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俊霖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北宋·苏轼《赠刘景文》）。荷叶落尽、菊花枯萎的时候，北宋大文豪苏轼告诉我们，别以为每到秋冬时，一年的好景将尽，大伙看，那橙子熟了、橘子还绿，这多么令人欣喜。看来，一年中最美的景致，正在那橙黄橘绿的时节啊！
橙子，正是在秋末初冬的时节成熟的。
在《西游记》中，花果山虽然是人间福地，各样水果一年四季长供不断。可美猴王外出学艺，猴子猴孙们为他献上各种佳果，也提到“橘蔗柑橙盈案摆”，橙子与橘子、甘蔗、柑子等水果并列摆放，这些水果都是秋冬季节的代表性水果。
在四圣试禅心一节中，师徒等人在黎山老母、观音、普贤、文殊等四位菩萨所变幻的宅院外，也曾见到了无边胜景。其中便有“荷破”与“橙香”之景致。而且，书中点明了当时的时间——“又值九秋”。“九秋”，正是深秋的别称。除此之外，当时还有“枫叶满山红”“黄花耐晚风”等景观。
后来，“橙黄橘绿”成为秋天宜人景色的代名词。
天竺国国王欲将唐僧招为驸马，在御花园华夷阁设宴。阁上的壁上挂着四面金屏，屏上画着春、夏、秋、冬四景图，每幅风景图上都配有一首翰林名士的题咏。其中《秋景图》上的题诗为：“金井梧桐一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燕知社日辞巢去，雁折芦花过别乡。”这首诗的头两句化用了唐朝诗人王昌龄的《长信秋词》，深婉含蓄地表达了宫中女子的满腔怨情，梧桐、芦花则烘托了秋日的寒冷肃杀。“社日”是古时祭祀土神的日子，此处显然是指的秋社日，说的是燕子、大雁都飞往远方过冬。
唐僧见了，提笔和了四首，其中《秋景诗》写道：“香飘橘绿与橙黄，松柏青青喜降霜。篱菊半开攒锦绣，笙歌韵彻水云乡。”与天竺国金屏上的《秋景诗》相比，唐僧所题的这首，显然更加欢快，更蕴含着活力、生机与喜悦之情。绿橘、橙黄，这正是收获的象征啊！大概，在取经路上，秋冬时节“橙黄橘绿”的良辰美景，一定令唐僧印象深刻。正因如此，他才会在自己的《秋景诗》中以“香飘橘绿与橙黄”破题了！
《西游记》里并未描述过唐僧师徒是如何吃橙子的，但我想，师徒一行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赶往西天取经，在吃的方面，着实难有太多讲究，直接剖开橙子入口，自然是他们的主要食用方式。不过，橙子加点儿盐会更甜。古人吃橙子，便流行蘸盐。北宋词人周邦彦在《少年游·感旧》中所提的“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说的便是宋代人蘸盐吃橙子的情景。不知唐僧师徒，在吃橙子前，是否也会加点儿盐？
此外，以橙子搭配鱼鲜，大概是古代最流行的橙子吃法之一。唐代宫廷中有一道名为“金齑玉脍”的名菜，齑是捣碎的佐料。这道菜以鲈鱼为主料，橘子瓣或橙子瓣为齑，将鲈鱼肉切成薄细片，再浇上橘汁或橙汁，其肉质细嫩鲜美，成菜时如金似玉，清香爽口，是当时的天下第一鱼生。宋代诗人范成大也曾以捣碎的橙子制作鲈鱼：“细捣枨齑买鲙鱼，西风吹上四腮鲈。”（《四时田园杂兴六十首·其四十七》）这里提到的“枨”，即橙子。
俗话说“秋风起，蟹脚痒”，在橙子成熟的秋日，也正是螃蟹上市的好时节。以橙子搭配螃蟹，是古人的经典吃蟹方式。宋人傅肱在《蟹谱》中曾记载过当时“洗手蟹”的制作方式：“北人以蟹生析之，酤以盐梅，芼以椒橙，盥手毕，即可食，目为‘洗手蟹’。”将生螃蟹剖开后，以盐、梅酿之，佐以椒、橙，洗个手的功夫，蟹便完成，谓之“洗手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