她身后，“不想说就不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萸：……？

怎么回事？顾臣彦脾气可一直不算好，怎么这都不生气？

思考片刻，苏萸脑中浮现出一个离奇但合理的答案——

也许是她以前太乖了？

原来顾臣彦喜欢作的。

为了验证这个答案，后来苏萸试着蛮不讲理地向顾臣彦提要求，诸如大晚上说自己一定要吃橙子或者在顾臣彦做好午饭后又要点外卖之类的。

但没想到的是，顾臣彦居然还真就都答应下来。

苏萸问他，“你不生气？”

顾臣彦就笑着摸摸她的头，“生什么气，我乐意。”

这话说完，苏萸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又看着桌上果盘里的橙子深思许久，终于明白了。

顾臣彦就是喜欢作精。

但实际上顾臣彦只在想，苏萸以前很乖的，现在这样明显是因为被他伤心了，还在生他的气。

得哄。

本市上流的大学就那么一所，苏萸不想离家太远，所以难以避免地就成了顾臣彦的学妹。

而她这个人认路有点障碍，所以在还没完全熟悉校园环境时，她和顾臣彦基本上每天都绑定在一起。苏萸一下课就能看见顾臣彦在走廊里等她。

“走吧。”

见她出来，顾臣彦拿过她手里的书，带着她往外走，“顺路去拳击馆一趟，我下午训练的时候有东西落下了。”

苏萸点点头，她还没去顾臣彦平时训练的地方看过呢。

因为是饭点的缘故，场馆里人并不多，顾臣彦叮嘱苏萸乖乖等他后就去了更衣室拿东西。

苏萸环视四周，身后一面墙上放的全是运动员的拳套。

其中正中间那一副下面，标的是顾臣彦的名字。

她认真看了几眼，想摸一下，但身后冷不丁传来女声呵斥道：“你是谁？彦哥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

来人穿着制服貌似是拳管工作人员，听语气似乎和顾臣彦很是熟稔。

“你这样的崇拜者我见多了，省省吧。”

门口脚步声由远及近，拿完东西的顾臣彦回来，这人见了，立刻走过去，故作亲密地想贴顾臣彦的胳膊，被拒绝以后就转移话题，指着苏萸道：“彦哥，这人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想摸你拳套。”

顾臣彦闻言挑了下眉，和苏萸对视，“是吗？”

苏萸眨眨眼，顾臣彦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但顾臣彦喜欢作精，所以他现在应该说——

“我玩一下怎么了？”

很不讲理。

但顾臣彦唇边笑意加深，走过去把拳套摘下来帮她戴上，“不怎么，喜欢就送你。”

嗯，苏萸确定地想，果然这人就是喜欢不听话的。

指责苏萸那人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只换来顾臣彦淡淡一句，“苏萸，我带进来的，以后会常来。”

为了避免下次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顾臣彦带苏萸出去时故意走的慢了点，和场馆里的其他几人都打了招呼。

其中有个人叫云峥，看起来和顾臣彦关系不错，见了苏萸就笑眯眯凑过来，很自来熟地捏苏萸的脸，夸道，“果然好可爱。”

顾臣彦一把打掉他的手。

但这人又拿出手机，问苏萸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这不问还好，一问就让顾臣彦想起来自己还没被苏萸加回来，他稍稍皱眉，直接用手挡住了苏萸手机，“不许扫。”

苏萸抬眼看他，叛逆道：“就要。”

说着还就真加了对方为好友。

云峥第一次看顾臣彦这样，笑得不行，平日里训练被碾压的气总算能报复回来了。

他又不怕死地得寸进尺，朝着苏萸笑道：“那平时没事就来找我，我带你去玩，保证比你哥有意思多了。”

顾臣彦皱眉，神色冷下来，“苏萸。”

但苏萸根本不看他，反而对云峥说好呀好呀，后脑勺的马尾辫跟着晃晃。

顾臣彦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冷眼盯了云峥两秒，直接拉着苏萸的手带人往回走，进了更衣室后反手落锁。

更衣室里没开灯，苏萸看不太清顾臣彦的神情，但却有种微妙的感觉浮现出来，像细微的电流传遍全身。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吞咽了一下口水，“哥哥？”

顾臣彦没回答她，下一刻，炙热的吻覆盖上来。

唇瓣相贴，舌尖交缠，气息碰撞，滚烫又急迫。苏萸震惊到睁圆眼睛，愣愣地任顾臣彦亲，许久才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热意，睫毛乱颤。

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话到舌尖总是会被抵回去，顾臣彦攥紧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抚过她的眼睛，却察觉到一抹湿意。

顾臣彦的心跳立刻停滞了一下，稍稍和她拉开距离，打开灯，用指腹帮她擦去唇瓣上的水光，小心翼翼道：“怎么哭了？”

苏萸皮肤白，伤心的时候眼眶和鼻尖就红的格外明显，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顾臣彦！”她被顾臣彦抱着坐在桌子上，此时比顾臣彦还要高一点，指责起人来气势十足，但又有种实在惹人心疼的委屈感，“你怎么能这样？”

“你明明不喜欢我，你还亲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伤心的，顾臣彦立刻言简意赅道，“喜欢的。”

……喜欢？

苏萸怔怔看他，脑子里一片浆糊，明明心跳的飞快，但神色更委屈，“那你还拒绝我！”

提到这件事顾臣彦的确觉愧疚，他把苏萸的手攥在掌心里，用自己的额头贴住苏萸的额头，“我错了，那时候没想明白，让我们小萸儿伤心了。”

苏萸的手被顾臣彦按在胸口，心跳从指尖传递到全身。

顾臣彦的目光温柔而有耐心，语气认真：“现在是我在追求你，小萸儿想拒绝我多少次都可以。”

“我真的很喜欢你。”

更衣室里安静片刻，苏萸红着脸，小小声说，“一次。”

“什么？”

顾臣彦有点没明白，苏萸只好解释道，“刚刚你说喜欢我，我拒绝一次，扯平了。”

“现在，你快再说一次啊。”

“说了……说了，我就答应你。”

顾臣彦盯着苏萸，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托住眼前人的脸，郑重其事地又表白一遍。

“苏萸，我喜欢你，很喜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