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嫁了个恶魔，他们生下儿子后，我自杀了。
妈妈不知道我死亡的消息，满眼只有他的丈夫和宝贝儿子。
儿子哭了，她满世界的找喂奶的奶瓶。
儿子笑了，她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喜讯。
妈妈、李叔和宝贝儿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直到有一天，新来的保姆忘记妈妈芒果过敏，做了芒果派。
妈妈吃了过敏，这才想起以往给她做饭的我。
她打电话骂我：
“宋盼弟，你死哪了?不就是家长会的时候说你了两句，还搞离家出走了。也不怕死外面。”
可接起电话的是我的朋友。朋友说:
“医院她去不了，小宋已经死了。”
1
在我妈生下小弟弟的当天，我自杀了。
我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用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天我刚被班上的混混围殴，他们抢走了我身上最后一点钱。
他们走后，我拾起一旁破碎的手机打给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
电话接通的瞬间，传来的是李叔的声音：
“你妈生了，孩子都一个月大了！你还不赶紧滚回来?!”
手机又一次落在地上，和我的心一同粉碎了。
离家出走的原因，再简单不过。
妈妈嫁的男人，不是好人。
在我有记忆之后，他看我的眼神一直很奇怪。
可是妈妈却一意孤行，不顾我的死活嫁给他。
怀孕之后，对我的态度更是大转变。
他们觉得我是没用的人，是拖累的人。
那我还留下来干什么？
她这几天接近临产日期，她需要住院，让我在家和李叔好好相处。
可妈妈口中的好丈夫，却直接带我走向地狱。
我无法忍受与恶魔同住屋檐下，宁愿躲在天桥底下跟流浪汉住一起，也不想回家。
这段日子，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情况。
可妈妈不知道。
那个男人，抢走了我的钱，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否则，就要妈妈的命。
而我的妈妈，和那个恶魔有了一个孩子。
电话挂断前的最后一秒，我听到电话那头的妈妈嫌弃的声音：
“管他干嘛?一个女孩，哪有咱的宝贝儿子重要?”
2
我死了，可我的意识依旧存在。
我被困在妈妈身边，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离开。
我目睹了妈妈对她儿子无微不至的关照，
一向对我只有打骂的妈妈变成了贤惠的老婆，温柔的母亲。
他们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紧挨着不分离。
我在旁边看着，心中只有无限的难过。
这天，妈妈过敏了，才想起离家出走的我。
然而听到朋友话的她满是不屑：
“你是她朋友?替我告诉她，她宋盼弟就是死了，也得给我带着尸体过来照顾她弟弟!”
朋友脸色难看，冷下脸说：
“我没开玩笑，你女儿真死了。”
妈妈气到极点，梗着脖子冲电话那头大喊：
“我呸，这丧门星真是能耐了，现在都敢拿命来要挟她妈了!”
“还她死了!我还说我死了呢，谁信啊!”
