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常听老人说,哪种植物在庭院里能种,哪种不能种,房屋的前面只能种什么,后面只能种什么,左边可种什么,右边可种什么,其中的规矩还是比较多的,一不小就触犯了这种规矩。
到了每年的雨水季节,是植树的季节。倘若你喜欢某种树木,或者某种植物,从山上或其他地方挖出,带回来在院子里种上,老人认为种这种树不符合规矩,犯了忌,就直接把种上的树苗或者植物给拔掉,扔了。
当然,如果你带回来的树苗,或其他植物,种在庭院里,符合所谓的规矩,他们满心欢喜,种好后,小心翼翼地替你看管,不让家禽家畜搞破坏。比如,野柿子树,寓意事事如意;水草(兰花的一种)寓意品行高洁;五香草(又叫八角香草),既寓意五福临门,又是炒菜去腥味的调料。如此等等。
乡村很多老人,大多都是这样,在他们的传统意识里,庭院内能种什么,不能种什么,规矩很严,容不得半点马虎。乡村民居庭院内种植物的禁忌,是乡村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并被赋予了一定的民俗含义。
本文要介绍的,就是乡村传说中的7种所谓辟邪植物,也是人们嘴里常说的7种祥瑞植物。
在乡村一些手抄本的“地理”书籍中,记载了这7种植物。这7种植物分别是桃树、银杏、艾蒿、茱萸、无患子、葫芦、柳树。
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这7种植物有一种早就被剔除,但在庭院中,它依然改头换面出现,证明它们曾经被认可的民俗历史。那么这一种植物是什么呢?
这里先卖个关子,听我将这7种植物从头细细说来,后面会有详细介绍。
这里先说说乡村民众经常说的,与本文有关的两个民俗词语,“祥瑞”和“辟邪”,这里有必要进行解释一下,免得读者朋友引起误会。
祥瑞,民间又称福瑞,吉祥的征兆;辟邪,就是避免或驱除邪祟的意思,现在人们一般认为,此词通常出现在迷信的语境之中。
这种说法过于片面了,因为我国古代学上,“邪”指引起疾病的各种环境因素,比如说,因风、寒、暑、湿之气引起的疾病,分别称之为中了风邪、寒邪、暑邪、湿邪。
还有古代医学不发达,很多病因搞不清楚,也说不明白。古代医疗不像现在的医疗,现代医疗可以借助各种高科技手段,一检查就查得八九不离十。古代人是做不到这一点,只能靠望、闻、问、切来判断。即使初步判一个人的身体健康出了问题,又查不清楚是什么问题,无法下手解决,或者没有这样的条件和技术解决。
于是,古人就将问题归咎为神秘的“邪”,又称为“中邪”。比如,旧时,人们就把精神性疾病称之为“中邪”。在人们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人们开始寄希望于一些迷信活动,来辟邪、驱邪等。
而“辟邪”,在中医学上的解释,则是利用以前积累的经验,避开对人们身体健康不利的因素,采取必要措施,主动防疫。这与我们现在的卫生防疫理念是一致的,是要人们吸取教训,以免重蹈覆辙。
如此说来,古代中医中的“邪”,先是指身体健康的异常、不正常,在想尽各种办法,都解决不了的情况下,才不得不求助于神秘力量力,也就是救助于迷信来解决。这是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人们只能寻求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因此,我们现在不能见到“邪”字,或者“辟邪”两个字,就片面地认为都是迷信,不是很准确,应该辩证地看待,既要看到其中包含的科学成分,也要看到落后愚昧的迷信成分。
实际上,下面人介绍的所谓庭院传统的7大辟邪植物,这两种现象是并存的。下面就对7大植物的民俗寓意进行介绍。
1、桃树
我国民间传说,桃树为五行精华,是吉祥的象征,被尊称为仙木,为五果之首,可带来平安吉祥。又是长寿的象征,用来祝寿。
古人认为桃木的制作的物品,能够镇宅避邪,我国现在的对联的就是古代的桃符演变而来。桃符,就是用桃木制成两块木板,并画上神荼、郁垒的画像,或者写上两者的名字,端午、夏至、春节挂在堂屋大门两边,用来驱邪避灾。
