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言情文——《梦见冬日》

冰冰推书 2025-04-18 10:56:52

身边人都知道姜筠[yún]有一个哥哥,就比她大几个月,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人关系很好,几乎形影不离,比亲兄妹感情还要好。

但姜筠从来不叫温礼昂“哥”,永远都是直呼其名——温礼昂,三个字,念得一字不差。

旁人问起缘由,她只说不习惯,况且温礼昂就比她大几个月,喊他哥哥,她反倒吃亏了。

奇怪的是,对温礼昂的女朋友,她却能面不改色地称呼:“嫂子好。”

继而对他说,“哥,你眼光真好。”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叫他一声哥。

没有人知道姜筠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在熄灭蜡烛的那个夜晚,少女也曾鼓起全部勇气在少年脸颊印下一吻。

声音颤抖,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管以后要付出什么代价,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要你也喜欢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黑暗中,她看不清温礼昂的表情,只感觉到他渐渐松开了她的手。

她听见他说:“可是,姜筠,我有喜欢的人了。”

——

温礼昂心里有一条永远都不能跨过的准线。

他认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面对姜筠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他能完全抽离置身事外,不动心,不越矩,恪守着距离。

他记不清那是他第几次拒绝她,许是第五次,也可能是第六次。

拒绝的话已经很熟练,不加思索就能脱口而出。

当他像以往每一次一样用相同的话拒绝她时,他不会想到原来那已经是最后一次。

那是他最后一次拒绝她,也是他最后一次有机会触碰到世俗意义上的、所谓的幸福。

*

很多年后,在姜筠婚礼那天,他坐在台下看见她穿着白色的婚纱,像雪一样洁白。

那天夜晚,温礼昂又梦见了冬日的梨城。

窗外是漫天大雪,而神圣的庙宇里,他听见少女在佛龛前虔诚祈祷——

“如果真的有神明,希望我和旁边这个人能永远在一起。”

注:

姜筠,筠[yún]。

男女主无血缘关系,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但外人眼里两人亲如兄妹,男主拒绝女主原因见正文。

温礼昂是男主,但结局是男二上位,如果从男主视角来看,大概算BE吧,此外,男二无未婚妻,无前任。

试读:·

冰箱里,牛奶和西梅汁摆放整齐,几乎成一条直线,比超市里放得还要规整。

姜筠其实是个没什么条理的人,东西常常乱放,但现在她只是想找些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让自己可以尽量不显得失态。

她能感知到温礼昂就站在她身后,他在看着她,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仅是这样,她的心已经七上八下,飘忽不定。

室内太安静了。

安静得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连心跳声似乎都会被窥听到。

关上冰箱门,她往书房的方向走。

她知道她不能回头,因为只要一看到他,只要一想到他和覃仪刚在一起过完生日,心脏处就会隐隐作痛。

只是还没走到书房门口,温礼昂两步就跟了上来,他清冽的声音落在头顶。

“上次不是这一个。”

是略显责备的语气。

姜筠愣住,反应了好一会才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上次送她回家的和今天看到的不是同一个。

她觉得讽刺,笑了出声:“嗯,所以呢?”

温礼昂没说话,却走到她面前站定,他微微低着头,即便如此,姜筠仍需要仰视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眼神对视,姜筠忽而又有点鼻酸,她竟觉得他望向她的眼神里是有感情的。

只是她不知道那眼睛里盛的是喜欢,还是单纯的亲情。

太多的幻觉将她包围,但清醒来得也很快,她眼角余光看到了客厅垃圾桶里燃尽的生日蜡烛。

她没忘记在几个小时前,他在这里为覃仪庆祝生日。

她触碰到他的衣角,似乎留有他和覃仪拥抱的余温,在她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她大概能猜想得到,那些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时,心脏像破了一个洞,难受得快要死掉。

“那又怎么样,有两个男朋友很奇怪吗?”她故意激他。

“别说气话,”温礼昂似是无奈,扶了下镜框,“阿筠,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只要好看的我都喜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以前不也这样吗,我可以一边喜欢你,一边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姜筠已经口不择言,如果此刻她面前有块镜子,她猜现在她的模样一定很狰狞,“温礼昂,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还管我干嘛?”

