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当日，新郎官带着他的小青梅逃婚了。

没关系，这个新郎没了，换个新郎就是了。

我转身嫁给了他爹。

后来，他带着小青梅回来，见我坐在他家里，皱了皱眉:「柳锦荣，我竟不知你脸皮如此厚，非要死缠烂打吗？」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身边的男人一拍桌子:「放肆！还不过来见过你母亲！」

01

今日是我出嫁的日子。

我披着红盖头，在热闹的敲锣打鼓声中，被送进了将军府。

原本这是件喜庆的事。

可正要拜堂时，却出了岔子。

我那瘦如弱鸡的新郎官安杰逸，带着他青梅竹马的表妹私奔了。

我的贴身丫头春夏问我怎么办？

我揭下盖头，眼神看向高堂方向。

高堂上孤零零的坐着新郎父亲，安平卓。

我挑了挑眉:「安将军，你未娶，我未嫁，不如……」

我的能言善辩在京中是出了名了。

不出一刻钟，安平卓就换好了大红婚袍，手握红绸花重新引我到了正厅。

果然很雷厉风行。

此刻，高堂位置已换了安平卓父母的牌位。

安伯父也是一位将军，在安平卓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为国捐躯。

而安伯母独自一人抚养安平卓长大，待他建功立业之后，也因为操劳过度撒手人寰，追随安伯父而去。

我与安平卓正逢吉时，拜了天地与高堂，夫妻对拜，终是礼成。

我被丫鬟婆子们搀扶着送入洞房，而安平卓留下来在前厅招呼宾客。

在场的宾客皆拱手道喜，谁也没提之前那段小插曲，仿佛原本要与我结亲的就是安平卓。

也是，谁会不开脸的得罪将军府和尚书府呢。

02

安平卓并不是安杰逸的亲生父亲，是以他年纪并不算很大，今年恰好三十而立。

他少年将军，手握兵权，家中又无长辈操持，早年间不少人觉得他年少好拿捏，所以上门提亲的人快要踏破了他家的门槛。

为了避免被有心之人利用，也为断了那些人的念头，安平卓干脆从旁支过继了一个儿子过来，并对外宣称，这个孩子将成为他的嫡长子。

如此一来，上门议亲的人果然少了。

但有一些真心爱慕安平卓的姑娘，依然锲而不舍的向他示好，可不知为何，安平卓都一一拒绝了，并且多年来从未流露过娶亲的想法，身旁也没有通房侍妾。

如此做派，大家都猜测，安将军兴许是有什么隐疾，不能人道，所以才一直不娶妻，怕耽误了人家姑娘。

事关别人隐私，大家也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只暗中谈起时，不时有人夸他一句「仁义」。

如今，安平卓与我成了亲，都不用细想，此事定会在这个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注意的京城里，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这都不是我该担心的事了。

眼下我最该操心的，是如何做好安平卓的娘子，以及……如何做好安杰逸的娘。

03

在房间里等了许久，安平卓终于来了。

许是喝了些酒，他的脸色看起来略有些红，但好歹步伐还稳。

他坐在了我身旁，我能感觉出来，他有些紧张。

「柳小姐，事出突然，我屋子简陋，没来得及布置，希望你不要嫌弃。」

嗯，确实挺简陋的。

除了床，就只剩一张窗边桌，两把椅子。

当然，还有满墙的兵器。

不过我不介意，我唯一介意的，是他口中「柳小姐」三个字。

我微垂着头，做足了羞涩样子:「我们已经成亲了，将军还要唤我柳小姐吗？」

安平卓愣住，憋了半晌，他才结巴着冒出几个字:「娘……娘子。」

没想到战场上无往不胜的安将军，在私下还有这么青涩纯情的一面。

我大着胆子捏住了安平卓的手，他的手宽大有力，骨节分明，烫得人心慌。

「将军不替我揭下盖头吗？」

安平卓伸手，一把将我的盖头掀下，我眼前忽的明亮起来。

我从未与他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

安平卓眉如远山，目似刚星，鼻梁英挺，嘴唇削薄轻抿，整个轮廓棱角分明，俊朗非凡。

真不愧是当年满京城的千金都上赶着的男人。

就是可惜……有那么个病。

安平卓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别过了脸，他抿了抿唇，低声开口:「既然已经成了亲，你也不必再叫我将军……」

