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画如何“夺意”,如何“异形”

全国党媒信息公共平台 2024-10-15 12:09:49

董其昌在画坛影响巨大,主要靠三个方面:一是书画成就;二是理论成就;三是官位,他是礼部尚书,相当于副总理。所以,董其昌之后,画人学董者几乎遍布天下,但大多跳不出董的圈子。原因是意同形同,出不了格。学来学去,只能是董其昌第二、第三,而且都不如董其昌,所谓每况愈下。但八大山人学董、担当和尚学董、石溪和尚学董,都跳出来了,都有不同于董的独到风格。我研究好久,他们学董,夺意,异形。

图为《枯木寒鸦图》,清代朱耷(号八大山人)作,故宫博物院藏。

我们大概看一下,或闭上眼睛想想,八大山人的画和董其昌的画完全不同,但把他俩的画放在一起细细比较,根底确实一样。尤其八大山人早期的山水画,披麻皴系,山石结构,大体差不多。但意异、形异,诗情画意,董有董之画意,而八大山人有八大山人之画意;八大山人学董之时,已夺其意,以己意述之。犹如同样一句话,两个人讲出来,因感情不同、意向不同,说出来效果就不一样,甚至会相反。一句热烈的话,在另一人口中说出可能会成为冰冷或讽刺的话,这种叫“夺意”。画之意不同,给人的感觉也不同。董其昌的画文静而有温润感,八大山人的山水画则爽劲而有冷逸之感。

异形,主要的一种是笔墨形异。董画柔曲轻缓,线条变化多,画树叶缓缓点出,浓淡分明,有条不紊,有秀雅文静之美;而八大山人画树叶则快速点出,浓淡干湿,一气呵成,粗服乱头,不掩国色。形异和夺意有相同处,都对师法的对象加以改造改变,其实也是一种创造。道教中有一种“夺胎换骨法”,即脱去凡胎俗骨,而换为圣胎仙骨。诗文书画亦然。宋代释惠洪《冷斋夜话·换骨夺胎法》有云:“不易其意而造其语,谓之换骨法;窥入其意而形容之,谓之夺胎法。”宋代陈岩肖《庚溪诗话》卷下有:“晋宋间,沃州山帛道猷诗曰:‘连峰数千里,修林带平津。……茅茨隐不见,鸡鸣知有人。……’……僧道潜号参寥,有云:‘隔林仿佛闻机杼,知有人家在翠微。’其源乃出于道猷,而更加锻炼,亦可谓善夺胎者也。”道潜诗出自道猷诗,然前者意形皆自家诗,即夺胎也,形也略异,二诗各自独立,非因袭也。

担当和尚的画学董,变化更大,亦就是夺其意,异形更多。

董其昌官做大了,对现实对生活比较满意,没有着急和怒气,因而他下笔轻缓平和,柔曲多姿。八大山人对现实不满,脾气也就不平和,他的“意”和董的“意”也不同,因而他下笔急切爽劲而放纵,下笔狠,收笔快,意和形皆不同于董也。担当更有愤世嫉俗之情,他有时下笔横扫,线条或直爽或曲拙,其曲拙中有顿挫,和董其昌的柔曲不同。故虽学董,夺其意,异其形,而自成一家。

当然,夺意、异形之后,还要写生,写自己的感受,写自己目中所见或胸中山水,那不但夺意、异形,境界也不同了,自家面貌就更独特了。

另一种异形,是描写对象之异。如弘仁(号渐江学人)学倪云林,学得倪的笔法后,去画黄山。倪画太湖风光,渐江画黄山,太湖风光是几个平坡一湖水、几棵枯树,而黄山是大山、大石、巨松。山水之形本不相同,作画时,形自然就异了,意也就夺了。所以,弘仁是学倪云林最成功的一个人。

“四王”和董其昌一样,生活富足,或居商位,或服务于朝廷,对现实也是很满足的,情皆相同,情同则意同,下笔也差不多,形也无大异。所以,风格皆不突出。尔后的画人一味学董、学“四王”、学“正宗”,不知夺意、异形,故千篇一律,千人一面,欲其出人头地更难矣。

我们现在学画,如何“夺意”?如何“异形”?这篇小文限于篇幅,很难讲清楚,但你若有悟性,愿意再悟,那就基本上可以解决了。

图为《岚容川色图》,明代董其昌作,故宫博物院藏。

(本文为新时代美术高峰课题组、中国画“两创”课题组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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