温礼昂想起了她上一个姓陈的男朋友,表情顿时变了,眉头皱得很深,那样阴冷的表情似乎只有提到陈琎的时候才会出现,那段记忆他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起。

片刻后,他语气严肃:“刚才那个人,他不适合你。”

姜筠听见只觉得讽刺。

她朝温礼昂走近了一步,仰头追问:“那谁适合我?”

沉默如缠绕的细线遍布上空,空气变得稀薄,姜筠离他愈近,那种心痛的感觉愈加真切。

“你吗?”

她嘴唇翕动。

但最后这两个字她仍是没有说出口。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她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不能再喜欢他了。

只是对面的温礼昂同样没说话,他只是看着她,眼中如有千山万水。

阳台上她种的花开得热烈,月光下散发幽香,倒影摇曳,土壤湿润,似乎不久前有人才为它浇完水。

网上都说这花娇贵,如若不细心呵护,没几天就会死,可她回去了这么久,花仍开得这么好。

他一定每天都为它浇水,悉心照料。

他总是对她这么好。

可他对她这么好,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

翌日一早,姜筠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上班。

旅行社最近接了个中老年团的订单,她还在家的时候,赵胖就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喊她回来上班,她要是再不出现,感觉他得亲自来家里抓她了。

她和赵胖是认识好几年的朋友,要不是有这层关系,估计没几个人能像她这么自由,想休假就休假。

赵胖,全名赵樾辉,虽然叫他赵胖,其实瘦得跟猴一样,177的身高,还不到130斤。

她挺感激他的,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向她伸出了援手。

两年前,姜筠毕业后进了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因为工作能力出众,短时间内就晋升了两次,本来前途一片光明,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去年,她替组里的女同事出头,检举了某个经常骚扰下属的领导,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同事竟然都选择息事宁人,反咬一口,于是她被整个组边缘化处理,两个月后,姜筠觉得没意思,辞了职。

这是社会教给她的第一课,她辞职后,本打算gap一年去旅行的,但赵胖收留了她。她便在他开的旅行社里当起了旅拍摄影师,除了偶尔会遇到一些不讲理的客人外,倒也算舒心。

虽然邹淑玢挺瞧不上的,但她挺喜欢这份工作。

姜筠检查了一遍衣着才走出房门。

路过饭厅,温礼昂西装革履坐在餐桌前,鼻梁上架着眼镜,右手边放着平板电脑,估计在看股票或基金的资讯,燕麦牛奶和金枪鱼三明治摆在中间,是两人份。

他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但仪态一向很好,坐得笔直,瞧见她走出门,温声说道:“过来吃早餐,快凉了。”

说完,他把牛奶往她平常坐的座位推了推。

这场景并不罕见。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客厅里放着他做好的早餐,如果他不急着出门,他会坐在餐桌前静静地等她起床,一起吃完早餐,再送她去上班。

想起这些,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姜筠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又被搅乱。

她摇头,收回视线。

“不吃了,我要出门了。”

说完,她换鞋出门,乘坐电梯下楼。

可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秒,宽大的手掌横在中间,哐当一声,电梯门被迫重新打开。

温礼昂的脸出现在门后,他看了她一眼,走了进来,右手拿着车钥匙。

他要送她,态度坚决。

“我答应过爸妈,要好好照顾你。”

“……行。”

姜筠没和他犟。

关上车门,一路上,两人无话,姜筠一直望向窗外,就是不转头看他。

曾经那么亲近的人,现在连处在同一个空间她都觉得难以忍受了。

到了目的地,她的手已经按在车门上,忽然听到温礼昂说:“晚上我再过来接你。”

碎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她心里激起波澜。

姜筠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正色。

“温礼昂,你都有女朋友了,就不能和我保持距离吗?”

温礼昂稍有怔愣,眼神暗了下来。

有些话到了嘴边,就很难再收回去,许是压抑了太久太久,又或许是最近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姜筠情绪变得激动,口不择言。

“温礼昂,”她很认真地喊他的名字,“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好吗,让我就算和别人在一起也还是会想着你,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喜欢我就离我远一点,让你别对我那么好,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我妈的话是圣旨吗,她让你照顾我,你就这么听她的,她要是让你和我在一起呢,你也会答应吗?”

一大早,她就忍不住发了脾气,在他面前,她总是很难维持平稳的情绪,她胸腔止不住地上下起伏。

“姜筠——!”