虽然将军有隐疾，但我已经嫁了他，该给的男人体面还是得给。

我脸颊微红，微微一笑:「夫君……」

我明显感觉安平卓的身子僵了一下。

于是我占据主动，替他宽衣:「夫君今日累了一天了，刚刚又喝了酒，不如，我们早些安置吧。」

我也累了一天了，我现在只想倒头就睡。

安平卓点了点头，止住了我替他宽衣的手:「我自己来就好。」

除去外袍中衣，安平卓里面只穿着一套象牙白色的衵衣，看起来肩宽细腰，窄臀长腿，极为修身。

我差点看直了眼，待反应过来赶紧移开眼时，心已经跳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面颊发热，也不知是不是已经通红一片了。

安平卓的面色也有些红，他看着我:「娘子的钗环可需要我帮你卸下？」

我手心捏出了汗:「那就麻烦夫君了。」

安平卓虽是习武之人，一双手除了拿兵器，拿着簪钗倒也毫不违和，甚至还因为手稳，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拉扯到我的头发。

洗漱完毕，我率先躺到了床上，掖好被角:「那我先睡了，夫君也早些休息吧。」

安平卓拉被子的手一僵。

他声音有些沙哑:「娘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我愣了:「什么事？」

「今夜是你我洞房花烛……」

「我没忘啊，但是你不是……」

我及时闭了口，没继续往下说，心里想着安平卓毕竟是男人，总归是要面子的，有些话由我这个做娘子的说出来，那就太伤人了。

「我不是什么？」

我感觉安平卓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没……没什么……」

「娘子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安平卓从桌上拿起合衾酒，把我从被子里拉起来，继续说，「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些事，娘子还是要亲自看看才好。」

交杯饮完合衾酒，放下帐子。

他的身躯烫得灼人，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我。

我被他盯得面红耳赤，难得羞怯的埋下了头。

红被翻浪，喜烛微晃。

至深夜。

04

我不知道我是何时睡去的。

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腰肢酸软，动一下都费劲。

我轻轻捶打着后腰，心想改天一定要去把乱嚼舌头的人嘴巴都撕烂。

这安平卓哪里是不行，分明就是很行！

真不愧是独守空房三十年的男人，果真让人招架不住。

安平卓早已起身，坐在窗边看书，见我醒来，他神色有些愧疚:「昨夜辛苦娘子了。」

我强撑着笑脸回道:「不辛苦，倒是夫君劳累了。」

……

瞧瞧我们说的这是什么话！

气氛尴尬了片刻，还是春夏来打破了僵局。

「将军，夫人，早餐已备好，可以用饭了。」

我如释重负，赶忙叫春夏来伺候了梳洗，与安平卓一同用了膳。

安平卓话很少，整个吃饭过程中，几乎是我一个人在说话，他只时不时「嗯」一下，表示他在听我说话。

吃完饭，他终于主动开口:「那逆子已经找到了，我派了将士们压他回来，估摸着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娘子放心，虽然你如今嫁给了我，但昨日他叫你难堪，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他，让他给你赔罪。」

我一阵快意，连忙说:「倒不用劳烦夫君，如今安杰逸也是我儿了，犯了什么错，合该由我这个做母亲的来教导。」

安平卓点了点头:「好，那此事就交给娘子处理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总觉得安平卓嘴角嚼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一盏茶还没吃完，安杰逸和他的青梅小表妹就被押进了府。

安杰逸吵吵嚷嚷的，满脸的不服气。

待看到了坐在主厅的安平卓之后，他讪讪的闭了嘴，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父亲……」

他话音未落，突然又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我，他皱了皱眉，语气满是不耐:「柳锦荣，我竟不知你脸皮如此厚，非要死缠烂打吗？」

「我想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你莫要再纠缠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安平卓目光沉了沉，他眉头一皱，一拍桌子:「放肆！还不过来见过你母亲！」

05

安杰逸愣在当场，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丝毫不介意，笑吟吟的从身后摸出两个红包，示意春夏递给安杰逸:「乖儿子，初次见面，母亲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大物件，只备了两个红包，当做咱们母子的见面礼吧！」

