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我一生的“三剑客”

北京日报客户端 2024-11-15 07:33:12

我们从少年迈向青年的上世纪70年代,文艺青年没有人不知晓大仲马和他的名著《三剑客》(又译《侠隐记》,后改译为《三个火枪手》),但我的印象中只保留了伍广建的竖排节译本和《三剑客》书名。它伴随着我们两代人从20世纪跨越到了21世纪,虽然我已经成为一名似乎满腹经纶的大学历史教师,但《三剑客》仍是我最喜欢的书。大仲马创作的富有传奇和浪漫色彩又跌宕起伏的《三剑客》超过了任何一本书对我的超长时段的影响。

最初听到的“三剑客”的故事,是在“文革”时期。那时,我和两个妹妹正处于文化饥渴时期,在北京师范学院(今首都师范大学)历史系任职的父亲受到冲击,他晚上的闲暇时间就用来满足我们对聆听故事的渴望。故事来源,有的是侥幸从图书馆藏书中捞取的,有的是他仅凭记忆保留的内容,大仲马和他的《三剑客》就这样在他袅袅腾升的九分钱一包没有任何封面和标牌的经济烟的烟雾中,缓缓嵌入我的脑海。

大仲马的名言:“历史是什么?是我用来挂小说的钉子。”狂妄和张扬充斥其间。作为《三剑客》“钉子”的历史背景是法国国王路易十三朝代和权倾朝野的红衣主教黎塞留掌权时期。后来更正规的译名是《三个火枪手》,但显然《三剑客》更为大众所接受和喜爱。因此,我后来看到重排的彩色电影,名虽为《三个火枪手》,展现激烈的格斗场面时仍然是用剑,间或也看到一杆火枪解决战斗,但远不如用剑格斗来得风流和潇洒。侠心义胆的达特安、没落伯爵阿托斯、贪钱嗜酒的波托斯和温文尔雅的准教士阿拉米斯,年轻貌美、心狠手辣的米莱迪,爱慕虚荣、昏庸无常的国王路易十三,权倾朝野、阴险狡诈的红衣主教黎塞留,在19世纪法国波谲云诡的宫廷内斗,以及王权和神权缠斗中,陆续登场。我在进入研究领域后,确实感到作为大仲马眼中钉的历史,交织着虚幻、神秘和浪漫,我们在试图发掘历史的真相时,同时也在寻找和印证钩织历史传奇背后的故事。

那段岁月,我们姐妹三人恰如“三剑客”的组合(其实书中的主要人物是四位),拥有众多愉悦和欢快时光。此后,我和二妹同时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二妹于1972年回京转到山西插队,小妹留在北京仪表局下属工厂,三人组合天各一方。下乡期间,曾经掀起一股复古风潮,中外名著尤其是外国古典名著成为年轻人追捧的书籍,我们终于知道了大仲马、杰克·伦敦、勃朗特姐妹、莫泊桑、霍桑、雨果、狄更斯、托尔斯泰……虽然大多展现的是欧洲17至19世纪的场景,却为我们打开了了解不同世界的天窗。还记得上世纪70年代后期,人们在新华书店外排长队购买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上海译文出版社共同策划出版的外国文学名著系列“网格本”。《三剑客》并不在网格本系列中,在世界古典名著的排行中,排名往往在百名开外。但并不影响它受读者喜爱,甚或超过大多数古典名著。它是我接触的第一部古典名著,在我心目中堪称宫斗剧之经典,其他后续的宫斗影视剧都黯然失色。

据说实战中剑不占优,但金庸、梁羽生和大仲马笔下的中外侠客都选择了用剑,出入江湖,角斗宫廷,纵横天下。在冷兵器时代,剑走轻灵只见于武侠小说,实际已经演化为身份和荣誉的象征。

虽然我又陆续读了众多名著,但都比不上《三剑客》对我的影响之深。放眼世界亦是如此,有很多借喻“三剑客”的组合,如狂野奔驰的著名赛车队之“三剑客”,飘逸飞奔的荷兰足球队之“三剑客”,都曾风靡一时,不一而足,三剑客显然比三个火枪手更为某些组合所青睐。

金庸曾称自己写武侠小说受《侠隐记》影响颇深。以原著为依据的电影最新版本是2011年3D立体版。2024年还有“三剑客”游戏最新版推出。相信科技发展到更高阶段,“三剑客”仍然是创新高手们灵感迸发的不竭源泉。

法国巴黎先贤祠中安放了72位伟人,其中大仲马是在去世132年后的2002年才移入的,可见他和他的作品的影响力持续上百年而经久不衰。

改革开放后,我们姐妹三人先后完成了从本科到博士的学业,妈妈刘淮在《致友人的一封信》(《瞭望周刊》1988年第39期)一文中,特地加的副标题是:“噢,我的三剑客!”这一组合和称号历久弥新。当我们姐妹三人先后步入“退休后的黄金时期”,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微信群,就命名为“黎宁三剑客”,开设了展示我们文采和日常的微信公众号,我们三人在写作上各自舞剑,意非沛公,正如创刊词中所说:悠游山水,静观庙堂,笔下乾坤,字里春秋。

如今,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去了天堂,他们对包括《三剑客》在内的古典文学作品的喜爱亦延续到我们这一代。书中的仗剑行侠、浪漫与传奇,既是不少人憧憬的人生,亦使过往历史熠熠生辉。

(作者为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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