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泛起了青筋,温礼昂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心脏抽搐了一下,但下一秒,姜筠就下车了,他听见她低声说了句。

“我说的是以前,以前喜欢你,现在……不了,不喜欢你了。”

最后五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坚定,不容置疑。

姜筠下了车,那辆白色的卡宴却迟迟没有离开。

车里的人降下车窗,凝望着她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打火机点燃,尼古丁的味道窜入鼻腔,掌心因为用力而泛红。

他仍是没有抽完这一根烟。

约好的集合地点在永滩公园,这是北城著名的旅游景点,旅行团的第一站就安排在这。

姜筠下车后,迎面就看到了阿黄。

阿黄是旅行社安排的向导兼司机,两人搭档过几次,关系不错,一见面就爱插科打诨。

“好久没见你哥了,他今天怎么不下车送送你,”阿黄隔着车窗看到温礼昂的侧脸,感慨道,“你哥真就纯硬帅,连一点死角都没有。”

姜筠情绪还没缓和,懒得和他搭话。

阿黄心眼大,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笑着问:“吃早餐没,给你带了个三明治,对付一口?”

“谢了。”

她这会确实饿了,没跟他客气,伸手接过。

两人在路边的小凉亭坐下,吃完早餐,姜筠从相机包里取出单反,挂在脖子上,调了下参数,又听见阿黄说:“挺和善的一群老太太,我昨天去机场接的她们,挺好说话的,顺着她们就行。”

姜筠点点头,表示了解。

休假了这么久,也是该进入工作状态了。

而就在一个小时后,人刚碰上面,姜筠还没上前打招呼,就遭到了冷眼。

老太太们仔细打量着她,似乎不太满意。

“这小姑娘这么年轻,行不行的?”

“小姑娘漂亮是漂亮,但能不能换个有经验的,我们好不容易来北城一趟,你们领导可说了,要给我们安排最好的。”

全然无视了姜筠就站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幸好姜筠也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仍然保持礼貌的微笑。

阿黄立刻陪着笑脸,把姜筠拉过来郑重介绍:“姐姐,你们放心,姜筠可是T大毕业的高材生,摄影作品还拿过奖的,我们老板花了老大功夫才请她来我们旅行社干的,她这几天原本还在休假呢,为了给你们安排,才让她提前结束假期赶过来。”

果然一把这个学历亮出来,所有的质疑都不见了,毕竟在国内,这个学校可是金字招牌、顶级学府,虽然姜筠也不是专业学摄影的,但不影响姜筠现在在这群老太太心里的形象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小姑娘,你别误会哈,我们这个年纪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肯定想要样样都好的,不是针对你。”

系着丝巾的老太太走过来握她的手,姜筠点头,挤了个笑容:“没事的,我能理解。”

买的是团体票,进去后,阿黄给她们介绍这里的历史人文背景,到了湖边,姜筠给她们拍了好些照片,她对待工作一向认真、耐心又负责,这会室外温度31℃,大太阳下,她没有一句怨言,给她们拍了一张又一张,指导她们应该怎么摆动作。

拍完照回到车上,老太太们翻看照片,赞不绝口。

“哎呀,给我们拍得真美,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岁。”

阿黄见她们满意,赶紧帮腔:“我们旅行社姜筠的满意度每次都是前几名的,现在原图都这么好看了,到时候再精修一下不得了了!”

“小姜,你老家在哪的?”

姜筠一边整理照片,回道:“梨城。”

“梨城啊,那也不远,你有男朋友没?我孙子人大毕业的,现在也在北城工作,和你般配着呢。”

另一位老太太也加入话题:“我有个外甥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可会赚钱了,开外贸公司的,一直忙着工作还没找对象呢,你要不要看看照片?”