「母子？」安杰逸重复了一遍，似刚反应过来一般，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叫出了声:「柳锦荣！你在瞎说什么？谁跟你是母子？你竟然敢占我便宜？」

「你这个女人太恶毒了，我不过逃了你的婚，你竟然如此羞辱我！我定要……」

安杰逸话没说完，被安平卓眼神一瞪，急忙闭上了嘴。

「不可对你母亲无礼！」安平卓喝了安杰逸一声，然后转头对我和颜悦色的说，「娘子，我军中还有些杂务，教导儿子的事就麻烦娘子了。」

快去吧快去吧，你走了我才好发挥啊！

我笑得温柔:「夫君去忙就是了，不用惦记家中琐事，我一定会帮夫君打理好府务，教导好儿子的。」

安平卓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安杰逸在后面呼喊:「父亲，你不能走啊！你怎么能把我交给这个毒妇！父亲……」

安平卓的脚步走的更快了。

几息之间，就没了踪影。

我吩咐下人先把安杰逸的小表妹带下去休息，然后脸上带笑，挪步走到安杰逸面前:「乖儿子，现在就剩我们了。」

「你猜，母亲还给你准备了什么见面礼呀？」

安杰逸眼皮跳了跳，他瞪我一眼，转身就想走，可他脚步刚一动，周围立刻就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一步都走不了。

安杰逸怒不可遏，他瞪着眼，斥骂困住他的人:「你这刁仆！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拦本少爷？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将你发卖出去！」

那人不卑不亢，甚至没多给安杰逸一个眼神，他凉凉道:「在下是将军营中都尉，正四品官职，只怕少爷没有那个权利发卖在下。」

说完，他转头看向我，朝我颔首示意:「夫人，在下荣世昌，奉将军之命协助夫人处理一应事务。」

我含笑点了点头。

这安平卓还真不错，怕我刚进门镇不住人，给我派了这么个得力助手，着实周到。

我脸上挂着笑，慢慢踱步走到安杰逸面前，低着头摸着下巴假装在思索该怎么处理安杰逸逃婚一事。

安杰逸满脸不服的瞪着我，眼睛里带着仇恨。

我相信，如果不是荣世昌押着他，他肯定是要扑上来跟我拼命的。

也是，如果没有我，他就不用和我成亲；如果不和我成亲，他也不用逃婚；如果不逃婚，他也不会被安平卓抓回来；如果不被抓回来，他就可以跟小青梅天涯海角。

我阻止了他追求一生挚爱，他应该恨我。

我作为长辈呢，应该大气一点。

「你对我内心的伤害我就不追究了，只是，你的行为实在是对不起安家的列祖列宗，不如……你就去祠堂里跪着，好好反省一下吧。」

我给他留了余地。

咱们也不好一来就闹得那么僵，毕竟以后还得相处，以后……

来，日，方，长。

06

安平卓军中的事务应该不多，我刚派人把安杰逸押到祠堂跪下，他就回来了。

就像是算好了似的。

我赶忙迎上去:「夫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平卓开口:「昨日变数来得突然，未来得及宴请我营中兄弟，今日他们听说我成了亲，嚷着要喝喜酒。」

他指了指身后抬酒的下人:「这不，我遣人来买酒。」

我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无不体贴说:「夫君派人来知会我一声，我安排人买了送过去就行，哪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

安平卓一顿，盯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半晌，他才低笑出声:「是了，如今我有娘子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我的脸却腾的一下热了起来，有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感觉。

也不知道安平卓有没有发现我的异常，我假装忙碌的抬脚往后院去，边走边说:「只有酒只怕不能尽兴，我再遣人准备一些下酒菜，一并送过去吧。」

安平卓轻笑了声，抬手拦住了我:「不用了，我营中将士多，也有伙头军，到时候让他们随便做点就行了。」

我点点头答应下来。

但安平卓走后，我思索再三，还是派小厮去街上买了几十担下酒菜，几乎把整条街卖香点的店铺搬空，让荣世昌带了士兵来全部送去了军营里。

当然，花的都是我陪嫁的钱。

待一切忙完，院子里安静下来，我也终于得了闲。

之前倒的茶水已经凉透，春夏重新替我换上热茶。

我捧着热茶若有所思:「春夏……」

春夏是我的贴身丫头，从小就伺候我，我的事向来不瞒她，有了心事，也是多跟她说。

「你说，我这门亲事，我爹爹娘亲会同意吗？」

春夏拿着水壶的手一僵，她有些无语的看向我:「小姐，你现在才想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晚了？」

