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表白，孟裴说:“你是不是傻？”

我第二次表白，他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滚啊，你烦不烦。”

我第三次表白，他嗤笑着说:“好啊，先跪下给我磕个头。”

后来，我离开了孟裴，

他却像疯了一样质问我，“林珠，你不是说最喜欢我了么，你不喜欢周呈竹对不对?”

1

没人知道我喜欢孟裴，我也不敢和任何人说我喜欢他，因为这是我的小秘密。

遇见孟裴的那天我正被一群朋友围着要钱，她们堵着我，说朋友就要救急，她们现在很缺钱。

我正拿出银行卡想去银行取钱，挡在我前面的那个女生就被一个篮球砸了。

“我艹了，谁他妈砸我。”

女生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去，看清是谁后又讪讪地闭了嘴。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孟裴，他长得很高，穿着一条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和灰色短袖，带着一条黑色的发带，整个人看着张扬又肆意。

但我看见他的第一想法却是:他怎么没穿校服啊。

孟裴过来捡起篮球，漫不经心地说:“光天化日抢劫呢?”

女生慌忙解释:“孟哥，不是，我们是朋友，只是借钱。”

说着，她过来亲昵地挽着我的手，一副和我好得不得了的模样。

孟裴看了我两眼，问:“你们是朋友?”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我点点头，“嗯，是朋友。”

“她们一直向你借钱?”

我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便又轻轻点了点头。

“我去，这都能叫朋友啊？”

孟裴一脸痞笑，“你这不是提款机吗？”

我摇头否认，虽然自己也觉得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弱弱地说:“是朋友。”

孟裴挑眉，突然以一种怜悯的表情看着我，“小胖子，你不会长这么大没有过朋友吧？”

“……”

我很胖，性格又极度自卑内向，但是我家里很有钱，爸妈留下的银行卡里总有花不完的钱，他们常年忙于工作没空陪我，所以我经常花钱去“买”朋友。

一下子被戳破，我觉得有些难堪，别扭地把头低下去。

我好像确实没有朋友。

孟裴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窘迫，他笑了一声，将篮球扔在地上拍了好几下，然后单手夹在腰侧另一只手向我招了招。

“过来，别和她们玩了知道不？哥以后就勉强做你朋友吧。”

我抬头看他，他笑得那么随意，又那么好看，没等我说什么，他就一把搂过我的肩膀，“好了，你以后就是哥的朋友了。”

我没想过为什么那天他会恰巧出现，又那么恰巧地救下正在被要钱的我，甚至还主动说要和我做朋友。

我只记得那时候的心跳得异常的快，脸红得发烫，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他和我做朋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钱。

2

孟裴这个朋友很好，他不问我要钱，还老是给我带吃的。

他在十九班，学校里最差的一个班级，老师几乎不管，放任他们自生自灭，我在一班，其实我成绩不算好，但是爸妈动了些关系把我送了进去。

一班和十九班隔了三层楼，但也不妨碍他跑去小卖部买了零食扔在我桌子上又跑回去。

他不穿校服，所以他的身影也格外好认，每次他来的时候我都会很开心，悄悄把窗户开了等他把零食扔进来。

小时候我就很爱吃东西，但他们都会说:“林珠，你太胖了，少吃点。”

只有孟裴不会这么说，还老给我带吃的，甚至有一次还说我胖胖的也很可爱，我最喜欢孟裴了。

后来有一次孟裴消失了好几天，我慌得要命，悄悄地各种打探消息，才知道他打架被劝退了。

那一阵子是我最伤心的时候，孟裴离开了，我唯一的朋友又没有了，我愁得茶不思饭不想，最后，我做了一个我人生十几年来最勇敢的决定。

我要去找他。

孟裴在学校里很出名，打架又凶又狠，我悄悄给他兄弟手里塞了几百块钱，他就告诉了我孟裴家的位置。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脏乱差的地方，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繁华的央城居然也会有这样破败的地方，狭窄到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的小巷，泛黑颓败的墙壁，还有巷子里时不时传来的阵阵恶臭。

我照着他们给的地址一个个找，即使做好了心理建设，在看见眼前倒挂着的破布时还是吓得倒退了一步。

这就是孟裴家吗？

连门都没有，就挂着块破布当门帘，里面还黑黢黢的。

“孟……裴。”

我试着往里叫了两声，一个虚弱而苍老的女声咳了几下，“谁啊？”

我顿了顿，“我是孟裴的朋友。”

