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进

小雪时节，天地间仿佛被一层轻纱般的诗意笼罩，频繁的冷空气和偶尔飘洒的雪花，为大地披上一袭洁白的华服。而白菜的收获，成为这个季节不可或缺的一抹绿意与希望。

在我的家乡，流传着两句充满智慧的谚语，一是“立冬萝卜小雪菜”，简单几个字，便勾勒出了季节更迭中农作物的生长规律；一是“小雪不拔菜，必定是一害”，这是对农人智慧与经验的生动诠释。在过去那个年代，每一棵白菜都承载着家庭对丰收的渴望与期待。

记得儿时的我常与父亲一同踏入那片承载着希望与梦想的菜地。立秋之后的一个晴朗周末，我跟随父亲，肩扛农具，手提白菜种子、化肥，踏上了播种希望的旅程。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田垄间划出一道道生命的轨迹，浇水、撒种、施肥，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细致。最后，他细心地撒上土，盖上冬瓜叶，仿佛是为这些未来的绿色精灵搭建起一座座温暖的摇篮。

几日之后，嫩绿的小芽破土而出，如同婴儿般娇嫩，它们在晨露与夕阳的轻抚下茁壮成长。父亲每日不辞辛劳地浇水、除草，忙碌的身影在菜园里穿梭。转眼间，白菜已长成一个个翠绿的蒲团，叶片肥厚，色泽鲜亮，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当它们迎来生命中最辉煌的时刻，父亲的脸上也绽放出了满足与欣慰的笑容。立冬之后，父亲会精心挑选出几棵最饱满的白菜，带回家中。母亲则施展她的烹饪魔法，无论是包水饺，还是炖煮肉丝白菜，都成为我们味蕾永恒的记忆，温暖而深刻。

随着天气日渐寒冷，北风呼啸，落叶纷飞，父亲常驾着那辆老旧的驴车，载着满车的希望与收获，穿梭在乡间小道上。每当夕阳西下，我放学回家，总能看见院子里堆满如小山般的白菜，那是冬日里我们最坚实的依靠。有时，父亲还会在院中挖一个地窖，将白菜妥善储存，确保我们能度过一个充实的冬季。

记得有一年冬天，父亲带着我将自家种的白菜带到集市上售卖。中午的时候，父亲让我自己先卖着白菜，他去赶集买点东西。临走时父亲再三告诉我白菜的价格，可是，我等了好长时间，父亲都没回来，白菜也迟迟卖不掉，等得我越来越心急，只好压低价格把白菜卖掉。等父亲回来的时候，白菜已经被我卖得所剩无几，收入的钱却比预想的少很多。不过，父亲的眼神中没有责备，更多的是宽容。

白菜，这看似平凡的蔬菜，自古以来便是中国人餐桌上的常客，它承载了无数家庭的温情与记忆。“自种畦中白菜，腌成瓮里黄齑。肥葱细点，香油慢炒，汤饼如丝。”宋代词人朱敦儒在《朝中措》中，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白菜从种植到腌制，再到烹饪成美味佳肴的过程，那份对生活的热爱与珍视跃然纸上。

小雪时节的白菜，曾经滋养了我的身体和心灵，成为我心中挥之不去的乡愁与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