挂掉电话，余怒未消的我妈冲进我住的小阳台，让我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摔落在地。
李叔连忙拦住妈妈，宽慰她不要同我这个不孝女置气。
妈妈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她的丈夫如此为她着想，而我这个亲生的女儿却跟索命鬼一样拿命气她。
妈妈丧着脸冲李叔委屈哭喊：
“可是他妈含辛茹苦这么多年，把她养大。她可倒好，现在都学会拿命来威胁我了！”
“当初不把这扫把星生出来就好了，哪还会有这么多事？”
我没有实体，可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却能感受到眼泪夺眶而出的痛苦。
妈妈总说我不让她省心，可她现在住的房子是靠我从小到大参加大小竞赛获得的奖学金买的。
而她口中的好男人，不愿意去付之后的房贷，甚至恬不知耻的在房产证上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仅有的朋友劝我不要陷入被他们吸血的漩涡里，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我只是轻轻摇头。
我知道妈妈不爱我，我的名字就是证明。
我以为妈妈对我的爱只是比较迟。
直到她怀上那个恶魔的孩子时，她脸上的幸福的神情告诉我，我错了。
她不是不喜欢孩子，她只是讨厌我而已。
李叔的朋友据说是个被开除的妇科医生。
他花了大价钱让那个人给妈妈检查，确定下来这一胎是个男孩。
之后妈妈将全部的视线挪到那个未出生的男胎身上，对我则是懒得多说一句。
“我的女儿看着挺正经，但实际上，她的私生活很不检点的。”
“我也不知道贵学校为什么以为她是个好学生？她背后经常背着我去骚扰我丈夫。”
当着众多家长的面，她就这么评价他的亲生女儿。
也对，一个无足轻重，从出生起就不被期待的女孩，又哪里比得过她的丈夫和宝贝儿子？
宋盼弟的出生，永远比不上一个被冠以男性的生命。
3
妈妈休养好了之后回到了家。
为了安慰妈妈，李叔特意买了一大兜榴莲。
只这一个举动，妈妈就开心地捂住了嘴。
可我没死之前，李叔的举动我不知做过多少次。
她却没有对我展示笑颜。
现在，妈妈拿着未开壳的一整颗榴莲，微微皱眉：
“老公，你就真的···只买了这个？”
李叔摸摸稀疏的头发，颇有些得意：
“可不！这榴莲我特意赶早买的，贵着呢！快吃吧！不用心疼钱。”
李叔望着妈妈，想看她感动的反应。
可妈妈只是放下了拿着榴莲的手，脸上的微笑变淡了。
李叔好不容易捧着人，结果妈妈不领情。
两个人闹了别扭，一个摔门而去，一个留在家中看孩子。
我在一旁，突然想到有次吃榴莲，被妈妈赶到了门外。
那天是冬天，她让我穿着单衣在外面站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大早，她将被冻的嘴唇发紫的我拉回家，着急忙慌地给我套厚衣服，甚至同意让我在客厅吃饭，对我好到不像话。
那个瞬间，我以为她回心转意打算把在阴暗一角的我拉到充满母爱的阳光下。
可没多久，一个叫李叔的男人进了家门，她指着来者让我叫爸爸。
她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雀跃，而我充当了我与他们暧昧的背景板。
等他们交流完打算出去约会时，我才被注意到。
李叔打量我，啧啧两声：
“你这孩子，就是脸色白了点，身子瘦了点，其他真没的说，跟你一样好看。”
我麻木地送走他们，眼睛干涩流不出一滴泪来。
再然后，他们的儿子满月的那天，我用绳子在厕所里以下蹲的姿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妈妈，带着恶魔和给他生的孩子，居住在用我的奖学金买来的房子里幸福的生活着。
4
妈妈敷着面膜，抱着儿子经过我住的小阳台。
她望着我落了一地的东西，却没有将它们捡起。
她把儿子放回摇篮，找到李叔说：
“老公，刚刚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两人和好如初，我心中只剩愤恨。
妈妈如此对我，却为了那不纯洁的爱情，如此卑微。
原来我的所有努力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什么是被人爱着的小孩？这里只有死了都只配得到扫把星称号的宋盼弟。
我想，就算有一天妈妈知道我死亡的消息，也不会为我悲伤一秒钟。
两人和好之后，妈妈的手机收到了同班家长传来的成绩单。
是上次考试的排名，我的名字赫然在最上方。
