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月
王爷要纳妾,我不甘屈居人后。
所以他纳妾的时候,我给清倌赎身。
这样多好,我们两个人谁也别闲着。
你养你的小美人,我爱我的小郎君。
四口之家,和和美美。
01
我跟王爷决定各自抬人进府门的时候,我们都是高兴的。
“我要琳琅进门,不管她是不是青楼女。”
江玉郎一脸痴情的样子,我都差点信了。
既然如此,我清了清嗓子。
“那我也要抬一个小倌,王爷都有人伺候,我总不能单着吧。”
江玉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硬着头皮答应了。
那天下午,花满楼的首席舞姬琳琅姑娘的轿子就稳稳停在了王府大门前。
韬略馆的当红小哥白九的马车也驶入了我事先预备好的小院子。
别说,来的还挺快。
晚上,我做东道主,请大伙儿在院子里聚餐,算是团圆了一番。
我拿起筷子轻敲了敲酒杯,“那个,我先说两句啊。”
“从今往后,咱俩口子的家就添丁进口,成了四口之家了。往后人还会不会再添,现在可说不准。”
“不过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希望琳琅姑娘和白九在咱们府里住得舒心,玩得开心。来,我先干为敬!”
江玉郎看着我的脸煞白煞白的,不多时,耳边响起白九的掌声。
“太好了,王妃海量,那我也干了!”
白九几口就把酒坛里的酒给解决了。
白九长得俊俏,可惜脑袋瓜不太灵光。
可我偏偏好这口。
“那个,王爷,臣妾需要喝这杯酒吗?”
桌子对面,娇滴滴的琳琅姑娘对着脸色比锅底还黑的江玉郎小声问着。
她脑子挺灵光的,可能从江玉郎不太悦色的脸上读出了些什么。
“喝!王妃这是在给你们接风洗尘,当然得喝!”
话落,他咬着杯子一仰头喝了下去,琳琅也迟疑地抬起衣袖抿了一小口。
吃饱喝足后,江玉郎搀扶着微醺的琳琅直接离开了。
我也扛着烂醉如泥的白九回了他的小院子。
第二天一早就听到院外琳琅的声音,“妾身给王妃请安。”
哎,起这么早,鸡都还没打鸣呢。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大声应道: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谁啊?”白九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
“琳琅来请安了。”
“……嗯?那王妃,我也该去给王爷请安吗?”
“随你便,呼——”
说着,我又裹紧被子呼呼大睡,直到太阳高照才慢慢醒来。
老实说,我已经彻底忘了早上琳琅请安那档子事。
直到侍从过来报告,我才隐约记起白九提过去给江玉郎请安的事。
这家伙该不会真去了吧?
“报告王妃,白九公子正在被王爷罚跪呢。”
“嗯?啥?!”
我扔下手里的包子,带着人急忙赶往琳琅的院子。
一进门,就瞧见白九跪在院子中央,一脸委屈,哭哭啼啼的。
“王妃——”
我连忙把他扶起来,见他被正午的阳光晒得满脸通红,心中顿时燃起一团火。
“江玉郎,你给我出来!”
敢欺负我的人,看来你是忘了咱们的交情了!
“王妃有何吩咐?”江玉郎听见声响,从屋里走了出来。
“白九怎么惹你了?这才进门第一天,你就想给他个下马威是吧?”
“他来给我请安。”
“请安怎么了?难道连句好话都听不得?反而喜欢让人堵在门口骂你?”
“……本来纳妾纳小倌的事是私下讲好的,可他一大早就追到府门口来请安,差点让整条街的人都看笑话。本王自然要以散布谣言的罪名罚他,以正视听。”
“……你追到府门外给他请安了?”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白九。
白九嗫嚅了几下,嘟着嘴点了点头。
02
“那你都说什么了?”
“我说我会日夜伺候好王妃你,给王爷分忧,替王府开枝散叶。”
“…… 啊?”
“当时还有两位大将军在呢,听了他这话,差点掏出剑鞘打他,还是本王给拦了下来。”江玉郎闲闲又补充了一句。
“…… 爱倌,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府中扬州师傅做的包子堪称一绝,走,我带你去尝尝。”
说着,我就夹着白九的胳膊把人给带走了。
“王爷有胃口,也可以带着琳琅小姐来哈!”
江玉郎:……
“嗷—— 王妃你打我。”
“韬略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蛋!怎么什么奇怪的话都往外秃噜?”
吃饭的路上我没忍住,给了白九额头一个爆栗。
“我说的哪里不对吗?王妃。”
“…… 不对!当然不对,以后除了吃饭,我不在的情况下,不许在江玉郎面前张口。”
“哦。”
看着白九臊眉耷眼的可怜样儿,我又有些不忍了,哎,谁让我怜惜娇花呢。
“摸摸头,打疼了没有?中午除了包子还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今儿算是你当我偏房的第一天,总不好亏待了你。”
“…… 冰糖肘子。”
“你小子还真是能吃能喝,好好跟着我,本王妃保你吃香喝辣。”
“王妃,谢谢你给我赎身,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是真的要纳我吗?王爷不会休了你吗?”
