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丨蛇年邮票设计师潘虎:生肖邮票很中国,也很世界

极目新闻 2024-11-04 09:50:27

极目新闻记者陈凌燕

[对话人物]

潘虎,1973年出生于湖北武汉,1996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视觉传达设计系(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装潢设计系),是潘虎包装设计实验室首席设计师。

他是当下最具有热度和影响力的设计师,也是刚刚首发的中国邮政2025生肖蛇年邮票设计者,同时是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博士生和英国创意艺术大学荣誉硕士。担任英国D&AD包装设计类的评委会主席;深圳市插画协会副会长;联合国邮政署签约艺术家和宝格丽BVLGARI联名艺术家。

我们能看到现象级的瑞幸酱香拿铁、青岛白啤等品牌或包装设计均出自他手。潘虎带领以其名字命名的设计团队,在意大利DLB2024设计机构排名中,暂居包装设计类第一位。

[对话背景]

2024年10月30日,中国邮政发布《乙巳年》特种邮票即蛇年生肖邮票图稿。邮票由潘虎、张旺设计,以敦煌壁画和传统民俗为灵感,将蛇的形象与吉祥寓意巧妙结合,既体现了生肖文化的魅力,又凝聚了朴素灵活的民间智慧。

日前,极目新闻记者专访潘虎,听他讲述设计背后的故事与身为设计师的心得。

生肖邮票是特征与美感的平衡

记者:你为中国邮政设计的蛇年邮票,既美丽富贵又活跃可爱,能不能分享一下设计过程?

潘虎:蛇是一种很特别的生物,不同的人对蛇有着不同的感受和理解,因此,为中国邮政设计蛇年邮票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设计的难点在于要把握蛇的特征与邮票美感之间的平衡,同时其呈现要有足够的兼容性,因为它的受众将是14亿中国人,若有1%的人不喜欢,那就意味着很多人不喜欢。作为众多投稿者之一,我们的创意方案最终得到了认可,我的设计有幸与张旺老师的设计一同入选。更让我开心的是,邮票方案发布后,收到的反馈都非常好,我们也得到了业界的认可,对我来说这是非常满足的。

记者:你之前也为联合国设计过好几款生肖邮票,前不久你还为列支敦士登设计了蛇年邮票,将蛇与麻将结合,同样非常惊艳。

潘虎:所有生肖邮票都是基于中国生肖而来的,它既有中国特色,也具备全球视野。列支敦士登是邮票王国,拥有深厚的邮票文化,无论是专业的邮票语言还是创意的丰富性,设计师都拥有极大的空间,可以尽情发挥。蛇在不同文化中有不同的身份和象征,因此在列支敦士登的设计中,我着重于融合对蛇的不同理解。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想到了麻将。麻将是中国的国粹,也可以解读为“在混乱中寻求秩序”,于是我眼前一亮。当下的世界也存在一些混乱的局面,一些比以往更复杂、更撕扯的东西,需要全人类共同努力来寻求路径,找到更好的共存方式。因此,我决定使用麻将元素来设计这张邮票。至于为什么选择八条,是因为八条很特别,在麻将中具有很强的辨识度,摸牌也最容易识别。同时,八条在造型上也具有强烈的设计感和秩序感,所以我按照这个思路来完成了。实际上,今年我一共设计了三套蛇年邮票。除了中国邮政和列支敦士登的,还有联合国的,不过联合国的暂时还没有到发布的时间。

记者:你给自己这次的邮票设计打几分?

潘虎:88分吧。我对自己满意的作品一般会给到88分,因为在我三十多年的设计生涯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几年后回头再看时,常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遗憾感,这是设计的特性所决定的。

从来没考虑过“个人风格”

记者:你曾提到过,设计与文化背景的适配度决定了作品能否大范围传播。但是你在设计中,比如邮票,比如你为联合国艾滋病25周年做的海报,其实都跨越了地域与文化背景,面对一个多样性的世界,你是如何做到让作品变成“通用语言”的呢?