“喔，小裴的朋友啊，他现在不在，在菜市场工作呢。”

“……”

菜市场工作？

我眉头紧了紧，现在正是读书的年纪，小小少年的孟裴怎么就跑去菜市场工作了呢？

我当然去找他了。

孟裴在猪肉摊上帮人家卖猪肉，手起刀落，一根根排骨瞬间被剁成两半。

“孟裴。”

我过去叫住了他，他看见我只是稍微愣了一下，手上动作未停，继续剁着手中的猪肉。

“孟裴，回去读书吧。”

他笑了一下，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小胖子，没看到我猪肉还没卖完吗？”

“那我全买了好了。”

“……”

孟裴抬眼看了我一眼，“今天的你能全买了，明天的你也能全买了，后天呢？再后一天呢？”

“我活得也没那么滋润，我需要挣钱。”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打架？”我问。

孟裴意味不明地扫了我一眼，“有钱呗，给我钱我就去打呗，反正医药费是别人出，不过这次那人突然不认账了，被打的那个人讹上了我。”

“我帮你还钱，你去读书好不好？”

孟裴扯扯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你这么有钱啊？”

我点点头，“嗯，我有很多钱，很多很多。”

“你爸妈都不管你的？”

“他们忙，只是一直往我卡里打钱，不管我怎么花的。”

孟裴看我的眼神突然就有些奇怪。

他自嘲地笑笑，“不回去读了，反正我也上不起大学，早点出来还能挣点钱。”

我慌忙摇头，“回去读吧，我真的很有钱的，我可以供你上大学，我们到时候可以考一个大学。”

“真的？”

我坚定地点点头，“真的！”

3

后来孟裴回去读书了，我替他还了医药费，每个月爸妈打钱过来我都会取一些出来给他。

他一开始说不要，久而久之也不再推辞。

他不再打架了，买了一套学校的校服做起了乖学生，成绩进步得很快，有时候甚至能登上光荣榜。

孟裴变得越来越好了，我变得格外努力，为了和他上同一个大学。

高考完那天，家里的司机来帮我搬书，我火急火燎地跑去找孟裴，他正站在阳台边吹风，看我过来对我笑了一下。

我掐着掌心走过去，鼓起勇气说了那一句：“孟裴，我喜欢你。”

孟裴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又故作无事地笑着说：“你傻了吧。”

见我愣在原地，他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快说你是和哥开玩笑的，我们可是朋友，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我三年的喜欢，换来了一句我们是朋友。

我怔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开玩笑的。”

孟裴笑得更开，“我就知道你是在开玩笑。”

我和孟裴上了一个大学，我也履行了当初的承若，供他上大学。

孟裴还是嘻嘻哈哈的，我也一直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跟在他身后。

我应该有新朋友的，班上的同学很好相处，之前一个女生主动邀我一起和她去食堂吃饭，我很高兴地去了，然后孟裴就不高兴了。

他一整天都黑着脸，我去问他为什么，他说：“上了大学就不要我了是吧？”

我慌忙解释：“不是的，她们是我的新朋友。”

“新朋友？呵呵。”

孟裴生了很久的气，我也不敢再和她们走得更近了，我害怕孟裴会生气不理我。

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但是就不允许我交别的朋友，又一次我去问了他，他理所当然地说：“这能一样么？”

我问：“有什么不一样？”

而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那时候我就应该知道的，因为我是他的提款机啊，要是我有了新朋友，彻底脱离了他的控制怎么办？

可是那时候我很傻。

孟裴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我不是他唯一的朋友。

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甚至喜欢别人。

4

大一下半年，孟裴交了个女朋友。

她长得实在太好看了，瘦瘦高高的，皮肤很白很白，我站在她旁边就像个肉球。

孟裴很喜欢她，喜欢到都不管我交不交新朋友了。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聚餐，孟裴完全忘了还有我的存在，我也没再主动找过孟裴。

我还是照旧给他打钱，甚至每个月都会比之前多打一些。

我还是没有新朋友，我避着班上的同学久了，他们心里也默认我不好相处，没再主动和我说过话。

暑假的时候，孟裴突然打了一个电话叫我过去和他喝酒。

自从他谈了女朋友，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但我还是屁颠屁颠的去了。

就算他不喜欢我，他也还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喝的烂醉了，我原本以为他只叫了我一个人，到了才知道他叫了四五个他的朋友。

