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来陪考了

文/吴红果

教资考试的前一晚，躺在酒店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便静静地望着月光，它好像招呼也不打，进来后爬满了墙上……

是没有考前紧张的，反而心里多了一分踏实和温情，让我愈发地清醒，一来，居然阴差阳错地回到了家乡，二来，此时我旁边的床上，正躺着一个无比熟悉的男人，尽管今天，他让我无比陌生……

他是我的父亲，我现在书面上喜欢称呼他为“父亲”，正如他给爷爷备注成“父亲”一样。他是来陪考的，说来倒也笑话，他是从来不喜欢陪考的，也没有陪考的经历，但是这次教资，他却来了。

说他是陪考，或许有不太妥当的地方，因为他好像比我还急，在返乡的火车上，就收到了四五个电话，他隔一会儿，让我说一下位置，隔一会儿，又让我说一下位置。我太了解他了，大抵是等得不耐烦，这会儿，指定又在哪个餐馆里坐着抽烟。

我俩碰头是在彭中门口，他是比较矮的，貌似最近又有些消瘦吧，茫茫人海，以至于我差点没有找到他来。他不断向我挥手示意，曾经那个无比严厉的男子如今脸上却挂满了轻松的笑容。

他换了一副新眼镜，“吃饭没？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吃过了，下火车时饿死了，吃得很多。”

“遭好多钱嘛，哎呀我先转你两百，这两天买水这些。酒店订好没？订个豪华点的，我报账。”

有些诧异，我自知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人，因此他平时对我经济上严加控制，从来只有我催之要，没有他先给之理。此番突然的慷慨，倒有些不适，毕竟这种操作只有我妈才做得出来，而他只会在旁边“怒骂”道：“好生惯侍。”

去往酒店的路上，他的话就显得格外多了，但一改往常，考试之事一字不提，却向我说起了近日镇上的趣事，虽不太习惯，我也随声附和。

整理好行李过后，已是傍晚，暮色沉默，远山在眼中此起彼伏。我和他走在熟悉考场的路上，行人渐渐稀少，些许凉风从河面吹来，夹杂着刺耳的呵斥声：“手打开，手打开，又搞忘了吗……”原来，是一位年轻的父亲在岸边教他的孩子游泳。

“你考场在彭水中学B校区，是一个直上又要拐几个弯的陡坡，就是以前我们师范班的老校区。”他快步走上我前，然后很激动地说道。

“嗯？你又吹嘛。”

“那是吹嘛，刚才等你实在恼火，我就顺便去逛了哈考场，原来那个就是我们以前的师范学校，只是现在好多建筑都被拆了。”他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突然又笑了，“祝你成功！”

沉默了几秒，“没问题。”望着这位随着烟雾散去而皱纹明晰的男人，我好像在承诺道。

终于到了考场门口，我开始仔细地打量这栋教学楼，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第一次报考教资考试，什么经验也都没有。他却悠然地点了一支烟，向我摆起了曾经他在这里的奋斗故事和生活趣事，我倒也轻松不少，毕竟要搁以前，肯定又是千叮咛万嘱咐，不断地施加压力，让人无比头疼。

看完考场，原路返回，已是晚上九点，他居然玩起了我妈那套，走到卖卤味的地方问我吃不吃，走到卖烧烤的地方问我吃不吃……

“还是下午吃的，我怕还是吃点哈。”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汉儿，我是真的一点不饿……”尽管如此，他还是在酒店楼下多拿了两瓶水，说什么怕不够喝，让我哭笑不得。

躺在床上，翻看手机，已是深夜十二点，他突然醒来，我下意识地把手机一收。

“早点儿睡，红果，休息好明天才有精力考试。”

“哦，要得。”

也不知他是否熟睡，我且闭上了眼睛，回忆白天的那些琐事，一股暖意自然涌上心头，这就是我的父亲，中国式父亲。他从来羞于表达爱，但从来也不吝啬爱。或许这就是父爱，十分磅礴，让人感到温暖，但又十分沉默。因此这种温暖，又显得后知后觉。想想，实在有些遗憾……

作者简介：吴红果，重庆第二师范学院2022级汉语言文学（师范）1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