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的作品中,《雷雨》《原野》《北京人》都是时代作品,唯独《日出》是划时代作品。“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院长冯远征如此评价《日出》。
今年上海国际艺术节,北京人艺携《茶馆》《哗变》《日出》《杜甫》《正红旗下》五部大戏在上音歌剧院先后登场,10月26日与上海观众见面的就是《日出》。
这一版本《日出》由冯远征导演,2021年首演,大规模起用年轻演员,在舞美等方面也做出探索。
“新鲜的不只是舞台上的形式,更多体现在内容上。让年轻一代观众更容易有共鸣。”冯远征表示,将剧中人物赋予当下人的情感,突出作品与当下观众的交流,是这一版《日出》的创作目标。
更积极的方达生,更纯净的陈白露
在新版《日出》第二幕,背景幕墙中有一条鱼在窄小的鱼缸中游动,冯远征以此象征《日出》中所有被困在生活中的角色,“只有方达生是在鱼缸外的。”
不同于传统该剧的叙事结构,新版《日出》的开头由方达生首先上场,以“寻找”作为线索,以他的视角来演绎这个故事。
这也是冯远征对《日出》的思考。在此前版本的《日出》中,冯远征曾经饰演方达生但他很不喜欢这个角色,甚至告诉导演“去掉方达生,这个戏会更好看”。可是,随着年龄增长,对生活认知度不断改变,他渐渐喜欢上了这个角色,“方达生身上的特质,恰恰是每个人心中的那一缕阳光。”
“方达生无知无力,但他又是无畏的。”方达生饰演者杨明鑫也强调这个角色的“阳光”。不同于之前版本方达生有一些“懦弱”的形象,新版《日出》更强调他的积极,“不管成与不成,他都先往那个方向奔。”杨明鑫觉得这是这一代年轻人应该学习的地方。
陆璐是冯远征在北京人艺面试现场一眼看上的“陈白露”。几年后《日出》排新版,她拿到了这个角色。1997年出生的陆璐坦言,希望演出陈白露身上单纯干净的一面,演出她在时代中沉浮的无奈,“很多人说陈白露是拜金的女人,但剧中不论翠喜还是小东西,女性在那个时代都没有太好的出路。陈白露只是在努力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她是在被当时的社会推着走。”
李石清扮演者雷佳则认为这是一个最能引起当下年轻人共鸣的角色,“李石清就是中产阶级,我在为中产阶级发声。”在雷佳看来,李石清一直在努力拼搏,想争取更好的生活,但时代和命运之下,他的拼搏中又有深深的无力感,“这里面很有琢磨劲儿,很有得演。”
从原剧本中去寻找线索,强化部分人物的表达,是这一版《日出》的全新之处。剧中无论是对“黄省三”疯的展现,还是对压死陈白露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诠释,都代表了主创对于这部作品的理解。
简洁现代的舞美,建立与当下的联系
“今天看,《日出》中的角色依然能在生活中找到原型,比如潘月亭这样的地产投资商、李石清这样的中产者,黄省三这样失业的。”重排《日出》,冯远征希望这部剧能摆脱“年代戏”的窠臼,与当下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他从剧本入手,模糊掉了时代。舞美方面,则大范围去掉实景道具,“凡是舞台上用不到的道具一概不出现。”最后,舞台上只有一张美人榻,一个酒柜,一个电话桌。这些布景,撑起了整部剧的场景。
舞台上更多使用数字影像技术,以光影变化将前后两个表演区同时展示给观众。一面幕墙分隔,两边轻纱拉起,舞台被分隔成几个若隐若现的空间。观众既能看见充满象征的游动的金鱼,氤氲的雾气凝结成的水滴,会呼吸的光影墙等现代感十足的形式;也能看到在摄影机的投射下,不同空间产生的画面实时投映。
“布景的绚丽会吸收掉演员的表演,我希望观众更多关注到演员的表演。”冯远征如此解释简洁布景的原因。他希望创新的布景和年轻的演员阵容,让观众看到人艺的另一面,“如果说《茶馆》和《哗变》代表着人艺的经典,那么这一版《日出》其实代表着人艺的未来。这次到上海,我想观众们也希望看到人艺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上海观众“专业而热情”,有“回家的感觉”
此前,《茶馆》和《哗变》已相继在上音歌剧院上演,观众反响热烈,大幕久久难以落下。
“上海观众一直很专业,也很热情。”冯远征笑言,这一版《茶馆》阔别上海已有30多年,最初他们也担心上海观众能否听懂京味儿戏,“但这次来,发现他们真的听得懂,而且反应非常热烈。”
《哗变》结束后,演员们也会议论,上海观众和北京观众对戏的反应会有些微不同。但更让大家印象深刻的是,在表演的一些停顿点,观众们完全专注于剧情发展,全场一点声音也没有,“掉手机的声音尤其少。这让我们都觉得上海观众真好。”
“上海观众让我有回家的感觉。”雷佳2012年跟随北京人艺来沪演出,那一次他就对上海观众的热情印象深刻,“第一场谢幕观众非常热烈,当时的人艺院长任鸣带着我们一起说谢谢上海观众,那个感动的场面我现在都记忆犹新。”
张乔治饰演者李越、黄省三饰演者方洋飞、翠喜饰演者周佳钰都是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生。三位年轻演员回到上海,在“娘家人”面前演出,兴奋之余也有压力,“出去工作几年,得回来给老师们交份满意的答案。”
《日出》之后,北京人艺还有《杜甫》《正红旗下》两部剧目即将在沪上演。《杜甫》是北京人艺近年来创排的历史剧目,《正红旗下》改编自老舍同名半自传体小说,与老舍先生的另一部作品《茶馆》头尾呼应,体现北京人艺致敬经典,续写未来的舞台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