车厢里的画风一转,变成要给她介绍对象了,姜筠应付不过来拼命给阿黄使眼色,让他帮忙解围。

阿黄接收到信号,立刻从后视镜里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让她把心放回肚子。

“姐姐,你们要不给我也介绍个对象吧,我都单身好几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妈都急死了,每年都盼着我带个女朋友回家,今年要是再没消息,都不让我进家门了,姜筠长那么漂亮,多的是人追,她才不着急呢。”

老太太们都是热心肠,一听他这么说,都七嘴八舌地开始问他的条件,要给他介绍。

姜筠给阿黄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她的好搭档,关键时候靠得住。

接下来这一周,姜筠每天都和这群老太太打交道,阿黄能说会道,哄得她们很开心,姜筠也被这种快乐感染了,工作忙起来,悲伤都稀释了不少,每天听她们聊起自己的家庭和八卦,倒也挺有意思。

下班后,她都在外面呆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早上又提前出门避开温礼昂,温礼昂大概也察觉到了她在刻意避开他,有几天晚上呆在公司没回来。

跟团的第五天,从地质公园出来,姜筠在正门碰上了叶弨。

准确来说,是叶弨先认出她的。

那会是傍晚,她还在给老太太们拍大合照,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好像有人一直盯着自己。

她觉得奇怪,顺着视线望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叶弨。

他双手环胸靠在栏杆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瞧她看过来,挑了挑眉。

还是工作时间,姜筠懒得搭理他,立刻扭过头,当作没看见。

十分钟后,合影结束。

阿黄挥着旅行社的小旗,和游客们交代明天的注意事项,叶弨见她得空,这才走过来和她搭话。

“我还以为你骗我呢。”他说话时尾音上扬,似乎心情很好。

“骗你什么?”

“骗我说你在忙啊。”

回北城后,他又约了姜筠好几次,她都拒绝了,说她在忙,现在看来是真的。

姜筠把镜头盖好,随口应了句。

“我骗你干嘛?”

叶弨望向她手里的单反,又想起刚才的场景。

“原来你是摄影师?”

“怎么了,不像吗?”

“也不是,”叶弨否认得很快,他眼珠子转了转,想起了一个人,饶有兴味地笑了,他问姜筠,“这个团几号结束?”

“下周四,怎么了?”

叶弨:“接下来还有其他工作安排?”

姜筠摇头。

叶弨心满意足地笑了,望向她脖子上的工牌,见上面写着“朝途旅行社”。

察觉到他的视线,姜筠防备心很重,立刻捂住了旅行社的名字。

“你干嘛偷看我工牌?”

“给你介绍个优质客户?”叶弨开门见山,没兜圈子,“我朋友和他未婚妻下个月准备去旅行,正好缺个摄影师。”

姜筠想也不想就拒绝:“别了,最近没空。”

她不想和他扯上太多关系。

“一天这个数,”叶弨伸出五个手指,“不够可以再谈。”

“那可以,谢谢老板。”

姜筠再犹豫多一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你——”

姜筠这反应,给叶弨逗乐了。

“都住在那个小区了,还差这点钱?”

想起温礼昂,姜筠脸色变了变。

叶弨倒是没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帮她拿起放在地上的背包,拉了一下她的手又马上松开:“走,吃饭去。”

叶弨开车,两人去了附近一家港式茶餐厅吃饭,店里正好在放澳网女单决赛的直播,姜筠看得目不转睛。

两人一边看比赛一边吃饭,叶弨似乎对网球很了解,说得头头是道,中间姜筠有一刻的走神,她突然觉得叶弨可能不会是一个很好的伴侣,但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至少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挺热闹的。

不会让她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人。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叶弨送她到公寓楼下,他手里提着姜筠的相机包,非要跟着她上楼。

知道她住在哪一层,这回他一进电梯就轻车熟路按了楼层键。

姜筠正要瞪他,又听见他说:“你哥不是在吗,我上去打声招呼总可以吧。”

想到温礼昂,姜筠没再说话了。

电梯停在十五层,姜筠看了眼时间,温礼昂这个时间一般都在家。

果然,输入密码,门打开,厨房的灯亮着,她看到温礼昂系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前,围裙里还穿着黑色的西装衬衫,想来是刚下班没多久,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上家居服。

他在厨房里给她做舒芙蕾,半颗切开的柠檬放在旁边,他手上戴着烘焙用的手套,右手拿着打蛋器。

听见门口传来声响,温礼昂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回来了?”

久久没有听见姜筠的回应,她好像在和别人说话,温礼昂疑惑,这才回过头。

姜筠背对着他,从鞋架上给上次来过家里的那个男人拿拖鞋。

手套上残留的柠檬汁此刻似乎渗入了皮肤,那种酸涩的感觉透过血液浸到了心里,他眉头皱了皱。

“哥!”