范晔《后汉书·志·礼仪中》:“仲夏之月,万物方盛。日夏至,阴气萌作……以桃印长六寸,方三寸,五色书文如法,以施门户。代以所尚为饰。”王安石的《元日》诗中就有:“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也正是因为这些民俗方面的原因,古人认为。将桃树种在庭院内,可以驱邪避灾。
然而,民间习俗在传承过程中,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诗经·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意思是说,桃花怒放千万朵,色彩鲜艳红似火。诗句是对桃花的赞美之辞。到后来,“桃之夭夭”引申为“逃之夭夭”,成为逃跑诙谐的说法,含有贬义了。
桃的民俗的演变也同样如此,有些地方因为“桃”与“逃”同音,桃树种在庭院内,人们就联想到家财“逃走”,家里不聚财;又因桃树是爱情的象征,人们又怕娶进门的妻子“逃之夭夭”。由此,一些地方忌讳在庭院,甚至忌讳在门前种桃树。
但是,很多地方依然坚守桃树辟邪植物的民俗传统,喜欢在庭院或门前种植桃树。
2、艾蒿
艾蒿,我国不同地方有不同的名称,如白蒿、家艾、艾叶、陈艾、大叶艾、祁艾、大艾、艾绒、艾蓬、五月艾、黄草、野艾等。在我国古代,艾蒿还被称为医草、灸草。
在湖南的一些地方,因“艾”与土语“安”字时谐音,当地把艾蒿称为“安园”,意思是种了艾蒿,家园就能平安。这与《史记》中把平安无事称为“艾安”,有异曲同工之妙。
现在人们对艾蒿这种草本和半草本植物比较熟悉,主要原因是端午节那天,至今还保存了在门户上,或者门户两边挂艾蒿和菖蒲的习俗。而对于五十岁以上的人来说,对艾蒿比较熟悉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时农村,热天家里蚊虫多,为了节省买蚊香的钱,就把艾蒿点燃来驱蚊虫。
端午节那天挂艾蒿的习俗,在我国非常古老,从《诗经》开始,众多的典籍都有记载。南朝宗懔《荆楚岁时记》对这一习俗的记载就比较详细:
五月五曰,四民并蹋百草,又有斗百草之戏。采艾以为人,悬门户上,以禳毒气。按:宗测字文度,尝以五月五曰鸡未鸣时采艾,见似人处,揽而取之,用灸有验。《师旷占》曰:“岁多病则艾先生。”
这句话中的“采艾以为人,悬门户上”,应是采回艾蒿,做成人的形状,挂在门户之上。因为比宗懔更早的周处,著有《风土记》,其中《风土记·卷四·岁时部下·五月五日》记载:
以艾为虎形,或剪裁为小虎,帖以艾叶,内人争相载之,以后更加菖蒲,或作人形,或削剑状,名为蒲剑,以驱邪却鬼。
端午挂艾蒿的习俗传到现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发生了变化,不再用艾蒿做成虎的形状或人的形状,而是将一把艾蒿在挂到门户上时,摆开成一撇一捺,组成汉字中的“人”字形。现在很多地方仍然采用这种方式。
正因为有这种古老的传统风俗,民间将艾蒿看成是可种植在庭院之中的辟邪之物。
3、银杏
银杏树是我国独有的树种,又被称为公孙树。关于公孙树之名,有两种说法,一是银杏树生长缓慢,明代周文华著植物书《汝南圃史》说:“公种而孙得食”。另一种说法,因黄帝轩辕姓公孙,《银杏史话》说:
“传说中华民族祖先轩辕复姓公孙。银杏的寿命可与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相比,因而称为公孙树。”
银杏树被视为祥瑞之树,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寓意:一是最长寿的树木,又有公孙树之名,象征着长寿。二是银杏叶子像心的形状,象征家庭和睦、夫妻着心心相印。三是银杏树的名字中有“银”字,即有“银子”,到了秋天,银杏树叶变成金黄,当树叶落地就像黄金铺地,因此,银杏树寓意有金有银,象征着财富。我国民间俗语说“银杏进宅满地财”。四是银杏树在夜间开花,民间认为它们有一种神秘力量,可以镇宅。
