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4日下午，韩国国会就针对总统尹锡悦的第二次弹劾动议案进行表决，以204票赞成通过了该项动议案。尹锡悦由此成为韩国宪政史上继卢武铉、朴槿惠之后第三位遭国会弹劾的总统。

12月3日晚，尹锡悦贸然宣布戒严，又在6个小时后撤销，这次闪电般的戒严背后是尹锡悦令人不敢恭维的决策能力。任何决策都不可能在掌握完全信息的“完美状态”下做出，但领导人的性格、协调与判断能力、他的幕僚与顾问的能力这三个因素对决策质量有着极大的影响。

反观尹锡悦，从他草率的“戒严令”中可以看到他固执己见的性格。从目前韩方公开的会议纪要可以看到，审议戒严令的国务会议只开了5分钟，且只有11人出席了会议，而不是通常的21人。据参会的韩国总理韩德洙和法务部长官朴成宰事后说，当天参会的国务委员无人赞成戒严，也没有内阁成员支持戒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尹锡悦仍然一意孤行地宣布了戒严。

显然，他误判了形势。突如其来的“戒严”遭到了韩国朝野上下的一致抵制。除了判断力堪忧，尹锡悦作为一国总统，协调能力也令人怀疑。治理国家是政治运作而不是检察官办案，不能独自决断一意孤行，而是要争取尽可能多的支持力量。从目前看，他显然没有这么做。在宣布戒严当晚，尹锡悦不只下令逮捕反对党人士，甚至要求逮捕他所在的执政党——国民力量党党首韩东勋。可见他事前并未与执政党有过沟通协调以争取支持，他将国会议员全都视为“敌人”，认为他们只会捣乱，为自己牟利，不会真正做事。

在12日的电视讲话中，尹锡悦又推翻了自己5天前做出的“对于今后总统任期和政局稳定方案全权委托执政党”的承诺，拒绝提前结束任期，在支持率只有11%的情况下依然决定死磕到底，他的偏执性格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最后，尹锡悦身边缺少有能力的幕僚与顾问，这一点与另一位被弹劾的总统朴槿惠有点像。区别在于，朴槿惠受崔太敏与崔顺实父女影响太大，尹锡悦则受夫人金建希影响太大。尹锡悦当检察长时形容朴槿惠与崔顺实构成了“利益共同体”，以此逻辑证明朴槿惠对于崔顺实的受贿等负有责任。现在，尹锡悦力保他的妻子金建希，也可以说是他与妻子形成了“利益共同体”，他的决策与政治生涯明显受到了妻子的影响。

韩国此次“戒严风波”本身，及其引发的政治动荡，对中韩关系影响有限，但后续发展可能对中韩关系会有影响。

尹锡悦可能是自卢泰愚以来最不重视中韩关系的韩国总统。他在政治上过于倾向美、日，试图与日本进行“战略性大和解”，推进美日韩三国政治与安全合作。这显然无助于韩国国家利益的最大化。而美日韩同盟化倾向(trendtowardstheally)、北约强化在亚洲的存在等也是中国所关切的重要利益。

随着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即将再次就任，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会选择“强化与美国以外国家的合作以应对特朗普挑战”，韩国也不例外。特朗普近日甚至再次威胁退出北约，因此，他对于推动美日韩三国构建“亚洲版北约”的兴趣将不如拜登总统那么大。

随着国会通过弹劾案，总理韩德洙代行总统职权直到宪法法院做出判决。看守政府一般内政外交上不会有大动作。从目前看，宪法法院通过弹劾案的可能性比较高，并且不会等到满六个月。如果尹锡悦被弹劾下台，韩国将在60天内进行总统大选。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当选的可能性较高，这在客观上会使中韩关系有所改善。

12月16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林剑在回应尹锡悦被弹劾以及中韩关系的相关提问时表示，近期韩国政局变化是韩国内政，中方不做评论。中韩互为重要近邻和合作伙伴。推动中韩关系健康稳定发展符合双方共同利益。中方对韩政策是一贯的，保持着稳定性。希望韩方与中方相向而行，为深化两国友好合作和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作出积极努力。

韩国是中国周边外交的重点国家之一，特别是在经济与文化方面。推进与韩国的人文交流对中韩都有利，中国上个月宣布对韩国试行免签入境政策，这是一个有效手段。

在特朗普即将再次就任美国总统的背景下，中国对于强化与韩国的经济与文化合作，有了新的动力与必要性，但这不是中国宣布对韩国免签的最主要原因。中国宣布对韩国等9个国家免签是在11月1日，美国总统大选是在11月5日。除了韩国外，其他8个都是欧洲国家。而对日本等9个国家宣布免签是在11月22日。这说明了中国对韩国的重视并释放善意。对韩试行免签有效期为2024年11月8日至2025年12月31日，到期后延续免签的可能性很大。

中韩是搬不走的邻居，两国之间应该更好地相处。韩国应该基于自己的国家利益采取独立自主的外交，而不应该过多地依靠其他国家。

（薛力，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