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告别,是《人生大事》交给我们的动情一课

向日葵影视 2022-06-25 15:40:27

“不就是女朋友给你戴绿帽子了吗?不就是让人误会你偷东西了吗?不就是别人说你是‘吃死人饭’的吗?不就是觉得自己坐过牢,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吗?”

这四个能把人堵得怒火顿起的反问,来自电影《人生大事》。发问人是王建仁(王戈 饰)和银白雪(刘陆 饰),他们质问的对象是莫三妹(朱一龙 饰)。这三人既是好友也是同事,他们工作的地方是殡葬店“上天堂”,从事的是门有些特殊的行业——殡葬师。

有句老话叫“人生除死无大事”,在死亡面前,其他的“破事儿”皆成擦伤。片中莫三妹的爸爸老莫(罗京民 饰)说得更苍凉:“人生两样苦,生离和死别。哪一个都要尝尽,哪一个也躲不了。”

可就是这躲不了的“大事”,因为传统神鬼观念和对死亡的恐惧,在大多数国人看来带着不吉利的晦气。人们忌讳谈它,更竭力避免与它沾染。因此,殡葬行业有些不成文的特殊“行业文化”。比如不可以参加亲友的婚寿喜宴,不能轻易握手,不能对别人说“再见”“一路走好”等。

也因此,华语电影里极少有以它作为主题书写的。印象中离我最近的两部,还是《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与《父后七日》——分别迄今10年和22年。

那,《人生大事》怎么敢拿殡葬行业开刀?又怎能拿下猫眼9.6分的成绩?在我看来,它抓住了至关重要的一个字:真。

平安走过奈何桥

《人生大事》是导演刘江江第一次执导电影,他双修的是新闻学及法学,虽然有近十年民生类节目的制作经验,但乍看上去和殡葬行业并没什么密切关联。可事实上,说“火葬场就是老子童年”的莫三妹,却带着点导演夫子自道的意味。

刘江江的爷爷和大爷都是木匠,十里八村谁家有丧事他们就去给人做棺材。小时候,二爷家院里摆满各种木料制成的棺材,他“曾与伙伴们在这榆柳桑槐间捉过迷藏,也曾囫囵躺进未完工的棺材里”,甚至因为在棺材里睡着了挨过大人骂。

他二爷则是村里的“白事大了”(主要负责白事的先生),刘江江小时候没少跟着他去各家葬礼上,吃席、听戏、看电影。他记得二爷是葬礼上最忙碌的人,穿衣入殓糊车马,剪纸扯布搭灵棚……

对他的这些长辈而言,操办葬礼是营生,他们会随身携带酒和和棉花方便行事;对幼年的刘江江而言,葬礼却是它文艺爱好的启蒙,为他开了扇别样的窗。

导演刘江江和监制韩延

后来随着他长大,这些昔日陪伴他的长辈们也慢慢变老,陆续离世。2018年,他开始走访青岛、天津、白洋淀等地,攫取更多殡葬从业者故事;2019年初春,他动笔写下了《人生大事》的剧本。

在我看来,前期的大量采风固然必不可少,能让创作者拥有全面且联结当下的观察家视角。但更重要且尤其难得的是,刘江江具备执导殡葬题材的天然优势:他的个人体验和童年经历所带来的鲜活真实感与耳濡目染的情感烙印,单靠前采与拍摄现场技术指导是很难触碰与感知到的。这使得他能在《人生大事》,精准呈现出殡葬师的工作状态。

“没能耐的干不了,有能耐的看不上”,片中这句话指明这一职业的尴尬处境。

一方面,这行传承已久,规矩很多,是地道的技术活儿,光凭胆大心细可没用,电影中还原这方面的细节不少。

一开场,就是莫三妹和王建仁如何为小文(杨恩又 饰)的外婆入殓。先对逝者双手合十,念套葬词“宽脚穿鞋走大路,平安走过奈何桥”,保佑其一路走好。再拿一盆温水和毛巾,给死人擦身,尸体温热了,才能把僵硬的关节复位。这是第二步。接下来,还要细致地整理遗容,为她更衣……

这套流程已经够繁复了的吧?片中还有更累的环节。比如莫三妹要帮前女友的亡夫做殡葬,最困难的一件事是把人复原:亡夫是被车压死的,“尸块碾碎一地”,压根认不出人形。

这个技术活三妹也干不了,托小文带话,请来老爷子出山。

老莫手抖抖索索杯子都拿不稳了,当然没法实操,他负责技术指导。看到碎尸就狂吐的建仁在一旁捧着照片给三妹做参考。三妹则一遍听老爷子的口诀,一遍忍着不适工作。这项活儿从晚上11点多一直持续到天亮,逝者终于得现“全尸”,老爷子累得直接晕倒在地。

