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春天,福州军区司令皮定均得到中央批准,将在位于福建前线的东山岛海域,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海陆空联合军事演习,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场海上练兵。如此大规模的练兵演习,皮定均在兰州也主持过,参与人数超10万。
谁能想到,皮定均竟在这次翻了车、丢了命。皮定均遇难后,中央派副总长杨成武去善后。杨成武一见到时任江西省军区政委、开国少将张力雄就说:“你不来,我真怕再开追悼会。”
杨成武为什么这样说话?他为什么担心张力雄不来要开追悼会?
1976年7月13日,福州军区召开皮定均的追悼大会时,通知军区内的师级以上干部来参加。张力雄等江西省军区的干部,临近出发时遇上特大暴雨,许多地方出现洪水泥石流,南昌到福州的铁路更是被淹没得不能用。
眼见洪灾如此严重,不少人都打起退堂鼓,认为给军区打报告说明情况不去了好,推迟几天再去悼念,省得丢了性命;更何况,江西出现洪涝灾害,正需要人指挥子弟兵去救援。
张力雄不管其他,就算地震、火山喷发、洪水滔天,也不能阻止他去送皮定均最后一程,就是冒死也在所不惜。张力雄坚持要去的消息传出后,无数人感到动容,同时也为他捏了把冷汗。
有的人劝他人死不能复生,再见一面、再送一程又如何,若不幸把自己命丢路上,皮定均泉下有知会感到愧疚的。张力雄不管。
张力雄坐车走的公路,水快淹没车的半个轮胎了,其行驶起来的难度和危险程度可想而知。那时候可没有高速公路,公路养护得也没现在这么好。最后,张力雄一行日夜兼程,一刻也没有停下休息,用了两天一夜时间,终于赶到皮定均追悼大会。
两天一夜,这是打仗急行军都没有的效率。尤其是在这两天一夜,几乎处于完全失联的状态,实在让人为他的安危感到担忧。
正因为如此,杨成武见到张力雄时,松了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张政委啊,你终于到了,我真担心再开第二个追悼会啊。”
在皮定均追悼大会的灵堂上,张力雄泣不成声。张力雄这般舍命前来,源于解放战争时期,两人作下的一个约定。
张力雄跟皮定均真正认识的时间算很晚,是在1943年,皮定均和张力雄奉命前往豫北敌后抗日,建立太行军区第七军分区。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搭档合作。没想到,竟处出了一段相伴终生的友谊佳话。
皮定均是军分区司令,张力雄却不是政委,而是政治部主任。在艰苦又残酷的抗日战争中,他们相互扶持、互相尊重。短短不到1年时间,就结下了超过很多人相识一生都没有的深厚友谊。
1944年9月,皮定均被调离豫北、前往豫西,开辟一个新的抗日根据地。临行前,他把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一部电话机,送给张力雄。张力雄坚决不要,他说这是皮定均作战指挥离不开的工具,皮没了它就像鸟儿没了翅膀。
最后,皮定均找出缴获来的德国望远镜,送给张力雄。张力雄收下了,并珍藏终生。皮定均遇难后,他常拿出来流着泪缅怀那段岁月。
在之后的日子里,皮定均和张力雄分分合合过几次,中原突围前,皮定均将率领1个旅掩护主力撤退,完成任务后才能在敌人重兵包围的情况下进行突围。
分别前,两个铁打的汉子紧紧抱在一起,做可能是最后的告别。他们用笔互相留言:“活着的要给牺牲的送花圈,开追悼会。”
后来,皮定均成功突围,并立下赫赫战功。再相逢时,已是两年后的淮海战场。建国后,他们一个镇守东南沿海,一个戍守西南边陲,聚少离多。
66年后,张力雄的日子不好过。皮定均没有忘记这位老朋友,一直都在打听他的下落和情况。再联系上时,张力雄正因没人要他而无法工作感到苦闷,皮定均知道这个情况后,给分管干部工作的总政副主任梁必业打去电话,说要张力雄到福州军区。
当时总政也愁张力雄的安排,一听皮定均要,就立即去安排了。
就在那场演习前不久,张力雄还跟皮定均见过一面。当时张力雄刚做完眼睛手术,准备回乡探亲,皮定均给他安排好一切,还给了他一些钱,并叮嘱道:“回老家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张力雄没想到这是皮定均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听到皮定均遇难的消息时,张力雄在参加会议。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脑袋空白地离开会场,跌跌撞撞地跑回宿舍,跟省军区司令抱头痛哭在一起。
皮定均的追悼大会上,张力雄献上花圈,望着老战友的遗像,流着泪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