那个家长恭喜我妈，传达了让我过去给她的孩子补课的想法。
我妈这才就发现，我好久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了。
她想起我朋友的电话，忍不住大骂着：
“哼，真是一个白眼狼。”
妈妈这么想着，来不及回复那个家长的消息，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枚玉。
我的魂魄飘浮在上空，无言地看着那枚玉坠。
我知道那是什么。
有次妈妈拿鸡毛掸子打我，收拾完我后，她居高临下，用不屑的语气说：
“看见这个玉坠没？以后谁有这个，谁就有老娘的遗产。”
“但你别想要！女孩就是嫁出去的水！”
妈妈早就为她的儿子想好了去处，而我的死亡只是将这个结果的产生提前了，
妈妈将我的电话翻出，打了过去。
但是结果却是传来手机关机的提醒。
妈妈气急，握住玉坠的手攥得更紧。
“出息了啊！这小贱人现在都敢不接我电话了 ！”
但我死了很多天了，手机也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没了电。
就连传达我死亡消息的朋友，用的都是她家里的座机。
妈妈蹦出好几句粗口，这才拿起鸡毛掸子从家中出发。
我的朋友在挂断电话前说了她家的地址，妈妈认为我一定是躲在朋友家不敢回来。
她要给我个教训，并且告诉我，家里的财产一定不会有我的份。
5
妈妈来到朋友家楼下，人还没进去，就被发现了。
朋友大喊着扯住妈妈的头发，没有因为她是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而手下留情。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小宋的尸体回去找你吗！现在又来干嘛？！”
妈妈挣脱开朋友的束缚，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朋友：
“你神经啊？！我的女儿我想怎么那是我的事，关你屁事！”
“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今天我就为把话撂这，家里的财产跟她宋盼弟没有一点关系！别以为装死就能改变什么！”
妈妈神气地挥动她的鸡毛掸子。
“宋盼弟勾引我丈夫不够，现在还学会拿死要挟她亲妈了！”
“看见我手上的玉坠没，有了它就是有了我老宋家的所有财富！她宋盼弟想也别想要，这都是我家宝贝儿子的！”
朋友冷下脸看着妈妈：
“狗屁的亲妈，让她从小穿别人的旧衣服，自己则拿着她的奖学金买房子？这是亲妈能干的？”
妈妈脸上的得意僵住了。
她没想到会有人当众戳破她。
“你有证据吗？少污蔑别人!我的女儿我还能不爱她？”
“哼，装模作样。”
“女儿哪里比得上你的宝贝儿子啊。”
“她让你口中那个温柔的丈夫侵犯的时候，你是怎么说她的？”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是勾人的贱人。”
妈妈想要反驳，但朋友说的没有一句错误。
但她怎么可能会罢休？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
于是她开始大声叫我的名字，想让我出现在她面前。
朋友看不下去，让家人取来一个盒子。
妈妈从一声声叫喊中回神，将视线放到那个盒子上。
看到上面灰白色照片的一瞬间，妈妈愣住了。
她的女儿，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一捧小小的骨灰，正安静地躺在小盒子里。
我在一旁看着，即使心里不抱有期待，可现在，我还是想知道她的反应。
她会为了她的女儿伤心吗？
我凝神将注意力放到妈妈身上。
下一秒，她用旁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夺走我的骨灰盒，将它高高扬起在地上甩个粉碎。
然后她在众人或惊讶或气愤的目光里大声笑着：
“哈哈哈，宋盼弟你能耐了啊！为了躲你妈连遗照都拍好了？”
“当我是傻的？要是真死了殡仪馆不会给我打电话？！他们就算是火化尸体也要问亲人的意见！这么拙劣的谎话她也敢撒！还不如死了算了！”
朋友听不下去，走到妈妈跟前，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你好意思说？！你孩子满月那天她就死了！现在你孩子多大了？殡仪馆的人足足用了一个月才知道她是谁！那个时候她已经是一捧骨灰了！”
“还告诉你！他们没给你打过电话？！你说的什么？！”
“呵。你说你才死了，你闺女在外边不知道被谁包养了！”