站在玄关处换鞋的叶弨看到了他,和他挥手打招呼,非常热情。

虽然这才第二次见面,但他喊温礼昂“哥”,喊得已经相当熟练自然。

温礼昂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眼睛半眯,却像是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嗯”。

“我和姜筠刚吃完饭回来,哥,你吃饭了没?”

“吃了。”

叶弨去卫生间洗干净手,就往厨房跑。

“哥,在做什么呢?需不需要我帮忙?”

温礼昂语气未变:“给小筠做点吃的。”

叶弨看了眼亮着灯的烤箱:“做蛋糕?”

“嗯,舒芙蕾。”

姜筠这会恰巧经过,听到温礼昂的话愣了愣。

“原来你喜欢吃舒芙蕾?”叶弨看向姜筠,“我有个朋友是法国很有名的西点师,改天带你去尝尝。”

姜筠没吭声,透过叶弨的身影望向温礼昂,他始终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只看到他手臂肌肉始终紧绷着。

姜筠不想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走到客厅,叶弨也跟着走了过来。

“好渴,我去拿点喝的。”

叶弨轻松自如得像呆在自己的家,他说着就打开了冰箱。

只是打开冰箱,他眼睛亮了亮。

他发现过去这么多天,里面的西梅汁一瓶都没少。

“你不会是不舍得喝,想着全部都留给我吧。”

姜筠的表情可以用困惑来形容。

“想多了你。”

“那为什么一瓶没少?”

“难喝,不爱喝呗。”

“你不喝,怎么知道难喝?”

“看着就难喝。”

回答这样的问题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姜筠一边皱眉一边摇头。

两个人在斗嘴,叶弨跟她开起玩笑,把饮料递给她。

“你喝一口,真的不难喝,相信我。”

姜筠往后躲,拒绝得很干脆:“不要。”

“就一口,你试一下。”

“……”

姜筠仍旧拒绝。

“好吧,”叶弨终于放弃了,“我看下,保质期还有一个月。那看来以后我得常来,不然这么多饮料,放在这不是浪费了?”

温礼昂就站在厨房,听着他们在客厅打闹,那笑声刺耳尖锐,好像下一秒就要刮破他的耳膜。

这天晚上,叶弨待到十一点才离开,姜筠送他到一楼。

回到公寓,温礼昂做的舒芙蕾就摆在客厅茶几最显眼的位置,而他本人在沙发上坐着。

“阿筠。”他喊她。

她没应,径自回了房间。

她不想再领他的人情,她对他从来只有非分之想,全无兄妹之情,她不想再配合他演什么兄妹情深的戏码,她已经腻了。

只是,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她去冰箱里拿牛奶,突然觉得不对劲。

冰箱好像空了不少。

实在找不到原因,她看向客厅沙发上正在看财经新闻的温礼昂:“里面的西梅汁呢?怎么不见了?”

温礼昂表情如常:“打扫的阿姨爱喝,都拿走了。”

“哦。”

昨日确实有阿姨过来打扫,那阿姨和他们关系很好,有时她在家也会给她拿些零食和饮料给她女儿,所以这也不稀奇。

姜筠没多想。

今天起床晚了,担心上班会迟到,她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装进包里,急急忙忙就走了。

只是,刚走到一楼,她听到有保洁人员在小声议论——

“停车场的垃圾桶里不知道谁扔了那么多饮料,一下全装满了。”

“应该是过期的吧。”

“没有,我去看了,还有一个月才过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最后一句话撞入耳朵,姜筠脑海里突然跳出某种念头。

那想法在大脑里逐渐成形,愈加强烈,顾不上还有二十分钟就要迟到,她重新走进电梯,按下负一层。

短短几秒内,她手心捏出了汗。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屏住呼吸,走进停车场的入口,还没走几步,她就停了下来。

在离温礼昂停车位最近的那个垃圾桶里,塞满了同一种饮料。

正是冰箱里空缺的——西梅汁。

办公室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阿黄一大早电话响个不停,接完一个又来一个。

姜筠戴着耳机在工位修图,鼠标上下移动,拉动参数曲线,今天要出图,时间比较紧,她要赶在下班前把修好的图片发到群里。

早上发生的事让她心乱如麻,大脑几乎要停止思考,她只能尽量清空杂念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工作,阿黄中途找她搭话,她都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

临近午休时间,赵胖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怎么了?”