那些人见我过来，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有些甚至没忍住笑场了。

我有些懵，孟裴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我刚坐下，他就搂着我的肩，略带醉意地说：“喏，看，谁稀罕那个贱人，喜欢我的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他的兄弟还在起哄，“啧啧啧，是赵嘉艺不知好歹了。”

我这才明白，孟裴女朋友把他绿了，所以他才在这里买醉。

我拉开他的手过去把钱付了，然后说：“我不会喝酒，就先走了，你们喝吧。”

孟裴双手撑着桌面，眯着眼看我，突然问：“林珠，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

我掐着掌心，鼓起勇气说：“嗯，我喜欢你。”

“去你的吧。”孟裴明显喝醉了，说话很粗鄙，“是不是你找赵嘉艺说什么了？”

“你给她钱了？叫她离开我了？”

“林珠，你烦不烦啊。”

我愣在原地，浑身像被灌了水泥，整个人僵得不像话。

孟裴从怀里掏出一把钞票，洋洋洒洒地挥在空中，“还你，来，都还给你，你是不是觉得借我点钱，我就得一五一十地听你的啊。”

孟裴是个很聪明的人，上了大学就开始疯狂找赚钱的方法，现在早已不需要我的帮忙，就能很好的读完大学，甚至赚了不少钱。

我默了默，有些狼狈地转身离开。

孟裴酒醒后找过我道歉，他扇了自己几巴掌，说他昨天喝醉了口不择言。

我当然原谅了他，甚至心里还给他找补，认为他只是喝醉了而已，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我们还是以之前的相处方式相处着，不同的是，孟裴没有再要过的我的钱，甚至每个月还往我卡里打钱。

他要还我钱，我没什么理由不要。

小小少年的孟裴，在上了大学后就像插上了翅膀，越飞越高。

大二的时候，我们由老校区转到新校区，爸妈给了我周呈竹的联系方式，说他考上了这边的研究生，让我陪他在这边转转。

周呈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不过后来他就和他爸妈出国了。

小时候他老抢我的零食吃，还一直嚷着说我太胖了，我不怎么喜欢他，所以爸妈给了我联系方式我也没有加。

偶然遇见是在操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这么好，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是能一眼认出我。

他正在跑步，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露出胳膊上紧实的肌肉。

他跑到我面前，半笑不笑地说：“小珠啊，你真的是很没良心哎。”

我没理他，他长臂一伸拦在我面前，“喂，不认识我了，你小时候不是还吵着嚷着要嫁给我？”

“我没有。”我反驳。

周呈竹摸了摸鼻子，“喔，那就是还记得我，真是没良心啊，我加了你这么多次，愣是不同意，还给我拉黑名单了。”

我低头不说话。

他单手支着下巴，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喃喃地说了一句：“减肥。”

“嗯？你怎么突然想要减肥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一说你胖你就哭。”

“……”

其实不是突然，从孟裴交了女朋友之后我就开始减肥了，不过我太急功近利，节食减肥，饿了自己好久，后来终于忍不住去大吃了一顿，于是反弹得更加厉害。

周呈竹看着我，“看来这是没减肥成功了，不过没关系，有我这个健身大师在，包你瘦下来没问题。”

我疑惑地看着他。

周呈竹把我的手机拿过去，让我解锁后一阵捣鼓，最后说：“我以后带你减肥吧，一日三餐我都给你做规划，科学地减才有效果。”

5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加上了周呈竹的联系方式，他也确实说到做到了，每天给我规划食谱，带我跑步锻炼。

孟裴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和周呈竹跳绳，他说他给我带了吃的，让我过去取。

上了大学后孟裴还是照样投喂我，除了他交女朋友那段时间和最近他忙没带外，他经常给我带吃的。

我兴奋地挂了电话就要往那边走。

“你要去哪？”

“我去拿吃的！”

我说话的语调很兴奋，周呈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什么吃的这么高兴，我和你一起去。”

孟裴见到我身边的周呈竹时脸色明显一变，我打开他送来的东西，撕下一只鸡腿就想往嘴里塞。

周呈竹拦住我，拧眉道：“你现在正是减脂期，不能吃炸鸡，热量太高了。”

我咽了咽口水，默默将鸡腿放了回去。

孟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周呈竹，淡淡道：“她喜欢吃就吃吧，拦着她做什么？”

周呈竹笑笑，“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是她的健身教练，不需要你插嘴。”

我拿着鸡腿愣在原地，明显闻到了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