潘虎:我觉得也许是大家过于强调民族性、世界性的区别了,其实并不存在需要刻意去跨越的鸿沟。工业革命之后,科技一直在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共性发展,整个世界交互度越来越多,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一个村子和另一个村子完全隔绝。人类是有共性的,当我们去追溯不同国家的传统文化时,就能发现有不少东西是共通的。放在设计语言里也一样,设计师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共性洞察出来。

记者:你的工作室公众号经常会分享设计心得,其中提到“一稿过”,这可是很多设计师的终极梦想啊。

潘虎:哈哈,其实大家不要把“一稿过”理解为省事,在“一稿过”之前,也许我已经出了100稿,只不过我先进行了筛选。我一向不赞成“先拿5个方案”这种做法,因为设计师的工作是帮助甲方达到目标,去完成ToC(抵达客户群)。而这种“先拿5个方案看看”的模式,就成了设计师去猜测甲方的想法,拿出5个方案后,甲方选两个,设计师再去综合这两个……这就变成围绕甲方做决定,甲方成了选择者,设计师的功能反而隐去了。

记者:那么,设计师和甲方的话语权是有边界的吗?

潘虎:一定是有的,双方一定要先有充分的沟通,建立起足够的信任。

记者:大家都觉得你的设计很具有辨识度,设计师应该如何去建立并保持自己的风格呢?

潘虎:实话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个人风格这件事。如果说大家觉得我有风格,那也是无意识的。我甚至是反对设计师把个人风格带入设计项目中的,这就像一个演员去塑造角色,要让观众看到一个丰富立体的人物角色,而不是他作为演员的自己。

创作本身就是一种反套路

记者:你的设计作品非常多,怎么总会有这么多好点子?

潘虎:创作本身就是反套路,是颠覆式的。从事设计工作就要具有批判性的思维,要勇敢去洞察,包括洞察文化、洞察对方。

记者:说到洞察,你在如此繁忙的工作中,是如何去洞察、去积累的呢?

潘虎:我总是说,答案都在路上。在办公室坐久了,怎么都想不出解决方案的时候,就该出去走走了。我确实非常忙碌,但我也很注重调整自己的节奏和状态,让自己换个角度看问题。比如出差,我就当成一种旅行,感受就不同了。对设计师来说,保持身心的自由是非常重要的,同时一定要去热爱生活。

比如,我用一年的时间给自己做了一张桌子,每个细节都是根据我个人的需要设计的。我是完美主义者,如果说桌子上露出来一根线什么的,我就不能忍。所以我对这个桌子的要求极为细致,它要精准地满足我坐在桌子前可能产生的所有需求,比如,左右音箱与我耳朵的距离都是85厘米,细到这种程度。我花了一年时间做成这张桌子,它也是我的得意之作。

记者:听上去,这张桌子有点像钢铁侠的盔甲。

潘虎:对,就是这个感觉!

故乡武汉有记忆也有新意

记者:你出生在武汉,能不能分享一下从一个“武汉伢”到“设计界大牛”的历程?

潘虎:不瞒你说,我在武汉出生,一直待到十六七岁,然后去北京读书,在我动身去北京的时候,心里想的只有一点,就是我一定要离开。年轻人就是会渴望远方,那时候我只想去更大的世界,想脱离家人的管束,想去打拼。不过很有意思的是,近些年我越来越多地想回到武汉,每次回来都特别兴奋、愉悦。怎么形容呢,这事有点像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喜欢喝热水。故乡就是故乡,不管你跑了多远,到一定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你就是想回来。

我最爱武汉的早餐,每次回来都会一大早就呼朋引伴,喊上三四个好友一起去过早。因为几个人一起就能多点几个种类,这个吃几口、那个吃几口,尽量不错过各种好吃的。

记者:武汉如今也拥有“设计之都”之称,你对它的变化感觉如何?

潘虎:武汉变化太大了!我小时候住在首义路一带,那时候边上还有菜地呢,我和小伙伴们还去长江游过泳。现在的武汉完全是另一番模样,但是武汉人的气度没有变,武汉人有灵活好用的脑子,我们都是九头鸟嘛,码头文化也赋予武汉人热烈、豪气的特征。每次回到武汉,见到朋友们,各种回忆就会翻涌起来,同时又带给我很多新的冲击。

(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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