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姜筠立刻把耳机摘了下来。

“听说你早上又迟到了?必须扣钱啊,这回你说啥都不管用了。”

“扣吧,爱扣多少扣多少。”

姜筠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又把耳机戴上了。

“好家伙,现在说话都这么硬气了?”赵胖原本想和她开玩笑,结果姜筠根本不理他,他觉得没劲,又和她说起正事,“对了,下个月3号安排你出差,没问题吧。”

姜筠眼睛没离开过屏幕:“去哪儿?”

“去北塗-瑶甘大环线。”

西北那边的线路。

姜筠鼠标顿了顿,抬头看他:“这么远?”

“本来定了去夏威夷的,后来不知怎么又改了,我那会还纳闷呢,国外的线路竟然也有人找上咱们,我们这口碑已经这么扩散了?我还有点不敢接呢,阿黄那口塑料英语你也是知道的,到时候不得你来当翻译?”

想到阿黄的英语,姜筠忍不住跟着笑了,又问:“是多少人的团?”

“一对情侣,可能要去度假旅行吧,我也疑惑他是怎么找上咱们的,出手很大方,看来是不差钱的主儿,酒店、住宿全都要最好的,问他预算多少,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没有预算,你听听人家这口气,是真不怕咱坑他的钱啊。”

赵胖双手摊开,作无奈状。

“什么时候找过来的?”她问。

“就这两天。”

视线从屏幕前移开,姜筠忽然想到了什么,给叶弨发消息。

【下个月瑶甘大环线,是你推荐的朋友?】

果然,没一会,叶弨回了过来。

【是啊,她联系你们了?我还让她一定要找一个姓姜的摄影师呢。】

姜筠看完消息笑笑,在键盘上打字。

【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是该谢谢他。

她最近很需要钱,越多越好,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温礼昂生活,但最近她竟然想要搬出来。

从温礼昂的公寓里搬出来,自己一个人生活。

虽然这个想法只有一个雏形,但她惊讶于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她太依赖温礼昂了,温礼昂也对她太好了,好到她除了工作以外任何琐事都不用她操心,他事无巨细地关心、照料她,就连生病发烧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但这个念头现在还只有一个雏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离开他,重新生活。

这天晚上下了班,姜筠从出租车下来,她手里提着从超市买的水果,一边在公司群里投票周五团建聚餐的地点。

走到小区门外,有人经过时撞了她一下,她才从屏幕前抬起头,但下一秒,她脚步突兀地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往前。

晚霞下,情人亲密相拥,覃仪双手紧紧环在温礼昂的腰间,头靠在他肩膀处,极尽缠绵。

姜筠定定地看了几眼。

右手掌心被超市的塑料袋勒出红痕,她却攥得更紧了。

这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从初中开始,她就不愁零花钱不够用,因为她总能收到双份的零花钱,温礼昂每次都会把他的那份也上交给她;

餐桌上如果有她喜欢吃的菜,温礼昂都不会动筷,每次都等她吃饱后,他才会开始夹菜;

高一,她模拟考数学考砸了,大题来不及写,担心被邹淑玢骂,温礼昂看到她哭,说他有办法,结果他的办法就是把英语的阅读理解全部做错,硬生生丢了四十分,因为成绩下滑太多,邹淑玢被他班主任请到学校来,这下邹淑玢果然没空管教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温礼昂身上,这就是他说的要替她分担一点;

高二暑假,家里停水了,爸妈都不在家,她要洗头发,温礼昂去超市买了大瓶的矿泉水倒在塑料盆里,帮她洗头,宽大的手掌沾满了泡沫,抹在她发间,指腹温柔地拂过她的头发,心里酥酥麻麻的……

她还想到了早上停车场那堆满的西梅汁,七零八落的,塞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里,还有那天晚上温礼昂在厨房给她做舒芙蕾的背影;

今天早上,她原本很想问他一句,温礼昂,你是不是和覃仪分手了?因为最近她都没看到覃仪出现。

如果他说分手了的话,她还想再问他一句:那你喜欢我吗?

如果喜欢我,为什么拒绝我?

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把那些西梅汁都扔了?

但这一刻,很多话不必再问出口。

很多问题都有了答案。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小丑,她忐忑了一天的问题,答案早就摆在眼前了,是她不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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