“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朋友的声音哽咽，“她跪着，硬是拿绳子勒死自己的！”
“她要是想活，她抬抬头就不会死！”
“她生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打的人是你！”
妈妈听着，脸上的得意不再。
我在妈妈的头顶飘着，恍惚间想起那天的景象。
厕所的恶臭难闻，我将自己置于打了死结的绳子上。
窒息的感觉夺走了我呼吸的空气，我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了。
意识消散前，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妈妈嫌弃的脸。
她宝贝地将她的儿子拥入怀中，给他带去母爱的呵护和怀抱的温度。
好难受。
我的心脏在隐隐作痛。
我要死了。
我能感到生机从我身体里流失。
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我看见过往妈妈冷遇我的种种。
我看见自己呈跪倒姿势，面色灰白地在厕所里失去生命。
无数的苍蝇围绕着我，我真的成了妈妈和旁人口中的扫把星。
远处万家灯火璀璨，我却始终未能等到来接我的那盏。
6
“因为你之前替小宋签了停课处分，学校根本就管不了她的安全。”
朋友拾起散落在的骨灰盒：
“警察前不久刚查到小宋的身份，一会儿应该要找你做笔录吧。”
我从死亡的回忆中回神，看着朋友发红的眼眶。
当时被同班的混混欺负后，我已经有了不想活的念头。
那通电话是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期待着妈妈的话语，哪怕是骂我的也好。
我太想听到妈妈的声音了。
可最后拿起电话的是那个恶魔。
而他用厌烦的声音将那个男孩出生一个月的事实带给了我。
侵犯我的恶魔和妈妈产生的结晶，妈妈厌弃的话语，被混混欺负的种种。
它们交织着，掩盖了我所有的求生念头。
最后我还是选择结束自己的痛苦，我终于得到了解脱。
妈妈在原地摇头，根本没把朋友的话听进去。
她以为这就是她孩子的一次平平无奇的谎言而已。
她甚至懒得听我说的什么，妈妈心里只有她的宝贝儿子。
眼下妈妈瞪着眼睛，不可置信道：
“你一定是在骗我是不是？！我女儿没有死！她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死？！”
我看着妈妈快要崩溃的神情，知道她内心认为我撒谎的想法快被击破了。
朋友冷笑着说出警察局的名字。
“你该去做笔录了，再不信我，警察的话总不会有假吧。”
说完，朋友抱起我的骨灰盒离开，不再看妈妈一眼。
7
妈妈失魂落魄地开车赶往警察局。
我在她身边飘着，看着她一次次将油门踩到底。
中途李叔打的电话，都被她挂了。
又一次电话，妈妈烦躁地接起。
李叔在电话那头说：
“老婆，给你打了几次都不接，儿子一直哭，你回来哄哄他······”
“让小保姆管着，孩子而已，没事别烦我。”
妈妈说完这句便把电话摁断了。
我看着妈妈的反应，心中百感交集。
以往李叔的要求被她奉为圣旨，只要是李叔需要的，妈妈二话不说就会去做，乖顺的像一只听话的猎犬。
但现在，我居然能从她回应李叔的语气里听出几分不耐烦。
妈妈赶到派出所去做笔录。
警察问一句，她要反应好半天，说出去的话还没有逻辑。
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照在妈妈的苍白的脸上。
终于，漫长的笔录过程结束了。
临走前，妈妈忽然回头问警察：
“警察同志，我的女儿·····真的是自杀的吗？”
警察收拾好笔录，一脸疑问：
“你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吗？她死了好久了， 你才知道？”
“我们去殡仪馆认领的时候她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一个月了，殡仪馆有权利将尸体火化的。”
“况且人家一早就把消息登在各大网站上，你的孩子消失这么久，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她的安全？”
妈妈的身子摇晃，险些稳不住身形。
我死亡的这些日子里，她正全身心的沉浸在儿子出生的喜悦里，她哪里会在意那个扫把星的安全。
妈妈在夜晚和李叔浓情蜜意时，我的遗体在厕所里发烂发臭。
妈妈为他的儿子满世界找奶瓶时，接到我死讯信息的朋友在殡仪馆难过的快要昏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