葬礼背后浪漫的深情

不过,展现行业真实,其实纪录片乃至视频直录也能做到,《人生大事》最动人的魅力,还是通过葬礼,用一个个具强烈市井感的人物和细节,“反映出这个人一辈子的兴衰荣辱,还有这个家庭的悲欢离合”,并以老莫、莫三妹、小文“祖孙三代”完成对亲情的思考和个人的成长。

如开头的“四个天问”所示,莫三妹岂止不得志,简直倒霉到了家。面对命运接连砸过来的几块砖头,这个“街溜子”的想法很粗暴直接:老子不跟你玩了还不行吗?

他说他要“换个活法”。怎么换?把老莫的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然后彻底不干殡葬这一行。

可老爷子不干啊。他信不过总不按祖宗规矩办事的儿子,提出以一个月为限,要让他接够单才能把“上天堂”盘下来。

而与老爷子“我盯着你呢”相伴的,还另一条着墨更多的线:莫三妹与小文。

他俩就像孙悟空与哪吒关系的对照,一开始谁也不服谁,互相斗,莫三妹会冲小文怒吼:“你是上天派来毁老子的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老子还不够倒霉啊?”

那莫三妹是什么时候起,从被动接受到主动接纳小文的呢?是在他把临时看管的小文送回舅舅家,在屋外听到舅妈发脾气,嫌弃小文:“我凭什么养这个拖油瓶?!”

三妹狠狠掐灭烟,冲回屋里,带走了小文——且不要照养费。

这句话戳中了他内心柔软又脆弱的旧伤疤:他一直觉得老莫瞧不起他,不管他怎么做他爸都不满意。比起他这个“拖油瓶”而言,早逝的二哥才是爸爸为之骄傲的儿子。

朱一龙用 “自我救赎”来形容莫三妹与小文的关系。

小文自小没见过爸妈,与外婆相依为命,对外婆的惦记背后,藏着童年生活的苦。你看外婆教给她的道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东西掉地上没超过三秒就能吃”“吃东西要吃干净,粒粒皆辛苦”……很多都是穷逼出来的逻辑。

说实话,三哥(她开始对莫三妹的称呼)能给她的也不多,但她从此以后有了很多人情味滋养——除了三哥,还有王建仁和银白雪,以及老莫和三哥的大姐。别看老莫老板着脸,听小文叫他“爷爷”那可得意了。

至于莫三妹,通过与小文的相处,他慢慢看到殡葬背后的人生百态,不再视它为一个冰冷且程序化的工作,而是能送人走好最后一程的温暖力量。

比如小文给小姑娘骨灰盒上画的画,居然令其父母动容到给他们鞠躬;再比如一场荒唐的“活人葬礼”,让人唏嘘被金钱腐蚀的亲人关系。

后来小文对他的称呼从“三哥”变成了“爸爸”,让这个糙汉一秒破防,曾经被前女友嫌弃永远长不大的他,终于给自我正名:我是个可以让人依靠和信任的男人。在和小文相处的过程中,他也慢慢理解了父亲,明白了“舔犊情深”的含义。

朱一龙这段哭戏层次丰富

导演刘江江写道:“原来葬礼是活人办给活人看的。当所有人聚集在葬礼上缅怀逝者,回顾他的一生,讲述自己和他的感情,为他入殓穿衣、守灵吊唁、烧纸出殡……原来葬礼上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治愈活着的人。中国葬礼仪式向来被诟病繁琐,在看似繁琐仪式的背后,竟是这般浪漫的深情。”

他的这篇文章名为《在天上的每一颗星 都是爱过我们的人》,出自片中三哥骗小文的“善意谎言”:人死之后,烧成烟飘到天上,就会化成星星。睡着之后,天上的星星就会掉到梦里头,和你说话。

父子俩连坐姿都一样

曾几何时,我们总觉得死亡与自己像隔了层厚实的毛玻璃,玻璃那面是面目模糊的老人与病患,玻璃这面是安全无虞的自己。然而,新冠疫情让我们惊觉,原来,所谓的毛玻璃不过是一戳就破的薄纸。

身处恐惧之年,比起不可避免的死亡,我们更应该思考的是——如何生活以及为何而活。

正如《人生大事》所揭示的一样,思考死亡,不是为逃避恐惧与焦虑,而是为让活着更好,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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