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长城学会常务副会长董耀会而言,2024年是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节点年份。这是他徒步完整行走长城40周年,也是他与“爱我中华修我长城”社会赞助活动相遇40周年。联合国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基金会将“国际文化榜样”荣誉称号授予他,使他备受瞩目。
谈及40年坚守长城保护与研究,董耀会说:“文化遗产保护是世界共同语言,立足人类共同价值进行跨国界文化交流,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文化组成部分。在人一生的几十年中,能够做一件自己想做、社会需要的事情,陪伴长城这样的伟大遗产,很幸运。”
跨越40年的社会合力保护长城构想
1984年9月,“爱我中华修我长城”一期、二期工程竣工,董耀会受活动组委会邀请,到八达岭长城段参加竣工仪式,成为这一历史时刻的现场见证人。
董耀会走长城,启程于1984年5月,“爱我中华修我长城”活动,发起于1984年7月,双方的交集不约而同、不谋而合,也是一场不期而遇的缘分。“《北京晚报》通过媒体知道我们在走长城,一直联系我们,但我们在山里,联系不上。我们走到北京平谷时,在平谷县(今平谷区)文化局看到《北京晚报》,才取得了联系。”
一路行走一路宣传,这一程长城研究与保护路途,董耀会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40年。他回忆1984年看到的长城样貌:“当时国家还没有太多钱投入保护,长城自生自灭,倒了就倒了,扒了就扒了,拆了就拆了。如果没有邓小平同志和习仲勋同志为活动题词,长城保护或许不会引起各地政府的重视,领导人的号召代表了中央的态度。”
长城是跨行政区的文化遗产,“穿越15个省份、95个地级市、404个县级行政区”,由于长城的长度太长、体量太大,许多长城段又地处山野,虽然40年间,国家有关长城保护的法律法规不断完善,但是不少长城段的自然损毁仍然非常严重。“我们现在说话的时候,有的长城段就在倒塌。”
回溯40年长城保护历程,董耀会认为,虽然国家对长城的保护已经形成制度,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是长城保护需要动员更广泛的人员参与进来。
董耀会向记者讲述自己发动全社会合力保护长城的构想:成立全国性长城保护基金会,沿明代长城设立长城保护数字化里程碑,平均每公里设一个里程碑,每个里程均等标注成10小段,面向全国乃至全世界寻求合作,在每个里程碑上为赞助企业和个人设计独特的标注。“假设每建设0.1公里长城需要2000块砖石,就对应2000元钱,全国各地愿为0.1公里、1公里长城保护捐资2000元、2万元的个人和企业有多少?”
即使每人只捐献1元钱,全国14亿人的涓涓细流汇聚,也是一股澎湃的能量。“给每块数字砖石编码,点击自己捐献的砖石和编号,就能进入自己的空间……”这些构思,董耀会已经思考了20年、呼吁了20年。
“‘你是长城的一块砖’,每个赞助者都变成长城的‘一块砖’。”董耀会说,有人认为,保护长城是国家的事、政府的事,“但是成了长城的‘一块砖’以后,保护长城就成了每个人自己的事,成了社会各界的事。”
以长城为媒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
在2024年获授“国际文化榜样”荣誉称号以前,董耀会面向海外人士宣传中国长城最著名的事迹,是作为国家指定专家,陪同美国两任总统克林顿、小布什爬长城。
“为什么中国人投入这么大的力量修长城?现在我们脚下的长城是什么朝代修的?历史上最早的长城在什么地方?……”董耀会向记者回忆了两位美国总统对他提出的疑问,以及过程中难忘的趣闻。“到了长城,总统也是普通参观者。普通参观者对长城的了解有多少,会问什么?我没有顾虑,问什么就答什么,介绍的主要是常识性的知识。”
陪同克林顿走的长城段,是慕田峪长城。“这是外交部和美国大使馆共同确定的,观光了一个半小时左右。”慕田峪长城景观独特,享有“万里长城,慕田峪独秀”的美誉。董耀会却认为,对于一名没有到过其他长城段的“老外”而言,走哪一个长城段并不重要。“哪个地方都能代表中国长城,都能达到了解中国长城的目的。”
小布什不是第一次爬长城。“中美两国还没建交时,他的父亲老布什曾担任美国驻华联络处主任,他就来过北京,到过长城。”与外交部、白宫工作人员一同对线路“踩点”时,董耀会准备了20分钟的讲解。“原本安排他从长城下来后,直接去机场,结果延时30分钟,行程出现了比较大的变动。”
按照原定的“踩点”线路,就在外交部礼宾司提出返回时,小布什突然问:“尼克松走到了什么地方?”董耀会指着前方的城楼回答。小布什说:“不行,我要超过他。”本来应该往回走,结果反而向前走了。
在董耀会看来,长城规避战争、减少冲突、构建秩序的和平功能,是最应当作为媒介向海外人士传递的中国声音之一。“不想打仗才修长城,我向克林顿、小布什讲解时,他们都认同,长城是和平的象征。我们需要把这样的声音扩大传播出去,能影响多少人就影响多少人。”
在董耀会陪同下走过长城的海外知名人士,还有电影《花木兰》总导演、《功夫熊猫》艺术总监等。“他们都对中国文化感兴趣。”董耀会希望他们发挥艺术天赋,创作出类似“长城小子”等以长城为主题的动画艺术作品。
今年上半年,就在荣获“国际文化榜样”称号前夕,董耀会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接连举办了两场展览。“文化是润物细无声的,只要展览有人看、讲座有人听,在看完、听完后,他们就会对中国文化产生亲和感、建立正向认识。”
董耀会认为,长城是几千年的中国文化积淀,也是对全人类文明的贡献。“保护世界文化遗产符合人类共同利益,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实物,长城就在那里,开展以此为载体的文化交流,没有人能够否定。中国人宣传长城这样的世界文化遗产,传播中国文化,在任何国际环境下都没有问题。”他发自内心地热爱这项事业,也希望中国更多社会组织参与其中,讲好中国故事,提升中国文化的世界美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