白九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道。
“不会!本王妃和他是皇上御赐的姻缘,他不敢,在府内,我俩平分秋色。”
“在府外,给他几分薄面,我叫他一声夫君。不给他面子,我直呼他江玉郎。”
自此,我在白九眼中的形象更加高大威猛起来。
一日下午,我在花厅与白九还有两个仆从丫鬟的马吊牌战得正酣,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禀报声,可很快就被一声爽利的女声截断了。
“哎呀,就不用传报啦,我知道你们王爷王妃在家的,我与何夫人一道过来瞧瞧。”说着,便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丫鬟机灵,一把将牌撸到了桌垫子底下,白九猝不及防,失了一手好牌,悻悻又茫然地起身。
我也赶忙将盘起的腿放下,朝着门口迎了两步,脸上调出娴静的笑来。
两位夫人携着香风,挎着膀子,后面跟着一串的随身丫鬟,走入厅来,柳风拂面般地开口笑说:“岁岁啊,就知道你在府中。”
“孟伯母、何伯母,安好。”
我微微躬身行了个礼,立马被孟夫人搀住了手臂,“哎呀,你这个孩子就是礼数周到,伯母们看着你长大的,还用行礼?”
众人落座,我见二位伯母神色不似以往,且话里有话,不是一般的串门子。
孟夫人拉着我进行一番亲切细致的寒暄,何夫人则带笑左右张望着,然后将目光定在了站于屋角窗边的白九身上。
我也随着目光看去,只见白九正百无聊赖地啃手指,然后抬头呆望窗外檐下的燕巢,然后再啃手指……
瞧着真是副脑子缺根弦儿的傻模样。
得找个由头把他支下去,我正想着,孟夫人一掌拍在了我的膝上,“岁岁呐,伯母问你话呢,孩子怎么愣神呢?”
“啊?孟伯母您刚说什么?”我回过神。
“我问,你跟你家王爷这些日子来可好?有没有吵架拌嘴?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只管对我们讲,我们还有宫里的大娘娘来为你做主。”
“但是啊——”孟夫人把我拉近了,凑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可万不能做那红杏出墙的事情来,不然有理也变没理了。”
我:……
03
合着那日撞见白九请安的是孟、何二位将军,将军转头便对自家夫人讲了这桩遭遇。
两位夫人自觉有义务来为看着长大的小辈调解一番家务事,便双双挎膀前来调和。
我面红耳赤,尴尬不已,鲶鱼张嘴似的只出气不出声,不知道要怎么狡辩,啊不,辩解。
这事儿做是一回事,被旁人讲出来又是一回事,尤其我与江玉郎素来以恩爱夫妻示人。
在旁人眼中,我俩是青梅竹马,情比金坚。一个是将军遗女,自小养在宫里,一个是王爷世子,身份尊贵。
且我二人才貌相当,又有那“英雄救美”的传谈在前,连皇帝也不禁动容,在当事人不知的情况下,御赐了姻缘。
这岂不似鸟剪了翅,狗栓了绳,想我大好年华,青春貌美,却因为一桩误会,被皇帝乱点鸳鸯谱,跟个冤家似的江玉郎耗上了。
“……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不能太过任性。过日子就是这样的,磕磕绊绊,难免有看对方不顺眼的时候,但一不顺心就找旁人,这也不是正理。”
孟夫人的劝诫告一段落,举起茶盏饮了一口,何夫人趁机指着屋角要骑窗而出的白九问道:“岁岁啊,那是你院子里的人?好像没见过。”
屋内人一齐看向白九,用目光把他钉在了窗沿上。
“啊,这个,这个,他是王爷身边的随从,来给我送东西的。”
我讪笑,“下面庄子里来的,没规矩,没规矩,二位伯母见笑。”
跟孟、何二位夫人再三表明了“我不是,我没有,有人瞎说”后,她们二人满意地离去,我却是被那一通女诫说的脑袋嗡嗡,心中躁躁,在原地踱步不止。
“白九,下来!”
“本王妃现在心烦意乱的很,你快想法子让我乐呵乐呵。”
“王妃想找什么乐子?
“挑你拿手的,随便来点,反正搞点动静出来,对冲一下我脑袋里的嗡蝇。”我一屁股坐到了花厅圈椅上,颇有些胸闷气短。
“好的。”白九抬腿踉跄着下了窗沿,从锦缎衣袍下掏出一柄闪着银光的,锃亮的唢呐。
“……”
“韬略馆教你这个?”我一时怔住,不应该是翩翩公子抚琴吹笛嘛。
“我记不住琴谱,但我们馆主说我气量足,王妃,你想听动静,我给你吹个百鸟朝凤吧。”
“那就不必——”
我刚要抬手打住,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长高音直冲我天灵盖,让我不禁虎躯一震。
嘿,别说,你还真别说,脑子里何止没有蚊蝇了,简直是一片空白。
这唢呐声嘹亮、高亢,劲儿十足,真没想到这小子竟还有这把刷子。
可当前调完美地停顿下来,白九鼓足腮帮,换了口气,双手开始切按气孔,变换起音调时,我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难言起来。
白九说的果然没错,他谱子不对,但他气量足啊!一首百鸟朝凤叫他吹的犹豫不决、思前想后,同时又波涛汹涌,气吞山河,仿佛只想要用这巨响震死谁一般。
“呜呜呜,啊啊啊,王妃啊,不好,啊啊啊……”
我都隐约听见了好像有人在哭我。
“停,停,先停一下。”
“别吹了,我说!他娘的别吹了!!!”
四周霎时安静下来,白九吹的满脸通粉,挣出了一脑门子汗,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我。
“啊啊啊,王妃啊!不好啦,出事啦!”
04
接着刚才的声儿,门外冲进来一个我院里的贴身丫鬟,她一脸的神色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