有些晚了吗？

哦，好像是的。

毕竟我已经拜完了堂，还洞了个房。

原本与我定亲的，是安平卓过继来的儿子，安杰逸。

这门亲事，我爹最开始是不怎么赞成的，原因无他，只因为安平卓是朝中大将，手中握着兵权，在军中颇有威严。而我爹，是本朝尚书，在文臣里算是数一数二的权臣。

权臣与权臣结亲，难免不被有心人解读为拉帮结派，别有用心。

我爹是忠臣，也爱惜自己的羽毛。

所以我娘亲替我相看时，他一直不表态，任我娘亲怎么夸安杰逸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他也没有松口。

后来，我爹打听到安杰逸虽然是将军府少爷，但不会武功，也不通兵法，甚至……连功名也没个在身上的，说白了，就是个不学无术，碌碌无能的世家纨绔。

我娘犹豫了，再没提过这事，可我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仅说这是门好亲事，甚至还催着我娘赶紧给我们订下。

我知道我爹的想法，无非是瞧着安杰逸不成器，订下这门亲事，不仅可以拉近和将军府的关系，还可以让圣上免了猜忌。

我爹的想法是好，事情也办得挺顺利的。

唯一的变数就是——安杰逸逃婚，我当场嫁给了他爹。

那个在军中颇有威望，手握兵权的安平卓。

想到这，我瑟缩了一下，明日就是回门日，但我现在已经想到了我爹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大发雷霆的样子。

我唤来春夏:「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我嫁给安平卓这事，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顿了顿，我又补充了一句:「悄悄去，不要声张。」

春夏点点头，立马就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她回来了，紧蹙着眉，似乎很是不解。

「小姐，这真是奇了怪了。」不等我问，她开口，「按理说，成亲当日突然换了新郎这种事，就算是放在普通人家里，都值得左邻右舍拿出来说上几日，更何况是将军府和尚书府的联姻。」

春夏顿了顿，继续说:「可是，你昨日临时换了新郎，和将军成亲这事……我在街上逛了半晌，愣是没听见一个人说起，就连消息灵通的茶楼书肆都好像不知道一样。」

我一愣，也诧异得紧。

但转念一想，只要市井间流言不盛，就说明此事没有那么严重，想来我父亲的怒火也应该没那么强。

当天，安平卓并没有回来，想来应该是和他的弟兄们喝多了，就直接宿在军营里了。

我独自准备好第二日回门要带的礼品，自顾自的想着，兴许明日回门安平卓也去不了，我一个人回去，万一父亲发怒了，我还好说话一些。

这么想着，我倒真希望安平卓明日能忘了此事，最好是赶不回来。

07

看着天色不早了，我在春夏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正要上床时，突然安杰逸身边的小厮来报，说安杰逸在祠堂晕倒了。

我一愣，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早我好像确实摆着主母的架子，罚安杰逸去跪了祠堂。

这不，一整天事情太忙了，倒把这事儿忘了。

我打了个哈欠，心底腹诽，觉得很瞧不起安杰逸。

他也太不经事了吧？这才跪了一日就晕了，想当初我惹父亲生气，他罚我跪了三日祠堂，虽然最后我跪得双腿打颤，但我也是一直挺直了腰板，直到最后一刻都清醒着，拒不认错的。

来传话的小厮还在外面等着我发话。

我看着春夏，又打了一个哈欠。

春夏会意，直接出去回复了那人:「夫人今日操劳过度，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来报吧。」

不愧是知我懂我的好春夏。

靠谱。

兴许白天确实太操劳了，我这一觉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早晨一起来，那小厮又来了，说安杰逸发了高烧，病得厉害，实在是跪不了了。