正因为有了以上这些说法,民间认为银杏树是可种在庭院内的辟邪之树。
4、茱萸
现在人们对茱萸这个名字比较熟悉,主要是因为王维的《九月九忆山东兄弟》这首诗: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我国古代很古的时候就有在庭院种茱萸的习惯。比如,《本草纲目》在介绍茱萸时,就引用了古代两本书籍的记载。第一本书是西汉淮南王刘安所著的《淮南万毕术》,其内容是:
“井上宜种茱萸,叶落井中,人饮其水,无瘟疫。悬其子于屋,辟鬼魅。”
古代平原地区的民居,庭院内大多有水井,因此,文中说井上种茱萸,古人认为,茱萸树叶落到水井中的水中,人喝了这种水,可以预防瘟疫。到了茱萸树果实成熟后,将其果实挂在屋内,利用其浓郁的香气,净化室内的空气。
第二本书是引用史书“志”篇目的《五行志》,其内容如下:
“舍东种白杨、茱萸,增年除害。”
舍东就是房屋的东面,可以指宅院内,也可指院墙外,古代可种白杨树和茱萸,但随着民俗的演变,白杨树被称为“鬼拍手”,因而民间很忌讳,但是茱萸依然被视为辟邪之树,可能种植。
5、无患子
无患子,别名洗手果苦患树,木患子,肥皂树等多种名称,在民间又被尊称为“菩提树”,是一种落叶大乔木,高可达20余米。
在我国古代,相传以无患树的木材制成的木棒,可以驱魔辟邪,因此名为无患。其果实的表皮含有皂素,可以用来洗衣服,洗手、洗头发,为古代主要清洁剂之一。其果实籽粒,可能串成珠,是最早的佛珠,民间认为可以认人生活平稳健康。
旧时,人们认为,在民居庭院种植无患子,寓意无忧无患,代表吉祥、安康、幸福等祥瑞之象,为辟邪之树。
6、葫芦
我国民间的创世神话传说中,有兄妹在洪水中靠葫芦舟获救,最后创造了世界的故事。因此,葫芦是我国最原始的吉祥物之一。
我国农村,至今还有门口、卧室等处挂葫芦的习俗。在传统民俗中,葫芦有以下寓意:一是子孙人丁兴旺的象征。二是葫芦的谐音为“护禄”和“福禄”,是福禄双全的象征。三是夫妻互敬互爱、和谐美满的象征。四是驱灾辟邪、祈求幸福的象征。
因此,葫芦被视为一种辟邪的植物,种在庭院中,可为家庭带来吉祥。
以上6种植物,即便到了现在,很多乡村仍然将它们归为吉祥的植物,可以放在庭院中种植。然而,古人认为的祥瑞植物总共有7种,剩下的柳树不能种在庭院内了,这是为什么呢?
7、柳树
现在很多地方很忌讳把柳树种到院子内,认为这是自古以来的风俗。这是一种误解。其实,柳树是古代人喜欢种在庭院中的种树之一。
东晋田园诗人陶渊明,就在自家的庭院堂前和后园栽了5棵鹅黄柳,并自称“五柳先生”,有他的两句诗为证:
“榆柳荫后园,桃李罗堂前”,“萦萦窗下兰,密密堂前柳”。
古俗语中也有一句这样的话:“东柳西桑,进益牛羊”。意思是说,在庭院的东边种植柳树,西边种桑树,有里于家里牛羊成长。到现在有些地方风俗,这两种树忌讳在庭院种植。但是,有的地方没有这样的讲究。
柳树古代被民间视为辟邪之树,主要是佛教传入我国之后,受到了佛教思想的影响。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就有记载了民间这样的风俗:
“正月旦取柳枝著户上,百鬼不入家。”
意思是说,正月初一,人们取来柳枝,插在门户上,用来辟邪。这说明在南北朝时,我国古代民间,已经形成了在宅院门户上插柳枝的风俗。到了宋代以后,用柳枝插门户的习俗从正月初移到了清明节。
到后来,柳枝进一步与扫墓和办丧事扯上了关系,比如用柳插坟纸、做孝棒,把柳树种在坟地(此种习俗周朝时就有),自此以后,一些地方将柳树从庭院中的7种辟邪植物中移出,忌讳种在庭院中。民间有一句俗语“前不栽桑,后不种柳”,反映了这一习俗的形成。
柳树虽然不能种在庭院内,但是正月或者清明节,用柳枝插门户的习俗,在一些乡村依然保存下来。
最后,这里需要强调一下,庭院传统的7大辟邪植物,是在古代科学不发达的背景之下产生的,并形成的一系列的民俗传统文化,其目的是为了趋利避害,能够过美好健康的生活,但是,我们要以科学的态度认真鉴别,既要尊重民俗,又要相信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