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1月,在湖南省桑植县的一个农家大院中,贺龙的夫人蹇先任生下了一个女孩。恰巧,贺龙刚刚率领部队打了一个大胜仗,因此给女儿取名为捷生。
贺捷生刚出生便带着一些传奇色彩,这也预示着她整个人生都不同于常人。
此时,红二、六军团的处境日趋艰难,贺龙正准备率部进行长征。原本,他准备将女儿送到一户人家中寄养,但那户人家却在关键时刻悄悄搬走了,他只好同意带着女儿一起走,路上遇到合适的人家,再把孩子寄养出去。
就这样,还在襁褓中的贺捷生,开始了她的长征之路。
长征途中,由于第一方面军比第二方面军早一年长征,过草地时已经把能吃的草几乎都吃光了,所以当红二方面军到达草地时,没有东西可吃,饿死了许多人。
但贺捷生却顽强地活了下来,直到长大后她才从父母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贺捷生说:“一提到过草地,爸爸妈妈就心酸,他们曾对我说,你能活下来,因为你不仅是我们的孩子,而且把你当作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带你的红军叔叔也都对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我们死了,还有后人去完成我们未竟的事业。”
在红军叔叔的爱护下,贺捷生幸运地走完了长征,但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她到一岁多还不能走路,面黄肌瘦。
1937年,全面抗战开始,贺龙被任命为八路军第一二〇师师长,将奉命到前线指挥打仗。这时,蹇先任也接到命令要到苏联学习,这样一来,贺捷生将无人照料。
即便在长征那样艰苦的时期,贺捷生也没有离开父母身边,但这一次关乎国家命运,贺龙不得不将女儿送走。
就在此时,曾经跟随贺龙参加南昌起义的两个老部下秦光远和瞿玉屏赶来见他,想要重新回部队上阵杀敌。贺龙并没有答应他们,因为他要给他们布置更加艰巨的任务,那就是回湖南从事兵运工作,并争取湘西王陈渠珍。
秦光远和瞿玉屏接受了贺龙的安排,刚要返回湖南,却被叫住。原来,贺龙希望他们帮忙抚养女儿,他说:“不管将来你们谁抚养,只要不改名就行。”
就这样,两岁的贺捷生离开了父母,开始了一段难以忘怀的童年生活。
一开始,贺捷生被秦光远带回了家,但秦家此时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抚养起来比较困难。正好瞿玉屏还没有孩子,因此她又被带去了瞿家。
瞿玉屏视贺捷生为亲生女儿,为了保护好她,瞿玉屏欺骗妻子说,贺捷生是他从育婴堂里抱养的孩子。瞿玉屏的妻子名叫杨世琰,是军阀杨森的侄女,结婚多年一直未育,因此对丈夫收养孩子并无异议。
受贺龙指示的瞿玉屏,为了使统战和兵运工作顺利,只得以经商作为掩护,几乎十几天才能回一趟家。所以,在贺捷生的印象中,她与养母相处的时间更多。
虽说是养母,但贺捷生从未在杨世琰身上得到过一丝母爱。杨世琰喜欢抽大烟和打麻将,作息时间日夜颠倒,都没有时间打理自己,更何况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
贺捷生记得非常清楚,她小时候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穿的都是养母穿剩的,穿在身上总感觉空荡荡的。而她唯一获得的母爱却是从邻居家大姐姐那里,她称对方为兰姐。兰姐非常喜欢贺捷生,鞋子破了给她做鞋,袜子露出脚指头就给她补袜子,看到她衣服太大,就动手改小。
可到了后来,养母给兰姐介绍了一门亲事。嫁人后的兰姐遭受丈夫的虐待,年纪轻轻就丢掉了姓名,从此贺捷生再也没有感受到母爱的温暖。
好在,贺捷生还有来自养父瞿玉屏的父爱。瞿玉屏每次回家的头等大事,就是加深他与贺捷生之间的亲情和过问学习及生活,因此,即便生活在那样一个艰苦的年代,贺捷生在该上学的年纪没有落下一天文化课。
然而好景不长,1944年,瞿玉屏在去桂林八路军办事处送药品和医疗用品的途中,被日军飞机炸伤,回到洪江后没多久便去世了。弥留之际,瞿玉屏把杨世琰和贺捷生分别叫到身边,交代了后事。
瞿玉屏对杨世琰说:“过去我瞒你了,孩子是贺龙的女儿,别看她现在跟我姓瞿,但最终还是要姓贺的。如果你亏待了她,把她弄没了,将来贺龙回来向你要人,那可不好交代。”
杨世琰听后大吃一惊,当场答应了丈夫的临终嘱托。
瞿玉屏又对贺捷生说:“其实你不是我的女儿,是贺龙的女儿,你的妈妈姓蹇,叫蹇先任。他们都是红军,在我们中国,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贺捷生从小就知道自己并非亲生,但从养父口中得知真相依旧十分震惊。就在这时,养父突然问她:“你想不想他们呀?”贺捷生想都没想就拼命点头说:“想。”
贺捷生没有也预料到,听到答案的养父突然流下两行眼泪,说:“是瞿伯伯对你不好吗?就没想过以后还姓瞿,永远做我的女儿?”
当时贺捷生并没有想太多,但直到长大后,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时似乎看到了养父脸上的失落。养父对她实在太好,他的恩情她永世难忘。
然而对于养母,贺捷生却没有太多感激,多年后,她在回忆录中表示:“在洪江那么多年,我对养父的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对养母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养母杨世琰虽然在养父去世后没有丢弃她,却也没有真正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在养父瞿玉屏去世后,贺捷生就和养母隐姓埋名来到了乾州。因为担心贺捷生走丢,杨世琰几乎不让她出门,即便是出门,也是到河边洗衣服。
后来贺捷生回忆道:“没有了养父无微不至的呵护,跟着对我不冷不热的养母,我真正感到了举目无亲,感到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
由于从小学业底子扎实,到了乾州的贺捷生十分顺利地考取了乾州民族中学。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贺捷生高兴坏了,当即向养母提出上学的要求。可养母一听说学费要交两担稻谷,爱莫能助地表示:“我可供不起你。”
贺捷生深知,养父生前已经为她准备足了学费,但因养母肆无忌惮地抽大烟,这些钱都被花光了。
就在贺捷生以为上学没有希望时,养母又突然对她说可以供她上学,不过,供她上学的是之前受过养父帮助的一位老先生。
从这以后,贺捷生就很少回养母身边,直到1949年乾州解放回到父母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