我装作满脸诧异，惊叫道:「哎呀，杰逸那孩子怎么还跪着呀？我原本只想小惩大诫，意思意思就行了，哪里晓得这孩子这么实诚，愣是跪到了现在？」

「哎，你说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你也别在这愣着了，快去把你们家少爷送回房间，该请大夫请大夫，可千万别烧糊涂了啊！」

我一口一个「这孩子」，完全不管安杰逸比我还大两个月呢。

安杰逸身边的小厮脸色有些尴尬，但他不敢反驳我，只「哎哎」的答应着，待我说完后退了下去。

这口气出了，我心情好了不少，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下人把我备的回门礼装车。

正要出发时，安平卓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好几辆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拦在了我前面。

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脸茫然:「娘子一个人要去哪儿？」

我一时语塞，缓了缓才撩起马车帘子回答他:「今日回门，我正准备去尚书府。」

安平卓一脸的恍然大悟，他点了点头，然后又皱了皱眉:「可是……回门不是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吗？」

「确实如此。」我颔首，随即作出一副贤惠模样道，「但夫君今日不是军务繁忙吗？所以我想着我一个人回去就是了……」

话还没说完，安平卓便打断了我:「谁说我今日军务繁忙了？」

我一愣，说出口的话便有些支吾:「我以为……你昨日不是没有回来嘛……」

「原来是这样。」

我听见安平卓轻笑了声，他从马背上跨下来，径直钻进了我的车厢。

安平卓个子很高，因为常年习武身材很健硕，他一进来，原本还挺宽阔的车厢瞬间显得逼仄。

我直直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在车厢内坐定，方才开口:「娘子多虑了，昨夜我没有回来，只不过是去准备礼物了。」

他向我解释:「之前的那些聘礼，是为安杰逸娶亲送的，不算是我的心意，所以我重新准备了一份，这才是我的。」

说罢，他指了指刚刚跟在他身后的那几辆马车。

我心底惊奇，但面上还是尽量控制着:「这……不用了吧？而且，回门礼我已经准备了一份了。」

「没关系，走吧。」安平卓眉眼如峰，神色淡淡的，很自然的伸过来牵住了我的手。

我的心「咚咚咚」的跳着，一瞬间竟然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情感，丝丝的透着甜蜜。

08

尚书府离将军府并不算远，只相隔了两条街，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我们就到了尚书府门口。

娘亲的贴身丫鬟正站在门口张望，看到我们的马车来，急忙跑过来。

小萍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看到跟在我身边的安平卓后，期期艾艾的，一直说不出口。

「小萍，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小萍望了望安平卓，纠结半晌，方才开口:「夫人让我侯在门外提前给小姐说一声……老爷这两日脾气不大好，让小姐提前有个准备。」

我沉默着点点头，但是安平卓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似乎不当一回事。

安平卓牵着我的手，率先踏入了府里，十几个小厮抱着回门礼，跟在我们身后鱼贯而入，倒真像是重新来下聘一般。

爹爹娘亲坐在正厅里，爹爹黑着脸一言不发，娘亲绞着手帕满脸担忧，不时抬眼瞧爹爹的脸色。

看到我与安平卓牵手进去，我爹的脸色更黑了，但碍于安平卓在场，他不好发作。

安平卓作足了女婿的姿态，有礼有节的向他们行了礼，问了好。

我爹一言不发，我娘赶紧起来打圆场:「安将军客气了，您快请坐吧。」

安平卓点点头，倒也不客气，拉着我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气氛就这么僵了片刻。

后来还是我娘打破了僵局，她看了看我爹，又看看我:「我这两日没有看到锦荣，还怪不习惯的，要不然……你们先聊着，我带锦荣也回房说说母女间的贴心话。」

安平卓应了声好，转头低声对我说:「去吧，你与母亲多日未见，合该说说心里话。」

说罢，他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手臂，似乎是让我不要担心。

我点了点头，跟着母亲出了正厅。

但我没立即离开，我扒着侧面的窗缝偷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安平卓拉低了姿态，上来就跟我爹认错，把所有事情都揽到了他头上。

我爹沉默半晌，方才沉声道:「安将军怎能跟着小女胡闹？」

「婚姻大事，敬拜了天地与高堂，怎能算是胡闹？」安平卓的声音低沉，语气很沉稳。

「你也知道这是婚姻大事……」我爹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还想继续听，我娘却扯着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